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风,沐风……”
  “嗯?”我将思绪从痛苦中抽离。
  “不要再为章晓的事情自责难过了,她的自杀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章教授说。
  “那个时候我和郝健的公司刚刚成立,我白天在学校上课,下班了还到公司里面去忙。我怎么能把一个怀有身孕的人天天扔在家里呢?”
  “可是你并不知道她得了产前忧郁症啊!”
  “所以我才没有尽到为人夫的责任。可能我是一个没有能力照顾别人的人。”
  “章晓这孩子性格是脆弱了点,这是自从她妈妈死后就落下的,跟你没关系。”
  “我难辞其咎。”
  “归根结底我不应该硬生生的把你们撮合成一对。归根结底你对她是没有感情基础的。所以沐风,开始一段新的生活吧,这也是对我的一种救赎。”
  “前两天接到了去山区支教的教学交流活动报名通知单,我决定参加了。”
  “什么时候决定的?”
  “刚刚。一个学期而已,就当是修身养性了。”
  “这样也好。”
  回到办公室,我毫不犹豫的填好了我的申请表,然后上报到了学校的人事部。
  这学期过的似乎很快,先是期末考试,然后就是放假。放假后,我先是回公司打理了一些事情,然后就飞到美国的洛杉矶陪父母和弟弟过年。
  我的父亲早年在中国做些小生意,后来渐渐的把业务转移到美国。现在他早已经结束了在中国的生意,在美国拥有一家小型的电信公司。
  我的弟弟沐雷后来也跟着父母移民到了美国。只是那时候我刚刚在国内考上了大学,也就一直留在了国内。现在沐雷在南加州大学的通信工程读研,我相信他也会继承父亲的衣钵。
  “我回来了。”我刚踏入位于洛杉矶郊区的家,妈妈一下把我搂住了。
  “风儿,你可回来了。”老妈也属于那种比较娇小的女人,他比我整整矮了一个头。我的身高和相貌更多继承于父亲,而沐雷却更多继承于母亲。所以我们一家四口出现在一起的时候,可谓泾渭分明。
  “哥你回来了?”沐雷接过我手里的行李。
  “学校放假了?”我问他。
  “是呀。”
  我径直走入客厅,看到老爸在那里看报纸。我刚想说话,却被老妈抢了先。
  “儿子回来了,你就别再那里装深沉了。明明比谁都想念他,还在那……”
  老爸很不屑的撇了老妈一眼。看来他们两个还是老样子,恩爱了这么多年,斗嘴斗气了这么多年。
  “爸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全家人一起过个团圆年。”
  晚上在餐桌上,我告诉了他们要去山区支教的事情。
  “为什么你要去,你已经是教授了,又不像那些人一样等着表现晋升。”老妈问。
  “什么觉悟。”老爸看着老妈不悦的说道。
  “就你觉悟高。山区条件那么艰苦,你就不心疼他。”
  “妈,我都快三十的人了。”
  “无论多大在妈妈的眼里永远都是孩子。”老妈看向沐雷,企图寻找同盟。
  “我很开明的。哥有权力选择自己的生活。”沐雷说。
  “白疼你了。”最终老妈还是败下阵来。
  晚上我在房间里收拾东西,老妈进来找我聊天。
  “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个我的闺蜜的朋友的女儿……”
  “妈。”
  “要不你看看她的照片?”
  “我不看。”
  “她也是名校教授,而且一米七五的身材绝对都可以当模特了。你们男人不是都喜欢身材好的吗?”
  “妈你身材不高爸不是也爱了你这么多年。”
  “你……不准对妈妈进行人身攻击。”
  “照片放这了。”
  “妈你再这样我就收拾东西回去陪郝健过年了。”
  “好好好,照片我拿走。”
  老妈没有成功,泄气的走了出去。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很不孝,到了而立之年还是让父母操心。幸好有沐雷在他们身边。而且今天听说沐雷已经交了女朋友,过年的时候还会一起来吃饭。
  春节是中国的传统节日,而美国都是过圣诞节的。所以在美国过年并没有在国内那么热闹,只是一家人在一起吃个年夜饭。
  沐雷真的把他的女朋友带回了家。她是个金发碧眼的美国女孩,叫伊莎贝拉。伊莎贝拉身材高挑、性感迷人,甚至比身材中等的沐雷还要高出一点。
  按照我们家的惯例,老爸还是在客气看电视、报纸,我帮老妈在厨房准备晚餐。老妈为了照顾洋媳妇的口味,还特地烤制了一只烤鸡。老妈说很想吃我做的清蒸鱼,我自然不敢推辞。而沐雷带着伊莎贝拉参观完所有的房间后,两人就在他的房间里玩电子游戏。
  晚上吃完了饭,我一个人到外面去散步。我望着天空中的繁星点点,不知怎么就突然想起了小菜鸟。因为此时天空中有一颗最亮的星星一直在调皮的眨呀眨,像极了小菜鸟。不知道她在国内的年过得怎么样,也是和她的父母家人在一起吗?最近想起小菜鸟的频率真的是越来越高了,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因为她长得有点楚楚可怜引起了我这个老师的保护欲吗?我吐了口气,一个人朝家的方向走去。
  大年初一的早晨,我陪老妈在厨房包饺子。老妈看了眼外面客厅,悄悄的对我说:“那个伊莎贝拉也太开放了,第一次到人家家里来,晚上就跟你弟弟搞得热火朝天的。”
  ……
  “妈我们家隔音不好吗?”
