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方今乱世正是用人之际,正所谓“三军易得,一将难求。”由胡大海这样的英雄豪杰介绍的人物,想必也都是非常之人,再加上胡大海说若能招揽此人还能带来精兵一万,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朱元璋闻言为之一振,他对胡大海说道:“这当然是大功,而且是首功一件。胡先锋若是能替我招揽来四方英雄,这当是首功一件,而且还要通报全军,重重嘉奖胡先锋!”
他又笑着问胡大海道:“大海兄弟,但不知道你说的哪位英雄是谁呢?快快介绍给我!”
胡大海见朱元璋求贤如渴,又说自己引贤进能,是立下了首功。这才得意的笑着说道:“元帅可曾听说过盱眙县的邓友德邓大胆吗?”
“哎呀,你说的可是那勇愈父兄,每战都一定冲锋在最前面的邓友德?”朱元璋兴奋地问道。
原来他二人所说的这个邓友德邓大胆本是虹县龙须里人氏,其父邓顺兴本是乡里团练,起兵反元,不幸战死。其兄邓友隆也在与元军交战死中间身亡,当时邓友德才刚刚十六岁。
他悲痛万分,接过父兄兵权,自此与元军解下深仇大恨,每战必定要冲锋冲在最前面,英勇无敌,人称“邓大胆。”泗州、灵璧、盱眙等地人民闻风归附,求其保护,一时间名震江淮。
朱元璋一听说胡大海引荐的是少年英雄邓友德,当时兴奋地紧紧拉住胡大海的手问道:“邓友德现在在哪里?大海兄弟是怎么认识他的?快快带我去见见他!”
胡大海笑道:“我与这邓友德也算是老相识了,与他父兄更是至交。他现今统兵一万驻守盱眙,东西有刘福通和元军两大股势力。他自知仅凭自己无法与朝廷抗衡,又不想接受了刘福通的招安,被夹在中间,徘徊不定。”
“诶,大海兄弟,你去和他说,那刘福通算不得什么真英雄,迟早要覆灭,何必跟着他一起走上绝路”,朱元璋说道,“若是跟着我,我一定能遂了他的心愿,荡平元朝,替他父兄报仇。”
胡大海说道:“这邓友德拒绝了刘福通的招安,本来大家都是一起起兵反元,又何苦彼此相争呢。只可惜刘福通不这么想,他如今兵势正盛,以为邓友德拒绝了他驳回了他的面子。”
“刘福通脸上挂不住,又容不下这么一只精兵在自己地盘在周围。居然派大将毛贵帅兵数万进剿邓友德,邓友德孤军一只怎地得住刘福通的数十万人马,只得节节败退,现在退守盱眙。”
“这刘福通也欺人太甚了”,朱元璋着急的拍案说道,“现今邓友德那里吃紧,情形危急,若是实在不行的话。大海兄弟,我拨给你一支人马,你前去接应邓友德前来。”
“邓友德早就料知盱眙也守不住,于是偷偷退出盱眙。他得知主公仁义,又知道我也在主公这里做了先锋,于是便起了投奔主公的心思。但是有苦于觐见无门,于是托我向主公引荐”,胡大海说道。
“哎呀,大海兄弟呀,现在邓友德在哪里?快快带他来见我吧”,朱元璋着急的说道,他一听说少年英雄邓友德有心前来相投,恨不得马上就与他相见。
“主公莫要心急,那邓友德毕竟还带了一万多精兵,他生怕贸然前来会引起两军误会,因此暂时带兵驻扎在和阳城外五十里处,只等主公愿意接收了之后方才敢带兵进城”,胡大海说道。
“诶,这个邓友德也多心了”,朱元璋一早听到这样的大喜讯,激动得不行,那是一员少年猛将和一万久经沙场的精兵啊!
他也无心再看军情了,拉着胡大海手就往外走,说道:“大海兄弟,我们也不要再在这里闲聊了,来来来,你带我过过去,我要亲自出城去迎接邓友德。”
“主公且慢”,胡大海突然拦住朱元璋说道,“主公爱才心切,求贤如渴,这固然是好。那邓友德与我是故交也不错,可是毕竟彼此带兵征战这么久了,焉知他此次前来的是否真心?”
