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早的就来到了城市广场。可是我太慌张,慌张到不能在原地驻足,只好绕着广场一圈圈的散步来疏解内心的慌乱。好不容易捱到六点钟,我又给沐教授发了条短信,内容是:我已经到了,在这里等你。
我看着熙来攘往的人群,回想着和他相遇的点点滴滴。在这茫茫人海中,我没有遇到甲、乙、丙、丁,而是遇到了他。原来的我们生活轨迹是如此的不同,又相聚千里,可是命定的人一定会相遇的。爱,心之所至。不能预想他是谁,无法推算相遇的时间、地点,更没有机会考虑对与错。就是这样,爱就爱了;就是这样,再无退路。
七点钟,沐教授没有来,我依旧虔诚的等。八点钟,沐教授还是没有来,我依旧不肯走。天已经彻底黑掉,我站在灯光下愈加的显得突兀。天气也渐渐的凉了下来,还刮起了风。
我的手机响了,激动的拿起来,看到来电显示是张厉峰,有些失望,没有去接电话。信息提示音响起,内容显示:要下雨了,快回去吧,我不会去的。正是沐教授。看到信息的我却没有失望,我铁了心似的回复道:你若不来,我便不走。
天空真的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我不肯离去,任凭雨水渐渐的将我打湿。我开始瑟瑟发抖,但依旧倔强的贮立在原地。
雨越下越大。我低着头,看着雨水溅在地面上,看着它们将我的整个世界淋湿。突然感觉雨不再落到我的身上,抬起头,有一把大伞撑在我的上空。一转身,就看到了我的天堂,我展颜而笑。
我笑意越来越浓。我知道他不会不来的,我知道他不会不管我的。站立了很久的腿已经不听话了,我一个趔趄差点跌到了他的怀里。他一只手还打着伞,用另一只手将我扶住。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我几乎哭了出来。
“这么大动干戈的,到底是闹什么,怎么突然变的不听话起来?”沐教授的态度有些严肃。
“我想和你在一起!”
他愣了一下,可能没有想到我会这么直接。“想留下来给我当助教吗?”他还是不肯正面的回答我的问题。
“我…已经…无可救药的爱上你了!我这样说清楚了吗?”我攥紧了拳头。
“像个找寻光明的小女孩,寻找的是太阳,需要的是明灯,最后却被火柴迷惑!”沐教授略带伤感的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你在说什么?”我很是不解。
“在说我,像是一根火柴,只能带给你一两秒钟的光明。之后,便是更无边的黑暗。而你,竟然认为这就是爱情。”
“我又不是卖火柴的小女孩!”我扬扬头,抬高了语调。
“没准我是卖女孩的小火柴呢!”他像是在自嘲。
“不,你不是。”一时没有想到用什么话来反驳他,我有些歇斯底里。特别是想到火柴那燃烧殆尽的样子,竟心如刀割。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它不争气的涌出眼底。
“好了,回去吧。听话!”他柔声劝道。
“不!你不要把我当成小孩子,我已经23岁了。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挣扎着。
“可我已经35岁了,你在我眼里永远都是小孩。”他说。
“我要跟你在一起。”我坚定的说道。
“不行”他的回答斩钉截铁。
“为什么?”我追问。
“我什么都给不了你。”他暗淡的回答
“除了你,我什么都不想要!”我说。
“我们之间是有差距的,光年龄我们就差了十几岁,在一起是不会有好结果的。”他说。
“不尝试怎么知道没有好结果?”我继续追问。
“我已经过了年少轻狂、不知所谓的年龄。凭经验就已经完全能够判断出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了。”他说。
“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不是靠年龄来衡量的。你知道吗?人与人之间最遥远的距离是永远也走不到彼此的心里。”我顿了顿,接着说道:“我知道我已经走进你心里了,对吗?”
“没有。”
“我能感觉到,我能感觉得到。”我大喊。
“够了!”他好像真的生气了,语气坚硬而冰冷。“雨越下越大了,快点回去,好好睡个觉,忘记今天的一切。”他又将语气软了下来。
“不。”我依旧坚持着。“这样好不好,你让我留下来,你尝试着跟我交往看看。”
“我不能害你,不能明知道是火坑还让你往里跳。”
“我不介意,只要跟你在一起,就算刀山火海我都愿意。”我说。
“我要说什么你才能明白?”
