蓝疆帝月无弹窗 刚一回到佩蒙公爵府,吉乐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不断有文武百官前来拜会。他在女王面前受宠的事实已经传遍了勃英特,这个众人眼中的新贵,马上就成为了勃英特炙手可热的人物。每天前来巴结的人,简直可以直接从公爵府排到女王大道去了。
上门者那阿谀奉承的软语,吉乐起初听得还飘飘欲仙,大感受用,但后来发现众人的说辞几乎千篇一律,吉乐耳朵也渐渐听出了老茧,最后竟然发展到闻声色变。回府不过三天,他已开始装病,闭门谢客。不过对于上门者送来的礼物,他倒是来者不拒,也不在乎自己接礼已经接得手软,看到吉乐如此胡闹,琴心起初还狠狠训斥了他几次,但见他依然如故,琴心也没辙,只好眼不见为净,懒得管他了。
对于琴心,吉乐却是憋了一肚子的气。之前与她达成的“卖身交易”,不得不假冒夏华直至琴心产下一子,却没想琴心生下的是女儿。那按照之前的约定,他至少得再等上一、二十年,直至他这个仍在吃奶的“侄女”长大并顺利嫁人后,他才能以真面目见人。这可让吉乐大不乐意了,所以回到公爵府后,他甚至没怎么搭理琴心,直弄得两人的关系有些紧张。
吉乐心里明白,他并不是真对琴心有什么怨恨。而他有女王的赦免书,只要愿意,随时都可以甩掉这个包袱。他只是有些事情难以想通,心思烦闷并迁怒到了琴心的头上而已。
从他冒充夏华至今,已过了大半年的时间。如今吉乐赫然发现自己已经完全适应了这个角色,并且沉醉其中。有时候连他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吉乐,还是夏华。
每思及此,他就感到一阵悲哀,仿佛自己活在了别人的世界里,全然失去了自我。随着权势越来越重,身边的人越聚越多,这种感觉也愈发强烈起来。这所有的一切,到底是属于吉乐,还是属于夏华的?他反复这样问着自己,却始终找不到答案。
他甚至感觉从踏入蓝城起,命运的轮盘就始终在推着自己前行,根本就没有留给他自己选择的空间。这种似全然被动的无力感,让他直感到丧气。这段时间以来,他身边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而且很多事情他都想不通。更让他感觉无力的是,事情接踵而至,发展到今日,他几似乎连思考的余地都没有了。
他开始感到成长的烦恼,而针对琴心,只是他发泄的一个小小渠道。这些时日,他的脾气暴躁了不少,总会无缘无故地发火,似乎心里藏着一股戾气,极待发泄出来。虽然他自己极力压抑,却收效甚微。
回府的第四天早上,吉乐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有必要向琴心道个歉。他刚爬起身,就惊醒了枕边的天月与玉露。
吉乐对她们笑道:“我去找琴心,你们继续睡吧!”说完温柔地为她们把被子紧了紧,穿衣出了房间。
自从同天月以及鹿寒雪发生关系后,吉乐与天月只能用如胶似漆来形容。似乎是因为经历了千年的封印,压抑多年的情感如今全部都被引发了出来,那次之后,天月对吉乐异常地热情。面对美人的温情,吉乐自是乐在其中。另一边,鹿寒雪还似以前那般,但看在吉乐的眼中,她再也不是那个望尘莫及的仙女般人物,两人的感情也在急速地升温。一下子得到两个美人的垂青,吉乐自是得意洋洋,而他的神色落到诸女的眼中,自然少不了遭到一阵白眼。众女对于他是否是通过正当手段才得到两女的芳心,一直心存疑惑。
刚出了房间进到院落,吉乐就看到薛智与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嬉闹在一起,菲雅·凯迪则在一旁含笑看着他们。
薛智看到吉乐,就牵着男孩的小手跑到吉乐的面前,甜甜地喊道:“吉乐哥哥。”
那男孩好奇地看着吉乐,但见薛智另一只手已经牵住了吉乐,也马上乖巧地喊了一声,“吉乐哥哥。”
这时,菲雅·凯迪也走到了近前。
吉乐摸了摸男孩的头,抬头看着菲雅·凯迪,柔声问道:“住在这里,还习惯吗?”
“这里的姐姐们都待我很好,谢谢你。”菲雅·凯迪点了点头,虽然她的目光充满了感激的神色,但是吉乐还是从她眼中看到了一丝忧伤。
吉乐叹了口气,道:“过去的事情就当是逝去的风,全部都忘了吧!”
