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张厉峰跟我考取了同一所大学同一个专业这件事,我有点意外,或者说是非常意外。他也想躲避家里人吗?可是他的成绩明明就比我好,可以选择逃避的地方也更多呢。什么原因我不得而知,但是这样的好处就是我可以和他结伴而行。我拒绝了叔叔和婶婶要送我去学校的提议,舟车劳顿,我怕他们辛苦。我也拒绝了他们要送我去火车站的提议,那种离别的场面我真的受不了。我踏出家门,不敢回头。当我踏出家门的那一刻,我明白:以后的路要靠我自己走了。
月台上到处可以看到送学生的队伍和场面,哭天抢地的。我和张厉峰这边恐怕是最冷清的一队了,我真的觉得这样挺好。张厉峰是个不错的旅途上的伙伴,他话不多,可能也是因为我们真的不是特别熟。我可以无所顾忌的看着窗外的风景,这是我所喜欢的。这趟即将改变我们命运的列车载着我们浩浩荡荡的开了三天。这也是我第一次离家这么远,前方的一切都是未知的。
九月的北方,早晚已经微凉,日间却是炎热。就在太阳热得最毒辣的晌午,我和张厉峰来到了我们的大学—北方大学。走近学校门口,眼前的景象便立刻激起对了我对于新生活的向往,也会一时半刻的冲散我离开家的忧伤和对家人的愧疚和思念。在看到迎新标语的那一刻,我觉得我站到了三年寒窗苦读换来的新起点上,内心还真的觉得挺充实的。我拖着行李,踏入校门。
学校的新生接待工作做的很有序,一年年的轮回积攒下来便是经验。我们首先要做的事情便是拿着我们的录取通知书进行新生注册,财经学院的新生注册地点是在小礼堂。在去小礼堂的路上,我贪婪的观望着这里的建筑、沐浴着这里的阳光、呼吸着这里的空气。一切对于我来说都是新鲜的。我们经过了主教学楼、图书馆、体育馆、田径场。远远的望见室外的体育场上三三两两的人群正打着篮球,听到的熟悉的篮球撞击地面的“砰砰”声,我觉得这里离我更近了。在小礼堂,同院系的师哥师姐会帮助我们完成新生注册,并拿到新生入住通知单。我被分配在5号宿舍楼的303室,而张厉峰则是2号宿舍楼。他帮我提着行李一路送到了宿舍门口。
“江翎羽,很高兴能跟你共此一段路,以后我会好好的照顾你!”这是张厉峰他在门口跟我说的话。这话他说的有点突然,我听的也有点茫然。可最让我惊讶的是,他说话的时候居然微微一笑。这张如寒潭水一般的面容居然也会笑了。
在我即将用钥匙开宿舍门的时候,我顿了一顿。这一扇陌生的门后,即将是我要生活4年的地方。完全陌生的地方和完全陌生的人,想到这里我居然有些紧张了。正思量着,门从里面打开了,迎接我的这一张笑脸,立刻打消了我的紧张感。
“我叫苏晴,303第一个搬进来的新生。”她做着自我介绍,马尾辫下一张瓷白的娃娃脸上挂满了盈盈笑意,有如一片阳光暖暖的照在身上,大大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又如夜空里的星星。
“我叫江翎羽,财经学院新生。”我向她招了招手。她忙将我让进了屋,还接过了我手上的大部分行李。我打量着这个新家,房间的采光很好,两张上下铺位的床放在屋子的两侧,中央是四张课桌相靠,靠近窗户的地方有2个衣物柜。四张床铺上已经有一张放满了行李。
“我胆子比较小,就选了下铺的床位。”她对我说。
“那我就住在你的上面好不好?”我问她。
“好呀,好呀!”她欢欣雀跃。
我们开始边整理床铺边聊天。苏晴:年方十八,当地人,考取的是本校外语学院的英语专业,立志做一名翻译。她美丽大方、温柔贤淑、单纯善良,跟我一样无恋爱史。我很庆幸到这里认识的第一个人就如此的投缘。晴天娃娃,是我给她起的代号。我知道第一天相识就给人家起代号不是很礼貌,可是我真的很喜欢晴天娃娃这个名字,也很喜欢晴天娃娃这个人。
我将行李收拾个大概,突然就没了耐心,想出去透透气。而晴天娃娃是个特别有条理的人,我想她一定愿意把床铺和行李都收拾妥当,所以就没有邀请她,自己一个人到校园上去散散步。