“你是不是介意我是你的学生怕别人说闲话。这样好不好,等我毕业了我们再在一起。”我用祈求的眼神看着他。
他久久不语,然后深深的叹了口气,缓缓的说道:“本来是想保护你的自尊,但你竟如此的固执。”
“你说什么?”我愣了愣。
“知道我为何对你如此的照顾吗?不是因为我对你有男女之情,而是我对你有怜悯之情。”他缓缓说道。
“怜悯之情?”
“对,怜悯。我可怜你是个孤儿,想要给你多一些照顾跟关心,没想到却引起你的误会。是我的错。”他说。
“误会?以为是注定的缘份,没想到却是注定的错误?”我自言自语着。
“不要再去留恋虚无飘渺的东西,珍惜你所拥有的。现在你的身边,就有一盏明灯。”
“不,不是这样的,不要这样对我。什么理由都可以,不要是这个好吗?”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和情绪,声嘶力竭。
大雨依然下着,他把手中的雨伞交给我,转身就要离去。我丢掉手里的雨伞,从后面抓住他的胳膊,紧紧的,不肯放开。大雨无情的在拍打着我们,时间仿佛凝固了般,一秒、二秒、三秒…
“放手吧!”他开口。
“你是骗我的,对吗?只要不是这个理由,我什么都能接受。”我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在问他。
“你想让我连对你的这点同情都不剩吗?你一个女孩子没有自尊心的吗?”说完这句话,他狠狠的甩开了我紧紧抓着的手,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没有吧,已经被你击得粉碎了。”我自言自语道,可是他已经听不到了。我的自尊心被击碎,被击得粉碎,想抓都抓不回来。那碎片蔓延至整个身体,侵蚀我的每一个细胞。
我望着那远去的背影,再也控制不住。泪水已经决堤,我整个人都瑟瑟发抖。好痛,是哪里这么痛,是心里吗?原来有一种痛如撕心裂肺,它充满了整个胸膛。
我想就这样放任被雨水冲走算了,可是雨水渐渐的不再滴落在我的身上。有个人正为我撑着伞。我抬起头,猛地站起身,表情凝固在那里。
“见到我就这样失望吗?”张厉峰对我说。
“没……没有……”我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我承认我撒谎了,那一刻我以为是他回来了。
“快跟我回去吧,不然你真的要被雨水淋得生病了。”他说。
“不,我不要回去。”我望向远处。天已经很晩,雨还在下着,广场上的人流早已散去。
“不要在等了,他不会回来的。”他语气平静。
“你说什么?”我却有点诧异。
“快跟我回去。”张厉峰用命令的口吻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我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
“江翎羽,我认识你怎么多年,从来都没见你这样不干脆过,你到底是怎么了?”
“我也想知道我是怎么了。我只是爱上了一个人而已。”
“翎羽,你醒醒吧!你以为这是爱情,实际上这只是你的错觉。你们根本就不适合。”他说。
“你们都说不适合,为什么你们都要来评判我的爱情?”
“他给你上课在系里已经引起了风言风语。”
“我不在乎,我什么都不在乎。我马上就不再是他的学生了。”
“可他并不爱你呀!”
虽然张厉峰的语气平静,可是他的话却像利剑一样刺穿了我的心。
“不会的,他只是不想承认而已。你不知道他对我有多好。”
“他有过一段婚姻。他单身至今,只是无法忘怀他的亡妻。”他的话一字一句,字字如凌迟般。
我不再说什么,眼神变得空洞。这个信息彻底将我掏空。
“不要在错误的路上走下去了,回头看看,你还有我。”张厉峰深情款款的说道。“你知道吗?我已经等了你七年,难道你就不能回头看看我。”
“七年?”我又是一愣。
“是呀,七年了,认识你七年,也喜欢了你七年。还记得开学的那天吗?刚刚下过一场雨,说来也巧,当你踏进校门的那一刻,天空正好升起了一道彩虹,而更巧的是,这刻又恰巧被我看到。当时我就觉得,我的世界从黑白变为彩色的了。”
张厉峰继续用深情的眼神看着我,接着说道:“当我们被分在同一班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后来又得知你也是个孤儿,我想,这就是命运的安排。但那个时候我不敢接近你,我当时个子矮,人也没自信,我想就这样默默的注视和陪伴你就够了。但是没想到,这一路走来,就是七年。这七年,我一直在努力,现在我有足够的信心和勇气来带给你幸福。翎羽,给我这个机会好吗?你现在可以不必马上回答我。只是,我们不要留在这里了好吗?我们回家去,你也可以回到你奶奶的身边。”
我觉得今天晚上我所接收到的信息量有点多且混乱。我还一时理不清头绪。
“厉峰,先送我回学校吧!”我只觉得头痛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