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过身,第一个出现在我视线中的是晴天娃娃,这个我最要好的朋友。她手里提着我的高跟鞋,向我走了过来,也给我带来了一丝温暖。我紧紧的抱住了她,她用手拍着我的后背。我感觉自己的脚钻心的疼痛,也顾不得那么多,我知道我得做点什么。我拉着晴天娃娃的手,朝着酒店走去。
  “翎羽,你的脚流血了,别走了。”晴天娃娃心疼的喊道。
  “不,我没事。没有结束,一切还没有结束。”我自言自语道。我拿过她手里的鞋子,忍着痛又穿了上去,又是一阵钻心的疼痛。
  走进酒店的大堂,看见不远处的翎燕正神色慌张的打着电话。
  我没有心思管她在和谁通电话,径直的朝典礼大厅走去,她看到我后好像很慌张。
  “姐,你?”。她还真是很少叫我姐。
  “我没事。”
  “姐夫…姐夫他到底怎么了?”
  “现在还不清楚。小燕,客人都走了吗?”我问。
  “客人基本都还在。”
  “那好,我进去了。”
  我走进婚宴厅,大家的目光都看向我。我提着裙子走上了舞台,刚才这里还站了两个人,现在只有我显得孤单和有些落寞的身影。
  我拿起麦克,对着来宾说道:“对不起各位来宾!我先生由于临时有些事情必须要先离开一下,接下来的婚宴只能由我一个人接待大家。我们也是精心为大家准备了菜品佳肴,希望各位亲友能在这里度过一个愉快的周末!礼数上的不周,还请大家谅解!”
  虽然我尽心的接待大家,但是喜庆的气氛已经无法再重现了。大家也都知道厉峰一定是摊上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便很快的纷纷散去。我的内心焦急而难过,但是仍面露微笑,做好一个女主人应尽的本分。每一个要走的人,我也不过分挽留,都将他们一一送到门口,礼貌的道别。并把事先准备好的小礼品送给他们。
  等到所有人散去,我换好衣服,顾不得吃上一口东西。厉峰的姥姥哭着对我说:“孩子,不管小峰犯了什么错误,你都要救他出来呀,你要原谅他!”她的姥姥比我奶奶年纪还要大,我看到她着急的样子,我心里也特别难受,鼻头一酸,眼泪又差点滑下来。可我知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立刻去打听厉峰的消息,晴天娃娃一直陪着我。我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哪方面犯了错误,我宁愿相信这只是一场误会。
  我和晴天娃娃跑了一整个下午,才打听到厉峰被羁押在哪里。原来厉峰涉嫌的是经济犯罪,但是我们无法见到他。又接着跑去律师事务所找律师。等和律师详谈后,天色已晚,一切都得等到第二天才能进行。
  从律师事务所出来后,我感觉到在这座城市中从未有过的迷茫,因为我不知道该去哪里。今天本来是我大喜的日子,只是这突然的变故让喜变成了悲。
  “翎羽你怎么了,是不是累了,脚还疼不疼?”晴天娃娃关切的我。
  “我不知道该去哪里!”我说。
  “刚才天舞来电话,说她和肖莉正在宾馆等待消息呢,要不去她们那吧?”
  “哦,对了,她们还在。肖莉还怀着身孕呢,明天你和天舞一块儿带着她回去吧!”我说。
  “不,我要留下来。明天一早我让天舞送她回去。”晴天娃娃坚定的说道。
  “可是你的工作没关系吗?”
  “没事,正好我还有一个带薪假期呢。”
  “那也好,你在这我的心里踏实多了。谢谢你!”我抱了抱她。
  “傻瓜,跟我还说谢谢,我们走吧。”
  “我想我还是回奶奶那里去吧,他们也很担心。”奶奶的怀抱,永远是我最温暖的港湾。
  “也好,我明天把他们送走,马上来和你会合。”
  “嗯,好。”
  坐上出租车后,我感到又累又饿,脚上的伤口虽然已经做了处理,但还是很疼。我不明白这一切为什么会发生在我的身上,难道是因为之前的心猿意马所以老天要惩罚我吗?命运真的要再一次的将我放逐吗?我闭上眼,努力让自己不去思考。
  回到家,奶奶、叔叔、婶婶和翎燕也都在等着我。我把情况跟大家说了一遍,叔叔还安慰我说一定没事。“厉峰是个靠谱的孩子,一定是中间有什么误会。”他说。
  婶婶还端上了一碗热面给我吃。吃过面,疲惫的我冲了个热水澡,回到了奶奶的房间。虽然我已经搬出去了好多年,但是这个房间还是保持着原来我住在这里的样子。叔叔说是奶奶不让有任何改动的。
  我一度觉得这个房间实在是太狭小了,可现在,它又变成了我的整个世界。我躺在床上,奶奶知道我需要安静,也不与我说话,只默默的陪着我。
  又是一夜无眠,清晨我软弱无力的爬起了床。因为这些年厉峰对我的守护,早已经让我把他当做了自己的亲人。我不能够再失去一个亲人,所以不可能弃他于不顾。
  给律师打了电话,约了直接在警局见。我坐立难安,早早的就来到了警局。由于在审讯阶段家属是不可以会见犯罪嫌疑人的,所以我只能在门外徘徊。幸好晴天娃娃还在我的身边。等律师来了之后,便开始着手办理会见犯人要走的程序。我能够做的,也仅仅只是等待。
  过了一会儿,律师出来了,我马上迎了过去,迫不及待的问道:“孙律师怎么样,见到他了吗?”
