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脱指着地图对众将说道:“你们来看,此地适合埋伏的地方只有这里,今晚贼军一定会提前派人在此处埋伏好刀斧手,然后明日派人到我军阵营叫阵讨战。我军当如此将计就计”,脱脱分派众将道,“达鲁花刺,明日若有贼军前来讨战,你就迎战出阵,切记你要一早在他们讨战之前就做好准备,一旦有人叫阵你就立即出战。此次我要你们放开手脚,务必将叛贼给我赶尽杀绝。”
“龚伯遂,你带三万人马待天未亮的时候,埋伏在敌军伏兵的右侧,等到天亮后你看到敌军出城挑战后,当即杀出剿杀敌军伏兵;哈剌答你带三万人马埋伏在敌军左翼,到时候与龚伯遂一起左右夹击杀出,一定要抢在前面把敌军伏兵全部消灭。你二人歼灭敌军伏兵后立即反向杀回,阻挡住敌军逃路,然后与达鲁花刺将军一起前后夹击歼灭敌军”,说着脱脱握拳轻轻打在地图上说,“诸位,这次无比要全部歼灭出城敌军,老夫会亲帅全军为你们助阵的。”
到第二日张士诚果然派大将史文炳前来挑战,这史文炳也是当年“十八扁担”之一,他拖着一把朴刀来到阵前就要讨敌骂阵。没等史文炳开骂,元军突然营门大开,达鲁花刺的五千阿速军早就做好了准备这时突然猛冲杀出。那史文炳也算是一员勇将,可是昨日他亲眼见到连吕珍都险些丧命在阿速军铁蹄之下,他哪里敢接战?况且今日他领兵的时候,张士诚对他说得明白,他今日的任务只是诱敌出战,此时他见阿速军突然冲出,骂都来不及骂,拨转马头带兵就跑。
达鲁花刺带着五千阿速军在后面紧紧追杀着史文炳,史文炳一路狂奔却迟迟不见事先埋伏好的张天骐刀斧手伏兵援助,只得暗自叫苦。原来张士诚昨夜是按照李伯升计策,让自己的另一个结义兄弟张天骐带领刀斧手埋伏在城外,可是那里被脱脱事先料到,脱脱也在张天骐左右埋伏下了龚伯遂、哈剌答两支人马,真可是伏兵后还有伏兵。张天琪还没来得及发动进攻就遭到了龚伯遂、哈剌答的左右夹击,他人数少于龚伯遂、哈剌答,一时脱不开身,正兀自苦战着。
这时张士诚等人在城上观战,看的距离也比较远,他看到城外张天琪的刀斧手遭到脱脱伏兵夹击,叫苦道:“不好,我们的计策一定是让脱脱老儿看穿了,张天琪一旦被困,那史文炳就危险了。众兄弟快快随我杀出城去救回张、史二位兄弟!”
旁边的这些将领昨日都被达鲁花刺的阿速军吓得心有余悸,这时竟无人敢响应张士诚,张士诚大怒道:“张天琪、史文炳是我们的结义兄弟,当年与本王‘十八扁担’反高邮才有今日,你们不去救他们,本王自己去”,说着张士诚披挂好上马,众将见此也都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张士诚出城援救张天琪、史文炳。
张士诚先是亲帅大军援助张天琪的刀斧手,张士诚这次是拼了命也要救出张、史二人,一接战就不顾一切的带头冲杀,后面的大周军见诚王都这么奋勇了,也都不顾生死的跟着拼杀,张天琪得到张士诚的援助后更是奋勇异常。龚伯遂、哈剌答遭到张士诚大军的进攻,渐渐的抵挡不住,双方混战在一起,想撤都撤不了。
两军正在胶着混战之际,这时史文炳后撤的军队刚好赶到,又是一场混战,龚伯遂、哈剌答正在绝望之际,猛地听到一阵阵蹄声传来,龚伯遂这时大喜,一抹血迹大声叫喊道:“阿速军来了!阿速军来了!”元军立刻士气大振。果然是达鲁花刺的阿速军赶到,这阿速军在战场上个个冷血嗜杀,一下子冲乱张士诚阵脚,阿速军的到来顿时扭转了战场局势,大肆屠杀大周军,张士诚等人战阿速军不过,损失极大,不得已撤回城中。
这一战张士诚损失极大,几员大将都胜负重伤,回到王府,张士诚失落的对李伯升说道:“伯升啊,这次我们怕是彻底完了,今日一战损失惨重,我近万名弟兄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这才是交战第二日呐,那往后的战还怎么打下去?”
