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将军,此番我们将巢湖水军所有大小战舰分成两拨”,朱元璋分派廖永安、俞廷玉道,“小艇小舰让他们成一字队形摆开,冲锋在前面,这样与左君弼的水军交战时,能够以最多的舰只参加到战斗中去。”
“同时所有大舰紧紧跟在小舰后面,若是一旦前面小舰站稳了脚跟,后面的大舰就一定要赶紧冲上去,拿下巢湖湖口!”
当即俞廷玉、左君弼按照朱元璋意思,一声令下,整个巢湖水军全线出动。由俞家三子俞通海、俞通源、愈通渊和廖永安率领着巢湖水军小艇当先出发,直取巢湖湖口。
俞廷玉、廖永安二人却陪着朱元璋帅大队大舰在后面紧紧追随,话说当时天气极好,从战舰上看上去,巢湖湖水几乎与天空相接成一线。偌大的一个巢湖居然空荡荡的,除了巢湖群雄的水军舰队,竟然几乎没有一艘船只。
廖永安在甲板上瞭望者,他见众军不费吹灰之力居然就通过了巢湖湖口,要知道那可是他与俞廷玉等人这一个月以来拼死争夺都拿不下来的呀。
当时廖永安心中大喜,赶紧跑进船舱对朱元璋说道:“恭喜明公,明公果然是天纵英武威名远扬,先声夺人,那左君弼一定是听到明公亲临我们巢湖水军了,不敢再与明公抗衡,灰溜溜的放弃湖口了。”
事情当然没有廖永安想得这么简单,朱元璋也没有这么认为,他皱着眉头在想:自己出发前是派出了邓愈一支偏师威胁太平府,可是那牵制的应该是蛮子海牙,巢湖湖口这里的左君弼舰队断不该消失不见的。
廖永安见朱元璋眉头紧皱私有所思,当时觉得奇怪,问朱元璋:“我军顺利冲出巢湖湖口,那左君弼望风而逃,明公为什么不喜反忧呢?”
“我看没这么简单”,朱元璋心事重重的说道,“左君弼与巢湖水军交战多时了,彼此军力相当,这次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放弃湖口地利了呢?我总觉得这其中一定有诈,廖将军还是赶紧通知前方舰队小心行事,时刻准备迎敌为是。”
正说着,有那船上的瞭望士兵匆忙跑下来禀报道:“不好啦,禀报元帅,那,那江面上不知道怎么的,竟突然出现了数十艘大船,向,向我军冲杀过来。”
朱元璋、廖永安闻言大吃一惊,赶紧走到船舱上瞭望观敌。只见满江上都是元军的战舰,再仔细一看每只战舰上都密密麻麻的元军士兵。
当中最大的一只战舰上悬挂着一个斗大的“元中丞”旗帜,旗下有一员中年元将,正叉手指挥着舰队猛攻巢湖水军,其气势远胜巢湖水军数倍。
廖永安见此情形,脸色都有些变了,大吃一惊道:“什么!这不正是元中丞蛮子海牙吗?他不是驻军在百里之外的太平府吗?怎么就突然之间帅太平府水军杀到此处呢?”
“这多不是左君弼派人与蛮子海牙勾结一气,便是将军部下有人走漏了军情”,朱元璋说道。
“这不可能!”廖永安对朱元璋说道,“每艘船掌船的都是我的心腹兄弟,除此之外在无人知道我军作战意图,怎么可能走漏了消息呢?一定是左君弼这个家伙勾结蛮子海牙与我作梗!”
“再说此事也是无益了”,朱元璋下令道,“次是元军气势汹汹,我军硬拼不过,需得暂且避其锋芒。廖将军,此处还有什么其他水路可以通往长江出口?”