  孙律师摇了摇头,“他们正在对张先生进行第一次讯问,在讯问的过程中是不可以会见的。”
  “那怎么办?”晴天娃娃问。
  “我已经提交了申请,警方会在48小时内安排会见的。”孙律师回答道。
  “那你知道厉峰他到底犯了什么罪吗?”我问。
  “我了解到张先生涉及的都是经济犯罪。主要罪名有两项:第一项是建‘老鼠仓’;第二项是…”
  “等等…”。我未等他说完就打断道:“他建‘老鼠仓’?”我有些不相信。
  “孙律师,我也是证券业内人士,就算他真的有建过‘老鼠仓’,这也不是什么重罪吧?在行业内,其实这也是个不能说的秘密。虽然不能说普遍,但做这种事情的也大有人在。况且证监会可以开出罚单并对厉峰实行市场禁入。但刑法没有针对相关行为的规定,所以不能追究当事人的刑事责任吧?”
  “既然江小姐懂得这个事情我就好解释多了。”孙律师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虽然现在刑法还没有针对相关行为的规定,但是国家对金融领域的‘老鼠仓’行为能够严重破坏金融管理秩序,损害公众投资者的利益非常的重视。也正在拟修改刑法严惩‘老鼠仓’行为。”
  “拟修改不能够成为现在定罪的依据吧?孙律师。”我问。
  “对。但是能够影响张先生第二项罪名的判罚尺度。”孙律师说。
  “第二项罪名是什么?”我深吸了一口气。
  “非法集资。”
  “什么?”我大吃一惊。
  “数额非常巨大。”
  我双手掩面,不想相信听到的事实。晴天娃娃也瞠目结舌。
  “警方这么快就进行第一次讯问,我想是掌握了一定的证据。”孙律师继续说。
  “不会的,这一定不是真的。”我真的不敢相信。
  “江小姐,我知道你很难接受这个事实。但是你要有一定的心理准备。我相信警方已经掌握了切实的证据,定罪是一定的。而且国家对这类的经济案件特别敏感,所以这个官司很难打。我只有见过张先生之后,才能了解具体的细节。”
  我无助的点了点头。
  “如果警方通知我可以会见张先生,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我点点头。
  “那我先走了,江小姐。”
  我还是机械的点了点头。
  “孙律师,不送了!”
  “翎羽,你的脸色很难看,你没事吧?”晴天娃娃问我。
  我抬头,苦笑。“你的脸色也不好。”我说。
  “翎羽,我能问你,究竟什么是建‘老鼠仓’吗?”她问。
  “是指股票庄家在用公有资金拉升股价之前,先用自己或筹集来的资金在低位建仓,待用公有资金拉升到高位后个人仓位率先卖出获利。但是我真的不知道他之前在证券公司做操盘的时候操纵过股票。”我用手托着头,双手的大拇指挤压着太阳穴。
  “除了等,现在我们就不能做点什么吗?”晴天娃娃看上去也很焦急。
  “律师不见过厉峰,我们就不会知道真相,所以只能等了。”
  经过漫长的等待,第二天的下午,孙律师打来了电话,说是警方通知可以会见了。我和晴天娃娃赶快去了警局。虽然还是无法见到厉峰,但是我们也可以在外面等待消息。孙律师进去会见之前,我嘱托了一些话,请孙律师转达。
  孙律师和厉峰的会面时间很短。我看到孙律师这么快出来有些惊讶。
  “孙律师,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会见被终止了吗?”我问。
  “没有。”孙律师无奈的摇了摇头。“张先生的态度很消极,他承认了所有的罪名。就等待着宣判了,并且不想提出上诉。”
  “什么?”
  “你告诉他我说的话了吗,你告诉他我会等着他吗,你告诉他无论他犯了什么错误我都会原谅他吗?”我很激动。
  孙律师点了点头。
  “他说什么?”
  “张先生只是摇了摇头。”孙律师遗憾的说道。
  “他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张先生说没有。”
  我向后退了一步,落寞而无助,晴天娃娃在旁边扶着我。“不,我要见他,他不能放弃。孙律师,求求你帮帮我,让我见见他。”
  “江小姐,我看我帮不了你。现在这个阶段犯人是不允许见家属的。”
  “他不是犯人,他不是犯人,我要见他!”我的情绪已在失控的边缘。
  “如果开庭,警方会通知家属的。如果江小姐有什么需要,可以给我打电话。”
  “谢谢你,孙律师。”晴天娃娃代我回答。
  我已经没有半点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