李伯升见张士诚虽然没有直接说自己什么,但是这次战役确实一直是他在出谋划策,因此今日战败他深感内疚,跪下来主动请罪道:“诚王,这一战是我事先预料不周,致使我军损兵折将,请诚王降罪。”
张士诚扶起李伯升,说道:“伯升,不怪你,大战之际你是本王身边唯一能够替本王出谋划策分担忧愁的人,本王不但不会罚还要厚赏你。这次看来这个脱脱太厉害了,我们只要出城就绝不是脱脱对手,还是守在城里吧。”
“诚王英明!”李伯升无奈的说道,“脱脱用兵确实是神鬼莫测,他实力又远胜于我军,出城野战我军确实胜算不大。现在高邮城高池深粮草充足,我军完全可以依靠和脱脱抗衡一年,朝廷是不可能让脱脱帅百万大军在外旷日持久的,我们拖得起。”
至此张士诚、李伯升紧闭各个城门,一味守城,绝不出战。
却说元军帐中脱脱正在设宴给众将庆功,参军龚伯遂等人一起说道:“这次全靠丞相神机妙算指挥有度,我等并无功劳。”
脱脱敬酒还道:“参军过谦了,此次若不是众将用命舍生忘死,脱脱又谈何建功呢?所以功劳还是诸位的,本相一定上奏天子,为各位请功”,脱脱虽然不曾亲自上阵杀敌,但他这一番话说得深的前方将士的心,不少将领感动的纷纷起身回敬脱脱。
“可惜这次美中不足,不能擒杀贼首张士诚,看来又得劳师旷日了”,脱脱感叹道。
“丞相不必担心,有我们在,用不了几日就以把叛贼赶尽杀绝”,达鲁花赤拍着胸脯大大咧咧的说道。
“正是将军神勇,只怕把贼军都下的龟缩在城里不敢出来了”,龚伯遂话音刚落众将笑成一片。
“参军说的是呐,贼军这两日已经见识到我军的厉害,他们元气大伤,估计接下来他们一定会闭城不出以消耗我军锐气,眼下冬季将到,我军粮草需转运千里方可到达阵前,确实耗不过他们”,脱脱说着又陷入了沉思。他没有说的另外一个原因是临出征时老师吴直方再三交代,要他速战速决,否则日久朝廷有变,况且朝中还有哈麻等人与他为敌,所以高邮一战,脱脱必须速胜。
“诸位今夜尽情狂欢,明日需要全力攻城”,脱脱最后对众人分派道,“哈剌答,你明日帅全军猛攻濠州城,不计伤亡损失,只要攻进高邮城就是大功一件,越快越好;龚伯遂,你明日带五千人马到附近山头搜集搬运巨大石块,越多越好;汝中柏,你明日起身前往后队,一则催促他们尽快进军,二则看看我要的抛石机、硫磺、硝石到没有,这这都要越快越好”,分派完毕后脱脱勉强按下心中思绪,和众将一起饮酒笑谈。
到第二日一早哈剌答就帅脱脱全军军力猛扑濠州城,城上也是防守甚严,张士诚还把尚未训练好的水军都掉上城头守城了,城下元军不计代价的猛攻,死尸在高邮城下堆积如山。接连十几日脱脱都让人这样不分日夜轮番猛攻,张士诚等人也是亲自镇守城楼,元军人数是张士诚的十几倍,轮番车轮攻击城池,张士诚等人却渐渐的损失越来越大,几乎就要守不住了,但是双方一攻一守还能勉强维持平局。
过了半个月后,龚伯遂的巨石已经开采回来,脱脱的后军也陆续赶到更加兵力雄壮,更重要的是脱脱之前准备的抛石机、硫磺、硝石也都运到了元军阵前。脱脱命一半抛石机向城中抛打巨石,一半抛石机向城中抛打点燃的硫磺、硝石火攻。抛石机的到位一下子扭转了战征局势,高邮城上的守军被巨石砸伤大半,余下的纷纷躲避起来不敢露头,城内又是四处起火,大周将士都不敢再上城防守。张士诚无奈只得大开王府金库,以重赏号召将士守城,自己还索性搬到城楼上住,决心与高邮共存亡,在张士诚的感召下,大周将士又勉力顶住元军进攻坚守了一个月,精锐几乎伤亡殆尽。