我沿着来时的路走回校园,看见校园里有IC电话,所以先决定给家里打个电话报平安。放下电话,我的心情有些忧郁,特别是得知奶奶得了热伤风。我从小就没有离开过奶奶,是奶奶一手带大的,现在奶奶的年纪大了,理应该由我来照顾奶奶,可我却在这个时候离开了她,可想而知我的内心是多么的酸楚。我握紧了拳头,告诉自己要努力,等毕业了一定回到家乡工作,到时候就可以把奶奶接出来享福,想到这又觉得浑身都有了力量。我走走想想,想想走走,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室外篮球场。
此时,夕阳西下,阳光不再如中午那般炽烈,而是含蓄的为天边带来一抹轻盈的红色。因为快到晚饭时间了,场地上的人不是很多,零零星星的几个人也都是在各自练习投篮。我走到了篮球场边,突然想起了蒋老师曾经在毕业典礼后语重心长的告诉我:“翎羽呀,上大学后就不能只顾着低头学习了,积极的争取能够加入学生会,或是多参加些社团活动。这样的一些经历能够增加个人的组织能力和社会实践能力,对于以后毕业找工作也是有百利的。”想起如妈妈般慈爱的蒋老师,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报答她,更不知道我的大学生涯还能不能遇到这么好的老师,我的内心又有点悲悲戚戚的。正独自神伤,一个篮球滚到了自己的脚边。我抱起篮球,心念一转,我加入学生会体育部如何?
“同学,能把球扔过来吗?”一副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男子嗓音如流星划过夜空般打破了我宁静的思考。我突然意识到我还抱着人家的篮球,循声望去,一个高大却不粗犷的身影正伫足朝我望过来,并摆着手势示意我把球抛过去。逆光下,我看不清楚他的脸。
我灵感突发,或者说是手痒难耐,我没有将球直接抛还给他,而是直接运到了球场上,用一个标准的三步式上篮把球送进了篮筐。那个高大的身影将篮球拾起,又击地回传给了我,我接过球在罚球线附近一个跳投,又将篮球投进篮筐。我觉得有点造次了,不好意思的将篮球捡起,准备送还到他主人手中。
我抱着球,走近他,想将球双手奉上。他的个子太高,我只有仰望才能够看清他的脸:如雕刻般分明的五官,浓浓的剑眉、宛若黑夜的眼、高挺的鼻梁、削薄轻抿的唇。看着他的脸,我有些紧张。不!是很紧张。我极不自然的朝他笑了笑。可能是因为我的内心不是很想傻傻的对他笑的,所以做出来的脸部动作就只是嘴角抽了抽。
为了掩盖这个傻笑,我迅速的低下了头。看到他如玉树冷山般的身姿,纯白的衬衫,因运动而出的汗薄薄的将皮肤透了出来。因挽起袖子而露出的小臂上满是细密的汗珠,点点晶莹。我的嗓子一紧赶紧又害羞的抬起了头,看到他那如中秋之月的面孔。正当我处在抬头也不是,低头也不是的尴尬境地中,他又开口说话了:“同学,球是用来打的,不是用来抱的。”
仿佛有颗流星落进了我心底。我愣了一愣,伸手将球送还给他。“谢谢师哥的球!”他看起来比我年长几岁,我想应该是即将毕业的师哥或者是本校研究生吧。
“哦?师哥?”他轻笑,嘴角微微上扬,伸手接过篮球。“不客气!”那声音如烈日余晖,虽温暖却不炽热。
我跑得太快没有问他的名字,不过根据我对自己的了解,就算我跑得不快,这么怂的我恐怕也是不敢问的。不知道名字那还算不算我在大学里相识的第二个人呢?
真是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不对了,竟然跑到人家玩的球场上去扔人家玩的球。这种行为算不算跟陌生人搭讪呢?我把这种行为归结为自己的脑电波受到了声波的干扰。是的,听到他的声音的那一瞬间,我的大脑确实失去了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