菲雅·凯迪眼神迅速黯淡下来,低头看了男孩一眼,再次抬起头来时,她的目光已经充满了坚定,“以后叫我华玉菲吧,这是我的真名。
“华玉菲。”吉乐欣慰地笑了起来。
虽然菲雅·凯迪没说,吉乐却已知道,她自说出“华玉菲”起,就表示她已决定忘却过去,开始新的生活。
看着菲雅·凯迪那释然的笑容,吉乐不由回想起了几天前的情形。
那天他随大军刚一到佩蒙公爵府,等候多时的薛智就扑到他的怀里,泪眼婆要地央求他救回自己弟弟一命。他细问之下才了解,原来在自己回来之前,带兵平定蓝城动乱的豹影军团军团长奥森就已成功平定了蓝城的乱局,并押送着众多叛乱者及其家眷回到了勃英特。
当豹影军团押送一干人等行到女王大道时,恰巧从那经过的薛智意外地发现,自己失散多时的弟弟薛小龙,居然也在被押送者之列。事后她通过公爵府的势力打听到他被关押的地点,并同时得知和他关在一个囚笼的,还有一个女孩,也就是菲雅·凯迪。她更了解到薛小龙此时的身份竟是叛乱者帕特·凯迪的义子华尼·凯迪。奥森从叛军的手中夺回蓝城后,很快就查实到蓝城首富帕特·凯迪是叛乱的发起者之一,而因其人已经在豹影军团进城时被乱军杀死,所以作为家眷的华尼·凯迪与菲雅·凯迪,被立即逮捕并随众人押送到了勃英特。
原本因再次见到弟弟而欣喜若狂的薛智,从琴心口中得知在帝国叛乱的行为要诛连九族后,伤心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众人只得安慰她,等吉乐回来向女王求情,她的弟弟便有救了。看到希望的薛智,就开始焦急地盼着吉乐回来解救自己的弟弟。
吉乐得知此事后,立即进宫面见女王,希望她能够网开一面。这对女王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所以送了个人情给他,当下赦免了薛小龙与菲雅·凯迪。
吉乐将薛小龙与菲雅·凯迪安顿在公爵府也有三天了,却一直没来得及安慰两人。薛小龙还只是一个懵懂未知的孩子,如今又与相依为命的姐姐相逢,无限的喜悦几乎就已经将他的小小心灵装满了,所以并不需要担心什么。倒是菲雅·凯迪,他知道,遭此变故的她,心中必是留下了很大的阴影。
虽然这几日他与她接触并不多,甚至对她都没有什么好印象,但方才一见到她,还是因为一直没有给她任何安慰或帮助而心存内疚。不过外表柔弱的菲雅·凯迪,内心的坚强却出平他的预料。
吉乐稍稍放下心来,又不由的想起了萝西与紫苏叶。她们也是坚强的孩子啊!他决定先看望重伤的萝西与紫苏叶,然后再去琴心那里道歉。
打定主意后,他亲了一下薛智的小脸蛋,柔声道:“哥哥还有事,智智带弟弟和菲雅……哦,不,玉菲姐姐到处玩玩。”
薛智乖巧地应了一声,接着就拉着薛小龙与华玉菲一蹦一跳地走开了。吉乐见他们走远,转过身就径直朝萝西及紫苏叶的住所行去。
从四凤侍的口中知悉在自己离开后,府内遭到偷袭,损失惨重,而萝西及紫苏叶更是身受重伤后,吉乐心中大是气愤。
在他回到勃英特前,辛戈大公、天罗教教主奥土鲁,以及九门提督班多夫等一干人已被宫卫军一网打尽,而其在勃英特的势力也彻底瓦解。
唉,辛戈大公、九门提督班多夫,以及特雷亚等两方的亲信家属,因为与潜入勃英特的天罗教教主奥土鲁勾结一起,通敌卖国,已于昨天被女王下令诛杀了,不然自己还可以将他们亲自正法,以替府内的伤亡者报仇!吉乐大有些马后炮的想着。
在龙兰、辛红玉等人的精心照料下,萝西及紫苏叶的伤日渐好转。现在紫苏叶已经能够下床走动,而萝西除了身体仍有些虚弱外,也已基本恢复了正常。见仇人已被诛服,而两人也已无大碍,吉乐的怒气才微微平复下来。但两人这么小的年纪就遭此劫难,吉乐心疼之余不禁对她们的恢复情况关心不已。