“要出巢湖,一个此处的巢湖湖口,若是巢湖湖口被封住,那我们就只能走马肠河了”,廖永安毕竟是巢湖本地人,又在巢湖称雄数年,巢湖地形对于他是了如指掌。
“那就走马肠河”,朱元璋挥手下令道,语气中带有一种不可违背的威严。
巢湖水军随即立即改道马肠河,那巢湖群雄都是在本地土生土长的英雄好汉,驾驭起船只来好随心所欲好似飞一般,在水面上灵动万分。他们又熟悉地形,蛮子海牙的舰队在后面追赶着,却总是跟不上巢湖水军的速度。
渐渐地巢湖水军摆脱了后面的追兵,蛮子海牙眼见着追赶不上巢湖水军,也就不下令继续追赶了。
朱元璋站在甲板之上观望着水面情况,他正奇怪着蛮子海牙为什么不紧紧追随巢湖水军,又眺望马肠河方向。只见马肠河隐隐约约的杀气骤起,好像有无数伏兵似得。
朱元璋回过头对廖永安说道:“廖将军请看,前面马肠河那里好像也有伏兵,看来我军不能继续前进了。”
廖永安顺着朱元璋所指的方向一看,果然马肠河旁边的芦苇丛里人头攒动,似乎是有人埋伏一般。廖永安也觉得奇怪,自言自语的说道:“不对呀,怎么今天我走到哪里好像都有人等着一样?”
“方才我们在湖口的追兵之中只有蛮子海牙的人马,并没有看到左君弼的旗帜,看来此处的人马应该是左君弼的伏兵”,朱元璋对廖永安、俞廷玉说道,“两位将军赶快检查一下,看看我军舰队中有没有人擅自脱离!”
廖永安、俞廷玉传令排查下去,众将都全部在齐,唯独少了一条船,那掌船的正是老将“双刀赵普胜。”情况报上来,俞廷玉狠狠地道:“好一个叛徒,怪不得我军今日处处被伏击,原来是他,日后我非宰了他不可!”
朱元璋道:“俞老将军也不要生气,我早就料到一定是此人背后叛变投奔左君弼了。不然事情也不会那么巧,我们一到湖口碰到蛮子海牙。转向马肠河又有左君弼在这里等着。”
他见俞、廖二人此时还不知就里,又接着解释道:“‘双刀赵普胜’资历甚老,他本是彭和尚彭莹玉的弟子,算起来还是左君弼的师兄。之前虽然与左君弼有过矛盾,但此时一定是念及旧情前去投奔左君弼了。”
廖永安这时恨死赵普胜了,在朱元璋面前军中偏偏出了这么一个叛徒,他觉得很没面子,只是铁着脸不说话。
“此处最近的港口在那里?”朱元璋问道。
“我军若是连马肠河也不能走,那就只能退守黄屯了”,俞廷玉说道。
“好”,朱元璋命令道,“大军开进黄屯,我当去到陆路返回和阳。两位将军率部在此等我消息,待我大军前来,与两位将军水路夹击,一定要打通巢湖!”
巢湖水军立即又拨转船头,往黄屯方向撤退。那左君弼、赵普胜果然率军在马肠河已埋伏多时,眼看着巢湖水军就要进入伏击圈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偏偏领到近前了居然突然改向而去。
左君弼也不知道巢湖水军意图何在,只是有点奇怪的问赵普胜道:“师兄,那巢湖湖口都被中丞蛮子海牙给封锁了,朱元璋他们一定是在湖口碰到中丞后立即改道马肠河的。”
“你说,这巢湖的出湖口也就这两个地方,我等在这里料想一定能伏击到他们,没想到他们居然连马肠河都放弃。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呢?莫非是不想出巢湖了?”
赵普胜在军中号称“双刀”,陆战、水战不下于数百场,他的经验就要比一直死守蜗居在巢湖的左君弼多得多。他摇摇头对左君弼说道:“师弟,我们还是走吧,赶紧去和中丞会师吧,再不走我们就麻烦了。”
“这是怎么回事?”左君弼还是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你还还不懂么?”赵普胜说道,“那朱元璋接连放弃巢湖湖口和马肠河,避开我们水军主力不战,他的意图是什么?他就是想上岸,然后舍短取长,回和阳调动他的大军与俞廷玉等人对我军进行水陆夹击,我军若是还不走,还不知等死啊!”
到底是赵普胜老辣,果然猜中了朱元璋意图。原来朱元璋一则见元军兵分两路左右埋伏夹击巢湖水军,在此时若是在湖中水战,巢湖水军定然不敌。
而且经过此番以后,虽然俞廷玉父子、廖永安兄弟还是忠于自己,可是巢湖群雄已将人心波动,若是再逗留时日,只怕会有兵变发生。
朱元璋一则是回和阳可以调动大军与巢湖水军水陆夹击元军,另一则是可以借助和阳大军震慑巢湖群雄。
他一上岸就马不停蹄赶往和阳,一到和阳他也顾不上休息,赶紧找到徐达、李善长等人问道:“兵马可准备好了?”