  “不是。”
  “难道你去沐雷房间门口偷听?”
  “你小声点。”
  “如果你弟弟找个中国女朋友,现在在厨房里包饺子的就是她了。”老妈有点不悦。
  “沐雷自己喜欢就好了呀!”
  “哼!”
  我笑笑。
  ——
  因为想早点回去准备去支教的事情,而且也准备回公司去帮忙也给郝健放个假,所以我在美国只待了两个星期。临走的时候,全家人都到机场来送我,也包括伊莎贝拉。
  “风儿,暑假的时候回来多待一段时间吧。”妈妈说。
  “别总缠着儿子,他有自己的事情。”老妈又被老爸批评。
  最后老妈神秘兮兮的走到我身边,悄悄的对我说:“这次支教你去了也好,没准有什么惊喜呢。对了对了,我的闺蜜的朋友的女儿她叫李曼。”
  我无奈的摇摇头,没有多想,最后转身朝我的家人摆摆手告别。
  ——
  眼看开学的日期就要到了,我回学校去收拾一些物品,这一整个学期我都要暂别这里了。听说小菜鸟的《宏观经济学》考了系里第一名,我很是得意,这是我教出来的学生。我想章教授的《微观经济学》她也一定能学好。
  这次支教活动是省里组织的,我被分到的地方叫做彤乡。一共有五位教师被分到了这里,我们五个人是一个小分队,就叫彤乡小分队。我是副队长,领队是师范学院的一位中年男教授,剩下的还有两位女教授和一位男教授。
  我们一行五人先是要坐几个小时的火车,在火车上我们已经彼此熟悉。除了领队是负责教地理,我是负责教数学的以外,坐在我对面的两位女教授一个教语文、一个教英语。坐在我旁边然的男教授教生物。
  “您说教那些小孩子用得着我们大学教授亲自来吗?这不是资源没有合理配置。”坐在我边上的年青男教授问领队。
  “那你又为何而来?”领队问。
  “当然是为了晋升副教授,难道你们不是吗?”原来他还不是教授。
  “我也是为了这样的目的。但我同样也是一个十岁孩子的妈妈,我想让我的孩子以我为荣。”年纪略长一些教语文的女教授说道。
  “你呢?”那个年轻男老师又问比较年轻一点的那位女教授。
  “也许是为了自己,也许是受人所托,反正也应该是有一定的目的吧。”她的回答到是很特别。
  “沐教授你呢?”
  “我?”我是为什么而来呢?我已经是北方大学最年轻的教授了。逃避?那又是逃避谁呢?
  “其实当老师就等于是做一根蜡烛,照亮了别人却燃尽了自己,只要能够照亮别人就是有意义的。何况这还给很多人提供了一个平台。”我觉得领队说的话很有深度意义和现实道理。
  我们下了火车后又坐了几个小时的汽车,最后乡里派了一辆牛车来接我们。牛车,不是很牛的车,而是真正的牛拉的车。我们在牛车上颠簸了两个小时,到彤乡的时候已经天近傍晚。我没想到乡长居然亲自来接我们,他握着领队的手激动的几欲掉下泪来。
  “真的感谢各位老师能够来到我们这穷乡村,给我们这里的孩子们也给我们乡带来希望。”那位乡长对我们说。
  这时我看到还有一些孩子,他们排成整齐的一队,向我们敬着少先队礼。还先后有五个孩子过来给我们献花,从献花的时候他们的眼神里我读到了他们对知识的渴望。我看到他们脖子上系的红领巾都已经洗褪了色。
  “让孩子们都早点回家吧!”我对乡长说。
  孩子们都回家后,乡长亲自将我们送到了给我们安排的住宿的地方。乡长说这是从乡里选了最好的两家,给我们腾出了几间房。
  最好的,也只不过是瓦片刚刚遮头,条件艰苦的很。可是只要是独立的一间,我就心满意足了。我不喜欢跟陌生人同住一间房。安排妥当后,我将孩子们献上的小野花插进了带来的矿水瓶里。我看着这一瓶小野花,突然就想起了小菜鸟到医院来看我时带来的那一束康乃馨,现在想起来是那样的色彩斑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