这时高邮城中的守军已经不过数千人,将领阵亡一半,寄出城墙也被巨石砸坍,随时都有城破的危险。一日元军突然暂停攻城,派出一日手持使节来到城下呐喊道:“我乃大元丞相府参军龚伯遂,我奉丞相钧旨,有话对你们诚王说,请放我入城。”
张士诚这时就在城楼上,他见龚伯遂一人前来,疑心脱脱有诈,往城下大问道:“我就是诚王,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诚王殿下,我家丞相命我前来慰问诚王”,龚伯遂好是聪明,他明明是奉了脱脱之命要来劝降张士诚,却故意反过来说什么是前来慰问。他见张士诚不相信,又指着身后对张士诚说道,“诚王请看,我身后并无一兵一卒,诚王请放我进去,我有话要说。”
张士诚往龚伯遂身后一看,果然并无一兵一卒跟着。但他还是不放心,生怕脱脱在后面又做了什么安排,因此他不敢打开城门,只是让人从城上吊下来一个箩筐,让龚伯遂坐在箩筐上,然后拉着他上城墙。
龚伯遂上到城墙,先是对张士诚施礼,张士诚并不还礼,只是冷冷的对他说道:“我们两家现在是正在交战的生死仇敌,你来找我有什么话说?”
龚伯遂不顾张士诚的冷淡,还是陪着笑说道:“诚王,此间说话多有不便,可否移驾到王府上说话。”
“哼,你们丞相不会是想让你把我骗到王府,然后再趁我不在城上的时候大举攻城吧”,张士诚直盯着龚伯遂的眼睛问道。
“哈哈哈哈,诚王多虑了,我们丞相向来是光明磊落,又怎么会做这种背后偷袭的小人之举呢?诚王请放心,我此番前来只是传达丞相对诚王的一点贴己话,并无他意。”
“你不必绕弯子,我只知道你是来劝降的,有话就直说”,李伯升看龚伯遂欲言又止的样子,已经猜到他来的目的是劝降。
“哈哈,好厉害军师啊,你就是大周司空李伯升吧”,龚伯遂来之前脱脱已经命人把侦探到的大周将领情况全部告诉了他,因此他能一下子猜出李伯升的身份。
“你知道的挺多的嘛”,李伯升转身对张士诚说道,“诚王,我们与脱脱打了这么久,不如听听脱脱到底想说些什么。”
张士诚素来对李伯升言听计从,这时依李伯升所言,留下一部分将领带兵在城上防守,其余将领和他们一起到王府与龚伯遂交涉。
龚伯遂见大周将领来齐,开门见山的说道:“诚王英雄,大周将士勇武,我们丞相都是见识到了。可是诚王,现在高邮城中兵将不过数千,城外却有丞相的百万大军,高邮区区一座孤城,怎么能守得下去呢?破城只是旦夕之间的事情,诚王又何苦拿着弟兄们的性命去做无谓之争呢?我们丞相爱惜大周的英雄们,丞相说了,只要诚王肯放弃国号开城纳降,丞相不但不会追究过去的事情,还会向朝廷保举诚王。而且高邮城依然是诚王的,而且大周的兄弟们依然还跟着诚王。”
龚伯遂这话若是早三个月前说一定会激起众怒当场被处死,可是交战三月以来大周将士身心俱疲,人心开始浮动,有不少人心里也打起了投降的主意。这时龚伯遂刚好替他们说出心里话,虽无一人当场赞同,可是竟也无一人表示反对。
张士诚冷笑道:“多谢你家丞相好意,你回去告诉你家丞相,就说我们大周的英雄们当年都是被他们欺压的贱民,如今竟然造反了,就一反到底,绝不可能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