众将回答都已准备完毕,只待一声令下了。就是吴良吴桢兄弟近日训练的水军也小有规模,虽然临时打造战舰肯定是来不及了。但是和滁一带上船甚多,这吴氏兄弟征用了许多商船进行改造,渐渐的居然也有一队水军。
朱元璋见水陆两军都已集结完毕,心中大喜,当即带着大军分水陆两道赶往黄屯。
且说巢湖水军退往黄屯后,士气低落,一连数次折腾都冲出不了巢湖。在这巢湖被围困了许久,粮草缺乏,又眼见着朱元璋也返回和阳了,老将“双刀赵普胜”也都投降元军了。
当时人心浮动,甚至有不少人驾着船就要前去投奔左君弼、赵普胜。记得俞廷玉、廖永安等人反复劝说,又眼巴巴的盼着朱元璋的大军赶紧到来。
正在俞、廖等人眼看着就要弹压不住之际,朱元璋打大军到了,当时情形一下逆转。也是奇怪,朱元璋正带着俞廷玉父子、廖永安兄弟见过众将,突然湖面上就刮起大风,眼看着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了。
这俞廷玉、廖永安等人之前都是巢湖的老渔民了,一见此情形当时大喜祝贺朱元璋道:“明公真是天生的圣人,明公请看,不多时暴风雨马上就要来了。”
“那蛮子海牙、左君弼的水军以大船巨舰为主,在这风浪之中行动不便,反不如我等的小船来的快速迅捷。这个时候我等若是大军出动,一定能出奇制胜的!”
朱元璋也说道:“你我两军会合,我也正有此意出湖迎战蛮子海牙。”
说罢两下里一起发动,浩浩荡荡开出黄屯就要到巢湖湖口去寻蛮子海牙决战。也是巧合了,左君弼、赵普胜等人自巢湖水师退走黄屯后,生怕遭到朱元璋的水陆夹击,也赶紧带船与蛮子海牙汇合一处。
他们一合兵,顿时实力强大许多。当时蛮子海牙就决定索性主动出击,一举歼灭巢湖匪患。舰队当时竟也都开动了,只是还没到黄屯的时候突然遇到了风暴。
他们的舰队多半是大船巨舰,在风暴之中驾驭不灵,随时还有被风浪打翻的危险。
这时恰巧朱元璋、俞廷玉、廖永安的舰队杀到了,巢湖水军本来多半是以当地渔民为主,都是那自小就在巢湖风浪中玩惯了的。他们又是小船小舰,这时在风浪之中显得无比轻巧灵活。
俞廷玉、廖永安等人指挥着这些小舰左右穿插于蛮子海牙的巨舰之间来回绞杀,那元军这时在风浪之中自救不暇,哪里还能再抵挡的住巢湖水军的冲杀?
元中丞蛮子海牙见大势不妙,也不管这些船只舰队的死活了,指挥着自己的主舰掉头就往太平府方向逃窜。蛮子海牙一走,其余将领如左君弼、赵普胜等也跟着掉头就跑。
巢湖水军本来是要拼死争出一条活路,此时眼见着可以战败元军,各个都争先贾勇拼命上前。那元军在风暴之中本来就无心恋战,又见主帅蛮子海牙等自己就先逃窜了,再也无心抵抗,或者连人带船投降,或者跟着蛮子海牙的主舰掉头就跑。
朱元璋带领着巢湖水师趁机一路追杀,一直杀到长江入口。这时风暴也停了,晴空方霁,江面一片清爽。朱元璋统领着巢湖水军一路得胜,终于杀出长江口,可以眺望江南,当时心中得意,赋诗一首道:
“海天漠漠际无穷,巨舰樯高挟两龙。
帆饱已知风力劲,舵宽方觉水情雄。
鳌鱼背上翻飞浪,蛟蜃鬐头触见虹。
何日定将归泊处,也应系缆水晶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