尤其是萝西,吉乐听说她经过这件事后,整个人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了。据龙兰所说,她会这样,多是由于那个古怪兽卵的缘故。联想到唐昭娴的忠告,这几天,吉乐也曾劝过她放弃继续孵化兽卵,但她态度异常坚决。众人试着强行夺去兽卵,但它却像长在她身体上,不移分毫,而宁芙神卫用尽办法,也是徒然无功。想到这,吉乐心中的忧虑更甚,却也无计可施。
此刻,吉乐还没迈入萝西及紫苏叶所在的独院,就被法尔莉叫住,说是有贵客。看她急冲冲的样子,吉乐知道来人大不简单,马上随她朝客厅走去。一路上,他连问来人是谁,法尔莉却遮遮掩掩的,什么也不肯说,直让吉乐纳闷不已。
进到客厅,终于看清了喧宾夺主,稳坐主位之上的来客后,吉乐心中顿觉不妙。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梅家的公爵夫人。梅星儿站立在她的身旁,见到吉乐,脸上罕见的飘起一朵浮云,接着又迅速把目光移开,低垂下头。
吉乐瞧见梅星儿骤然乍现的小女子娇羞神态,心中大叫我的妈啊!梅星儿一反常态的神色,让他立即将其与阴谋联系了起来。这小妮子如此做作,肯定没安好心。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法尔莉一路之上什么都不肯说的原因了,这一老一少,的确是难以应付。
法尔莉在他身后悄悄推了他一把,吉乐在心中叹了口气,施礼道:“小侄夏华,参见公爵夫人。”
公爵夫人慈祥的脸上堆满了笑容,向吉乐招手道:“你到我跟前来。”
吉乐见公爵夫人面色和蔼,微微松了口气,小心地走到了她的面前。
公爵夫人上下打量了吉乐一番,心疼地道:“这孩子,几个月不见,竟瘦了这么多。在外面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吉乐被她看得一阵心惊胆战,还以为她已知晓了自己是冒牌货。听明对方的话意后,他放下心来,同时在心中泛起了一阵感动。公爵夫人温情的话语,让他不由的想起自己幼时在母亲膝下承欢的童年。”
他回了公爵夫人一个温暖的笑容,轻声道:“您费心了,小侄很好,并没有受多少苦。”
公爵夫人脸上的笑容迅速扩展开来,显然对吉乐此刻的态度很是满意,她亲热地拉住吉乐的手,笑道:“我现在才发现,你很像你的哥哥,一样的懂事、一样的有本事。星儿交给你,我也就放心了。”
“可是……”温情像潮水一般迅速退去,吉乐心下暗惊,他没想到公爵夫人会旧事重提他瞥了瞥站在公爵夫人身旁的梅星儿,梅星儿此刻正玉领生胭,满脸含羞地看着他,似乎期盼着他给出肯定的答覆。阴谋,绝对是阴谋!小妮子,我怎么得罪你了,为什么要这样害我?吉乐心中悲叹,却不知道这次该怎样将公爵夫人应付过去。
“让你娶星儿,难道是要你的命?知不知道,向她求婚的人都快把梅府的门槛踏破了,为什么到你这,就变得这么难了?”吉乐话还没说出口,公爵夫人已经板起脸叹气起来。
“不……不是这样的,我是……”
梅星儿此刻已是神色暗淡,泫泫欲滴了。
吉乐身后的法尔莉狠狠白了他一眼,似责怪他食古不化,不解风情。连吉乐自己都要认定,自己拒绝她,简直就是天理不容的事情了。可越是如此,吉乐就越觉得梅星儿可恨。他认定梅星儿此举是在报复他,为的是自己的前任――货真价实的夏华拒婚事件,使她颜面尽失。这小妮子为了报复,居然肯下这么大的本钱,真够歹毒的。
“这事成也成,不成也得成!女王已经赐婚,你难道要抗旨?”公爵夫人已不容吉乐多说,挥手打断他。
说话间,公爵夫人就在梅星儿的搀扶下起身告辞了。
她们出门的时候,吉乐隐隐听见公爵夫人对梅星儿说道:“看也看够了,你就放心在家等着这孩子来提亲吧!”
