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脱拉着吴直方的手亲切的说道:“什么事情这么紧急啊?派个信使过来传信就可以了,还非要劳驾先生您亲自辛苦一趟?”他又怕夜里天冷,还亲自替吴直方披上一件大衣。
“你像皇上求援的事情怎么样了?”吴直方并不客气,一边走一边问道。
“皇上已经应允我节制诸王、各镇等天下兵马,还令西域、西番发兵相助,又赐我圣旨尚方宝剑,可谓不薄呀。”
“这就好,发兵征讨张士诚的事情你现在就要开始了,再也不能耽误了”,吴直方问脱脱,“你可知道这次我为什么亲自来吗?”
“学生不知,可是前方军情有变?”在吴直方面前脱脱一直毕恭毕敬的执学生礼。
“岂止是军情有变,差一点就演发成不可收拾的大事,看来我们之前对张士诚是低估了,他这几日竟然一度攻入扬州城!”吴直方说道。
“攻入扬州?扬州不是有淮南行省平章政事福寿在吗?怎么扬州就沦陷了?”脱脱听说扬州城一度被张士诚攻破,很是吃惊。
“看来福寿也不是张士诚对手,不过你放心,老夫已经派平章政事苟儿收复了扬州,临行前又特地向扬州增兵三万,想来扬州应该没有什么大碍了”,吴直方不无得意地说道。
“哎呀,多谢恩师相助,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脱脱听吴直方说最终还是收复了扬州,不禁松了一口气。
“是很险呐,你知道扬州的意义的吧?高邮地区水王密布,张士诚又在日夜造船训练水军,扬州要是沦陷的话,张士诚进可以沿运河水陆并进威胁徐州,退可以向南发展夺取江南,而且我估计张士诚很可能是想向南抢占江南,这个张士诚不同于一般的红巾匪逆,很不简单呀”,吴直方走进客厅坐下来接着说道,“江南富庶,现在朝廷在江南的力量最为薄弱,一旦江南沦陷,那时候再想要收复可就难咯。”
“先生说的对,学生最担忧的也正是江南,好在平章政事苟儿现在在扬州,料想一个月之内他应该能守住扬州。”
脱脱看到吴直方左右看了一下有无旁人,好像是有什么私密话要说,挥挥手让旁人全部出去,又亲自关好门,对吴直方说道:“此间再无外人,先生有话请讲?”
吴直方这才开口说道:“我之前让你提前征调西域、西番兵马,提前联络各镇平章的事情你办的怎么样了?”原来吴直方之前早就和脱脱商议好,要脱脱提前通知好西域等地兵马准好准备,一旦请来元顺帝圣旨大军就可以直接开赴高邮进攻。
“学生早已和西域各国国主提前说好,西域、西番的兵马现在不日就可以到达大都了”,脱脱答道。
“好!”吴直方一抚胡须说道,“脱脱呐,现在是多事之秋,内有奸臣外有乱军,你是丞相,不宜在外太久。当今圣上不是英主,恐受小人蛊惑。所以此战必须速战速决,迟则生变呐。只要江南稳定,漕运恢复了,你当立即赶回大都,稳定朝纲,如此天下形势还有挽回的余地。”
“学生谨记先生教诲,只是还有粮草督办一事至关重要,所以学生不得以才打算多留在大都多留些时日”,脱脱答道。
“哈哈哈哈,老夫早就料到这一点了,所以老夫这才不辞辛苦亲自来大都向你汇报军情。兵贵神速,你放心大胆的先去进剿叛贼吧,老夫替你留守大都督办粮草,如何?”吴直方主动向脱脱请命道。
“哎呀,那太好了,学生多谢先生了,若得先生相助,我真可以后顾无忧了”,脱脱见自己的老师吴直方愿意替自己在大都督办粮草,顿时了却了心中的一大担忧。
不多日脱脱西域、西番和诸王、各镇兵马齐聚大都,脱脱检阅三军后率军浩浩荡荡杀往高邮。当时脱脱共调集元朝精锐六十余万,号称有百万之众,旌旗蔽日,鼓乐震天,就是世祖忽必烈当年平定中原时也鲜有这样的声势浩大。
到十一月的时候,脱脱前锋已经抵达高邮。消息传到张士诚王府,张士诚与众将商议,众将都知道脱脱这次是下了必胜的决心,不但有朝廷直接控制的各镇兵马,还有各个诸侯王的人马,甚至连西番的阿速军等精锐都尽数出动,不少人甚至连看都不敢看张士诚一眼,生怕张士诚点将点到自己。
张士诚看着众将各个低头丧气的样子,哈哈大笑道:“看来咱们发财了,脱脱连大元朝最后一点本钱都全部给调来了,这是好事啊,说明咱们影响大了。你们怎么一个个都打不起精神呢?诶,寡人前几天给你们封官拜爵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呀,来,都说说看,看看这次怎么对付脱脱的好?”
