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离开众人的目光,在国王之光的街道上并肩慢慢的走着,散着小步。街上的人明显少了,很安静,主城的上空被较亮的灯光照得朦胧,一点繁星不见。似乎天色不太好,但天色不好并不影响眼前的气氛和心情。他们,似乎都很享受单独在一起的时光,即使时间已晚也不想太早下线。
公主回味悠然的说:“今天这么多异地他乡的朋友聚在一起,玩得蛮开心的!外星,是吧?”
确实是异地他乡,连多少光年以外的他乡人也带上了!张质根说:“是,你开心就行,我这里的朋友没你多,倒是觉得无所谓了。”
公主看看他,用温柔的声音说道:“有我这个朋友就够了呀,难道你不开心?”
在这种单独相对的氛围下,这话显得亲近暧昧,假如把朋友两字省掉不说,那就更有一番意味了。张质根看着眼前的女子,或许他只要说:“是啊,有你我就够了,在一起真的很开心!”那此时两人暧昧的小火便似添了根干柴,将公主的纤手一拉也许从此就真的走到了一起。
但是张质根没有这么做,仅是回避的微微笑笑:“也没什么不开心,晚会确实蛮好。”
公主是不会怪张质根木讷和不解风情的,但是她脸上的笑容渐渐变淡,一时间竟是显得有点惆怅若然。
这样走着,没有了一贯嬉谈言笑的氛围,有的只是心中相互的牵连和沉默。张质根也没再往敏感的话题上扯。虽然他扪心自问,公主确实是他认识的所有女孩中,让他在相识短短的时间内就感觉很深的一位……但是现实穿不过茫茫宇宙的距离,他现在只怪自己先前说话太热情,和公主胡闹的玩笑开得太暧昧以至于有点弄假成真。今晚在花园见面之时就心知这情势发展不妙,只怕相互之间的感情越陷越深却无法最终在一起。
所谓覆水难收,分开必然会心伤。他的心是“狼心狗肺”的“心”,早已在九次情感经历中伤的透彻,心房比脸皮更厚,什么都能承受的起。只是公主不一样,她单纯美丽,他不忍做那第一个伤她的人。
氛围好像有点沉默,张质根便笑着找话题来讲。问她,想要报考什么大学?为什么她成绩这么好,自己读书却读不进。
这个话题聊起来显得轻松,只见公主脸上又露出笑容,说:“你只知道玩,哪会像我这样乖乖的念书?我想去新京大学,但是还没有把握。”
张质根安慰着说:“你这样优秀当然能够考得上。”
“不知道呢,蛮有压力的!”
“压力这种情绪太负面,还是轻松一点面对比较好。”他的声音依旧是带着男人在女人面前固有的温和,说完又添上一句:“你要相信凡事都有命数。”
张质根当年高中时成绩不佳,想必也是这样破罐子破摔的安慰自己。不过也正因如此奔放的态度反而使他发挥超常,一把考出了前所未有的好成绩。所以他那个重点本科大学的入取通知书是他所说的命数,是靠运气捡来的。
公主的表情里其实欣赏他所说的话,但是还是忍不住要抨击抨击他:“你真是满口大道理!孔子说五十岁才知天命,我之前说你像是个古代的老先生,一点都不假!”
张质根则辩驳道:“孔子确实是五十岁才知道,但他给弟子传了话,还出了书,我们这些后人很受用,所以我初中就明白了这个道理。呵呵!”
“哼,就知道狡辩,依我看你也有孔老先生嘴皮子的功底,何不姓孔?”
“姓孔的都是圣人血亲,我没那么伟大……”
公主扑哧一笑,说道:“好吧,张先生!小女子说不过你!”(前几天在风族主城台阶上坐着,公主就早知道这位外星姓张)
张质根则道:“额,秦小姐!过奖过奖!”
……
你一言我一语的斗嘴将先前的沉默一扫而空。两人眼中的注意似乎只有彼此,不知不觉竟是走回了魔法区的花园。
花园中盛开的蔷薇玫瑰在夜光下洋溢着满满的蜜意。
两人走得很近,偶尔可以感觉得到对方胳膊的柔软和温度。两人稍稍站定,张质根看着她微微抬头的美目,发丝环绕着清纯的脸庞,还有那粉亮动人的双唇,原本心中那一堤涌动的湖水好似快要决堤,竟有想朝公主的双唇吻去的冲动。
夜色正浓,花园四周安静而优美,此时此景正合情人的幽会私语……情到浓时,张质根只觉得有点怦然心跳,心中矛盾异常,一双俊目就这么深深的望着公主。
公主温柔含羞的一笑,柔声问到:“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张质根这才把心猿意马的魂魄给拉了回来,他很快找了个合适的借口:“哦……,刚才我仔细看看你,想到公主这么美丽现实中应该有很多人追求才是。”
公主抬头再看向他,调皮的说道:“是有,那又怎么样?”