“他毕竟现在随身还带了一万人马,主公与我单独出去迎接邓友德,如果一旦出现意外,后果不堪设想呀”,胡大海说道。
朱元璋楞了一下,他是欣喜过度了,的确没有考虑胡大海所说的情况。但是胡大海所说又的确有道理,乱世之中人心叵测,不可不防。如果真像胡大海所说,邓友德此番前来不是真心投诚,甚至是来诈降的话,那么他和胡大海这么一去,可就是自投落网了。
朱元璋沉吟了一会,对胡大海说道:“不,我相信邓友德,人家少年英雄,千里来投。我若是拒之门外,或者是百般怀疑,这岂不是寒了天下英雄的心?”
“不行,我一定要去,现在就和你一起去。再说了,倘使情况真的有变,有你这个大先锋在我身边,我又有什么忧虑呢?”朱元璋坚定的说道。
他的这番话充满了情义和信任,把胡大海都感动了。胡大海也是一时豪情顿起,对朱元璋说道:“好,我陪主公一同前去,只要有我胡大海在,天塌下来也有我老胡来扛着!”
说着这君臣二人也不带什么亲兵,竟然径直出城,直接前去迎接邓友德了。
却说邓友德自十六岁边接替父兄掌握兵权,大小战役数十战场,几乎每战必胜。只可惜苦于没有根据,每战必胜却又每战转移。现今又不得已被刘福通一路驱逐追杀。
在接近和阳的时候突然听闻滁阳军元帅朱元璋行事仁义,这才起了投奔之心。又听说父兄至交胡大海现在正在滁阳军中任先锋一职,这才派人托胡大海向朱元璋引荐自己。
邓友德为了避开两军摩擦嫌疑,这日在和阳城外五十里安营扎寨,只等着胡大海那边信息。突然有兵士来报,说是营外有两人自称是滁阳军元帅朱元璋、帐前先锋官胡大海来求见将军。
当时邓友德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想朱元璋怎么可能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来到自己营门前了?邓友德行军一向谨慎,在营帐周围总是会布下许多明哨、暗哨,他总以为朱元璋、胡大海即使前来,也一定会带有亲兵卫队若干,既然有亲兵卫队,自己布下的那些哨卡怎么可能就没有发现呢?
他还以为是军士稀里糊涂弄错了,又问那军士道:“你可看清楚仔细了?营外确实是只有两个人吗?他们长得什么模样?”
那军士回答道:“看的仔细,那营门外确实是只有两个人。为首的一人长的奇形怪状方面长耳的,旁边的是一个长身黑大个。”
邓友德暗自心里想道:若按照这个军士所说,长身黑大个自然是胡大海了,相貌奇怪的应该是滁阳军元帅朱元璋。只是这朱元璋也太大胆了,自己号称“邓大胆”,可是这朱元璋竟然比自己胆子还要大。
虽说此番自己是来投诚的,可是毕竟是带着一万精兵前来的,难道他就一点都不担心自己此行另有阴谋,会突然发作害了他的性命?
可是朱元璋、胡大海已经亲自来到营门之外了,自己要是再不迎接的话那就不好了。想到这里邓友德赶紧吩咐左右道:“大开营门,摆酒设宴,我要亲自迎接朱元帅和胡大哥!”
说罢邓友德卸下披挂,也只是以便装出门相迎。果然见营门外矗立着两个人,邓友德赶紧迎上去,认得胡大海,先是与胡大海寒暄拥抱。再经胡大海介绍,与朱元璋彼此认识。
邓友德把朱元璋、胡大海请进营中,他也是爽快人,就问朱元璋道:“朱元帅,我虽然也统兵一方,可是毕竟是少年,有一个问题埋在心里已久,不知道可不可以直接相问?”