“女王已经赐婚?”吉乐呆立在当场,他没想到自己居然被女王当作礼物一样送给了梅星儿。
见公爵夫人与梅星儿已经走远,法尔莉行到吉乐的身边,轻笑道:“如此艳福,你居然像傻子一样拒绝。”
“那小妮子能安什么好心,只不过要报复我。”吉乐没好气地说道,心中已经开始盘算该如何向女王求情,让她收回赐婚的旨意。
“那可不见得,我看她啊,是对你动了春心了。传闻梅星儿最崇拜英雄了,你这几个月的所作所为,到是有入她法眼的可能。”法尔莉笑着走出了大厅,留下了这段话。
吉乐愣了一愣,却没有当真。他已打定主意,明天无论如何也要请女王收回成命。
公爵夫人与梅星儿没离去多久,公爵府就又来客人了。
这次来请吉乐的,还是法尔莉,而她的脸色,比前次还要忧心忡忡。
当吉乐再次进到客斤后,他就知道今天自己肯定是触到了霉头。这次的来客是琴心的双亲――费要多罗,以及他的夫人丝黛娜(前者吉乐先前见过,而能与他同时出现,且看似这么亲密的人,当然琴心的母亲莫属了)。琴心也坐在会客斤中,神色显得有些尴尬。
吉乐刚一进门,丝黛娜就以一种丈母娘看女婿的眼神盯着他,直让他感到浑身不自在。
而费要多罗则紧绷着脸,让他觉察到了危险的信号,忙给琴心打了个眼色,希望她暗中指点迷津。由于一路之上法尔莉装聋作哑,他一点也不知道琴心双亲此行的目的。而琴心回应的歉意眼神,更让他疑惑不解。
费要多罗见两人当着他们的面就开始了“眉目传情”,皱了皱眉对吉乐叱道:“喜欢琴儿,为什么不娶她?她孤儿寡母的,你要耽误她多久?”
吉乐被费要多罗冰冷的声音吓了一跳,而他嘴中吐出的话,更让吉乐涨红了脸,全记了声辩:扯呼!我喜欢琴心?这也太离谱了吧!
“爹,不要乱说,我们真的没有什么。”不待吉乐说话,琴心已经满脸通红地急忙解释起来。
吉乐听到琴心出声了,也暗自松了口气。她亲自解释,要比他这个外人费尽口舌强得多。
“好了,琴儿,你也不要害羞。娘看这小伙子很不错,虽然年纪小了点,倒是个可以托付终生的人。你跟他在一起,娘也可以放下心来了。”丝黛娜扭头对琴心微笑道,接着又转回头对着吉乐,满意地点点头,道:“琴儿是一个好女人,你可不要辜负了她。”
吉乐张大嘴巴几近昏厥,这哪跟哪啊!这两老怎么会把自己与琴心扯在一起?虽然两人有过合体之缘,却也是被逼无奈,远没有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不可否认,吉乐今天算是走桃花运,但这样的桃花运,却是他无论如何都不想粘的呀!
费要多罗见吉乐神情是颇为不愿,苛烈的眼神投到他的脸上,声音愈发冰冷起来,“你与琴儿那种事情都做过了,为什么不敢承担责任?你身边的女人很多,该不会是看不中我女儿吧?”
吉乐浑身一颤,费要多罗浑身透着一股让人不敢正视的威严气势,此刻他已被其气势压得喘不过气来。他突然醒悟到自己要辩解,可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吉乐再想说话,却已没有机会。
丝黛娜嗔怪地看了费要多罗一眼,道:“老头子,你摆什么架子,别把孩子吓着了。今天主要是来看看琴儿将来的如意郎君是怎么样的,现在人看到了,我们走吧!年轻人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费要多罗随丝黛娜起身,嘴里咕噜道:“他是堂堂的帝国中将,如果这点胆量都没有,以后怎么上阵杀敌。”
“你可别想他继承你的事业,你每次打战,我都要担惊受怕、寝食难安,我可不想琴儿也遭这份罪。”丝黛娜白了费要多罗一眼,气道。
“他不是已经成为将军了吗?而且还挺有天赋的,不带兵打仗可惜了……”费要多罗小声说道,陡然瞧见丝黛娜脸色不善,马上闭上了嘴赔笑起来。
走到吉乐身边的时候,他又重新板起了脸,威胁道:“限你在一个月内娶琴儿过门,否则,看我怎么收拾你!”
费要多罗夫妇刚一出门,吉乐就死死盯着琴心,脸上的表情搀杂着委屈、茫然、愤怒、担忧等诸多复杂的神色。琴心对他满是歉意地笑了笑,接着就狠狠瞪了法尔莉一眼。
吉乐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法尔莉如做错事的小孩般,低垂着头一副甘心认错的姿态。原来,法尔莉前次随琴心回家探亲,在陪丝黛娜闲聊的时候,不小心说漏了嘴,让丝黛娜知道了吉乐曾为救琴心一命,与她有了合体之缘。这话丝黛娜听到,登时眼前一亮,心中有了打算。他们夫妇一直对琴心丧夫后孤苦无依很是担忧,费要多罗全力撮合她与张跖便缘于此。此次前来,一方面是为了兴师问罪,另一方面则是为了考察吉乐是否适合琴心。结果很明显,夫妇二人对吉乐很满意。
我冤啊!吉乐心里悲凉地叹道。这事该如何收场?此刻,他简直欲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