众将无一人主动回答献策,张士诚不耐烦地说道:“算了,我看你们也快变成鞑子的酒囊饭袋差不多了,跟你们商议也商议不出个什么结果”,李伯升这时候已经被张士诚奉为大司空,张士诚知道李伯升素来足智多谋,他直接问李伯升道,“伯升,你是大司空,就算是我们大周的丞相了,你就直接说说我们该怎么排兵布阵吧。”
李伯升应声出班答道:“诚王,淮南水网密布,本来应该与脱脱水战方可以少胜多,可惜我们的水军尚未组建完成,如今要破脱脱只有两策:其一,脱脱虽然号称有百万之众,可是在江淮水网他的大军很难一次完全施展开来,估计他的前锋最多也不过几万人,所以我们已经定层层阻击,趁他大军未全到之际将其全部歼灭,这是上策。如果阻击失败我们就只能退守高邮坚守城池以待天命了,不过已经是最后的不得已之策了,现在附近的天长、六合已经落入脱脱手中,我们已经不可能有援兵了。”
李伯升把实际严峻情况说出来,连一向乐观倔强的张士诚也感觉到棘手,大家正在商议之际,外面有探马来报:“启禀诚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脱脱大军前锋石普已帅军一万抵达我军城下。”
众人一听到脱脱大军前锋是石普,更加惊慌起来。原来这石普是脱脱帐下第一不要命的猛将,武艺虽非最厉害,但他敢打敢杀,在战场上简直就是一个疯子,当年征讨刘福通、韩林儿时他一个人连杀红巾军六员大将,逼得刘福通兵败如山倒,一战成名。后来进攻徐州芝麻李时又是他第一个帅兵砸开城门杀进徐州,他臂力过人,因为手使两柄打铁锤,人称“铁锤石。”石普先是任淮安守将防范张士诚所部,这次脱脱征讨高邮,特意点将要石普帅本部人马做前锋。
张士诚没想到脱脱大军竟然行军如此迅速,他旧闻石普大名,但此时也只能沉住气说道:“慌什么!区区一个石普,派人把他打发就是了,我们接着商议。”
补料探马却跪下答道:“禀诚王,方才石普连踹我军在城外的三道防线,斩杀连我大将四员。”
探马刚刚说完,城上又来人相报:“禀诚王,刚才偏将军李林带兵出城收拢溃军,不想迎面撞上石普,交手才一个回合就被石普连人带马一锤砸死,现在石普正在我军城下叫阵,气焰好不嚣张。”
殿上两边将领听到石普这么厉害,都面面相觑不敢说一句话,张士诚大声问道:“诸位将军,谁敢替我出城斩杀石普?”张士诚连问三遍竟然无人回答,他一怒之下骂道,“好,你们都当官享福去吧,让本王亲自上阵来替你们大战石普”,说着就要气冲冲的走下王殿去。
忽然殿门走进一位将军,身高八尺凤翅银盔,正是吕珍,今日吕珍忙于部署尚未成军的水军新军回城,因此来迟。张士诚一见是吕珍大喜过望,拍着吕珍的肩膀说道:“吕侯你终于来了,他们打战都不行,还得靠你吕侯,吕侯你就替本王出阵打扁这个什么铁锤石”,吕珍原本绰号是“小吕侯”,张士诚大封百官的时候嫌前面的那个“小字”不够气派,直接接封吕珍做了“吕侯。”
吕珍刚刚安置好水军,一路来王府的时候正好听到人说脱脱前锋“铁锤石”石普连斩大周数员大将,现在正在城外嚣张叫阵,吕珍一听到如此狂妄,气得气得怒发冲冠,急冲冲的跑进王府就要请命出战。现在听到张士诚主动要自己出战,正和他心意,他抱拳对张士诚说道:“诚王放心,不过是一个区区破铁锤,他闹腾不了多久,你看我这就出马替你把他项上人头取来。”