朱元璋笑道:“诶,我当友德你是我的小兄弟,有话但说无妨,不必如此拘谨客气。”
邓友德这才说道:“我就问朱元帅用兵如神,可是我今日相投,朱元帅只带了胡大哥一个老相识就来了。当然此番我自是诚心投奔,可是元帅难道就没有怀疑过,万一我这一万人马心意不诚,岂不是自临险地了么?”
朱元璋还没有回答,胡大海先笑着说道:“友德呀,哥哥我说句话你也不要怪我呀。你的这些话再出发的时候我都提醒过我们元帅了,我说,这乱世之中,人心叵测,人家毕竟是带着一万人马,我们就这么两人孤单单的前去迎接,万一遇到了不测怎么办?”
“是呀,难道元帅就不曾忧虑过这一点么?”邓友德也问道。
“可是你猜我们元帅怎么说来着?”胡大海接着说道,“我们元帅说,他早就听闻邓友德是少年英雄。既然是英雄见英雄,就应该彼此坦诚信任,不然传扬出去那可是叫天下人笑话了。”
朱元璋这时也说道:“友德你有所不知,我和你胡大哥名义上是君臣不假。可是私下里我们却是结义的好兄弟,你胡大哥也是我的结义大哥。”
“你又是胡大哥的结义兄弟,那自然也就是我朱元璋的结义兄弟了,天底下哪有去看自己结义兄弟还要带兵马,这岂不是笑话?若是连自己的结义兄弟都不相信了,那行军作战又能相信谁呢?”
朱元璋的这一番话说的赤诚,许多年后他因为连坐处死邓愈长子的时候也许记不得今天的话了。但是邓愈却一直铭记这一句话,被这一句话感动了整整一辈子。
听到这里,邓愈早被感动,他倒身拜倒朱元璋道:“今日方才知道朱元帅气度,友德只恨相投太迟。从今以后,我愿意归顺元帅麾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朱元璋赶紧扶起邓友德,说道:“好了,好了,我又得了一名英雄。你来了就好了,我来之前还和你胡大哥说,那刘福通实在是气量太小,你若是投在他那里也没有什么意思。”
说道刘福通,邓友德恨恨说道:“这刘福通单是气量小也就算了,只是为人实在太是可恶。我本来势好言拒绝了他的邀请,以为虽然做不成君臣,但是大家一起起兵反元,做个好朋友总是可以的。”
“却没有想到刘福通这厮居然趁我不备,让大将毛贵摔数万精兵偷袭我,逼得我一路逃窜狼狈不堪。”
“兄弟,今日你到了和阳城就是到家了”,朱元璋宽慰邓友德道,“那刘福通不过是一时跳梁小丑,何足道哉!我知道你父兄都为元军所害,你若是与我等兄弟一道齐心反元,一定能替你父兄报仇雪恨!”
邓友德听到这里,再拜朱元璋道:“此生誓死追随元帅,共创大业!”
“好”,朱元璋高兴地扶起邓友德,对他说道,“我听闻你十六岁就开始掌兵,勇略远超父兄,每有战阵总是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人沉你‘邓大胆’可是?”
邓友德见朱元璋如此夸赞自己,反倒有点不好意思,说道:“这不过是江湖上众位哥哥开得玩笑罢了。”
朱元璋却说道:“如此也好,不如我就权且替你更换一个名字,你看日后就叫‘邓愈’可好?”
朱元璋也许当时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当时替邓友德改的这个名字“邓愈”,后来威震江南、平定吐蕃,一时名重天下。
邓愈当时高兴的拜谢朱元璋道:“多谢元帅赐名,日后我便换做邓愈,忠心辅佐元帅。”
三人相聚甚欢,当日朱元璋就携着邓愈返回和阳城,又是一番设宴欢迎。过了两日,邓愈问朱元璋道:“主公,邓愈前来归降,不知道主公有何分派。”
朱元璋笑道:“我早就听说你的这一万‘邓家军’骁勇善战,正好我现在正在规划金陵,你和你的这一万邓家军近日要抓紧训练,准备随军远征,平定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