张质根忙道:“没什么没什么,只想做个中学生情感问题调查。”
公主似乎对他的回答不怎么满意,收起了调皮之色,嘴角歪了歪,长长的睫毛轻垂,眼睛看着前方不远处轻轻摇曳的花朵。她低声说道:“我说着玩的,谈不上有很多人追求啦,而且我还没有到该接受追求的年龄。”
“何况……我会相信感觉,他们没有给我带来过那样的感觉……”
张质根很有意图想知道她说的那样的感觉是哪种感觉,但是又不便探问,也知道这个感觉无法形容的具体。他只有默默地听着公主说话,听她继续道来:
“……感情不是靠追求就可以得来的,或许我宁愿相信你说的凡事自有天命。遇见了那个人,我心里清楚,他也明了,只希望能够有缘有份就好了……”
她好似自言自语的说完话,这才回转身来,弯起嘴角微微一笑:“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呢?估计你这大男子对情情爱爱的话题也不爱听。”
张质根很欣赏她对情感有自己的认识,而她的年龄才十八岁而已。
两年以前的自己哪里会想这些东西?懵里懵懂完全不知情为何物。初三的时候少男的情窦初开拉了班上一位女生的手,约了一次会,还闹得和别的班的一个哥们打了一架。到了高中他也知道和漂亮女生约会,但荷尔蒙的旺盛分泌渐渐让人越来越粗俗,只知道什么样的身材看起来火辣,哪里该凸哪里该凹。
张质根笑了笑,回答公主:“我爱听,只是听不懂,像我这种人情商太低!”
公主则说:“情商太低?我没有觉得。情商低的人喜怒哀乐、爱恨情仇一看便懂,我倒觉得你的心像迷雾后的山、深海里的石,看也看不透。”
张质根说:“那是因为我们才认识不久,我喜怒哀乐向来都是写在脸上的。”
……
在花园里待了一会儿,沿着小路走到运河边。运河很直,白色方砖砌成整齐的堤岸,河水静静的流淌倒映着路边昏黄的灯光。一个npc这么晚了还“哗哗”的划着木船从石桥底经过。
运河的对岸便是教堂区,他们过了石桥散步到了国王之光大教堂的广场。此时高高的塔楼上机械摆钟“咚、咚、咚……”的响了十一声。已经是凌晨了,天上笼罩的云仿佛听到了钟声的召唤,开始抖索精神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
“呀!下雨了!”公主的长发和裙子很快被雨淋的有点湿。
两人赶忙穿过宽阔的广场,跑到教堂大门的屋檐下避雨。张质根抚了抚西装上沾着的雨水,说道:“我来洛特兰恩这么些天,还是第一次看见下雨!”
“洛特兰恩的天气比西原星还要变化无常。前不久我还见到过下冰雹子,比法师的风雪还要厉害!”
“呵呵,真的么?我倒想看一看那场景!”
……
想再多逛一刻也是不可能了,只能站在屋檐下静静的看着雨“哗啦哗啦”的越下越大。大雨在广场地面汇起成片的水滩子,在喷泉水池中点出一道道环形的漾纹,在教堂的屋檐间拉下密密的雨珠长帘……公主听着雨声,闭着眼睛微微挺胸,轻轻的吸了一口这雨夜清新的凉气,轻声说道:“好美……可是,我要走了呢。”
张质根插着兜站在她的身旁,挺拔优雅的身姿面对着雨珠长帘,看着外边开阔的广场和错落的建筑沐浴在一片白茫与磅礴之中,口中说道:“嗯,很晚了,你要早点休息。”
公主没有说话,两个人静静的在雨帘下站立良久。
张质根已经做好了公主下线身影消失的准备,但公主轻盈的身影好像仍旧在自己的身边。微微疑惑间,他突然想到:要是在现实当中,此刻要和朋友相别一段时间,该做什么?是不是应该相互留下联系方式保持关切?
想到这里,他转头看向公主,只见公主也心有灵犀的转过头来望着自己。但眼神中很清晰的写着一丝迷茫与淡淡的幽怨,仿佛在说:“我的心里清楚,外星,你到底明不明了?”
张质根明了。但又能如何?
如果说两人之间是渐渐燃起的小火,那他只有铁了心任眼前的大雨将这小火扑灭。
但看着她貌美的脸庞带着那淡淡的神色,他想要铁起来的心又即刻软了下来:先要个号码,打不打的了再说,这样总不至于让她太失望!
刚想开口,便听公主说道:“那,我走了,拜拜!”
张质根脸上僵了一下,心里泄了一口气,随即表情淡了下来:“拜拜……!这段时间你要加油了,等你的好消息。”
公主双手捋了一下双颊边有点湿的头发,对着张质根弯嘴一笑,说了声:“呵呵,我一定会的!”右手掌摆了摆做了个再见的手势。
没几秒钟她的身影便真的消失不见了。
此时,留下张质根一个人在这大教堂的屋檐下。他站直着身体,回身正见教堂厅内无数张长椅,空无一人……主城的宁静加上这大雨的喧闹,让他一时觉得落寞万分。
等她的好消息?
如果自己的任务太顺利,只怕三两个月后等她回来自己已经不在洛特兰恩了!
正因为想到这里,他才觉得更应该当机立断,于是心中那块快要被温柔烤化的铁石又再次凝固,变得冰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