“吕侯刚才赶路辛苦,破敌也不急于这一时,还是先休息一下再出战吧”,李伯升说道,他知道这一战是高邮战役里和脱脱的大军的第一次交锋,此战的胜负直接影响到了交战双方在接下来战役里的士气,因此他希望吕珍最好能够休息好取胜。
“哈哈哈哈,伯升多心了,打这么区区一个破铁锤,还用得着什么休息”,吕珍轻蔑的说道,“这费不了什么力气,我去去就回”,说着吕珍拿起方天画戟就要出城相战石普。
“好,众位将军随寡人一同到城楼观战,寡人要亲自给吕侯鸣鼓助威!”张士诚亲自带着文武百官来到城墙上要给吕珍助阵。
却说石普连斩张士诚五员大将,很是得意,正在城外讨敌骂阵,脱脱这时也在后面为石普观战掠阵,他指着石普对左右大将哈剌答、泰不花说道:“石将军果然英勇,临阵斩将无人能敌啊。”正说着,只见高邮城门大开冲出一将,正是“小吕侯”吕珍。
石普左锤横于前胸,右锤横出直指吕珍道:“来将何人,快快报上名来,你石爷爷锤下不杀无名之辈。”
吕珍轻蔑的哼了一声道,“你就是那个好称什么破铁锤的石普?还敢在我面前摆谱,我看你是活腻味了。”
石普一直都是习惯被人威风凛凛的称作“铁锤石”将军,现在公然被吕珍辱骂成“什么破铁锤”,他那里受得了这个气,哇哇大叫道:“你找死啊,看锤”,话音未落,突然加快马速,直取吕珍。
待马快来到吕珍近前的时候,石普突然勒住马头,那马刚才还在高速奔跑,哪能一下子停住,后蹄支地前身高高扬起。这时石普猛地使出全部力气举起右锤狠狠砸下,人借马势马借人势铁锤带着风声就砸向吕珍。吕珍横戟架住,锤戟相碰力道极大,两人都是浑身一震。
石普没等一锤停下,左锤又从下盘网上掏出,把“海底捞月”的招数反过来使用,再看吕珍,侧身让过吕珍左锤。吕珍这两锤落空,再想进攻就需要调整位置。吕珍哪里会给石普时间,他在侧身躲过石普的同时扳转方天画戟,一戟就向石普挥去。吕珍躲闪、挥戟一气呵成,石普在要想躲闪也来不及了,当场被吕珍一戟砍下人头,尸身跌落马下,血溅一地。
两人从见面到交锋到吕珍斩杀石普,也就一小会的事情,双方都掠阵的主将看呆了,都没反应过来。张士诚趁机在城上大声擂鼓助威,吕珍用画戟挑起石普人头,他杀红了眼什么也不说,直接带兵就冲进石普残军中一顿砍杀。大周军这里见吕珍得胜,士气倍争纷纷奋勇上前,元军这里突然没了前锋大将,又见石普的脑袋明晃晃的被挑在吕珍的方天画戟上,人人恐怖,再不敢低档,扔下兵器就跑。
后面脱脱亲眼看到“铁锤石”石普在几个回合之内就被吕珍斩杀,心中也很是惊骇,不禁感叹道:“真没想到反贼中竟然也有这等英雄”,他见石普残军纷纷溃退,就要连累全军大败。他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得,向左右大声问道:“达鲁花赤来了没有?达鲁花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