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进入丹阳宫不久,就有了一群无所事事的仙修等在外围看热闹。慕林安对于刺的怨恨可以说是众人皆知,这次叫刺进去,大家的猜测自然都是刺要倒霉。至于刺到底会被怎么修理,大家也正是因为都想知道,才纷纷围在丹阳宫外。
刺从丹阳宫内出来,已经完成了魔奴协定。刺是低着头走出来的,正是正午天气,刚迈出丹阳宫,就感觉周围似乎寒气逼人,再一抬头,面前一排瞠目结舌的仙修。这让刺也不由得愣了一下,但随即换上一张笑脸,一言不发,向着人群最密集之处走去,伴随着刺的靠近,所有的仙修都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不自觉的给刺让出一条道路来。原本还议论纷纷的众仙修,算是彻底确认在丹阳宫内发生了什么事了,一个个只有面面相觑,再不发一言。但刺缓缓从众仙修让出的道路中穿过,走到仙修的尽头,突然停下了脚步,用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依旧阴阳怪气的语气说道:"今天我心情不错,也就不和你们一般计较了,但是诸位的面孔姓名,刺今日便是牢牢记住了。"说罢,头也不回绝尘而去。
剩下的众仙修,仍是只剩下面面相觑。
这件事很快便传到了许不凡耳中,许不凡听后眉头紧皱,像是对易丹抱怨,又像是自言自语:"我是看你可怜才去找慕林安帮你,可你怎么如此不识好歹,转头就要报复那些仙修,那还和他们有什么区别!"易丹听了,只是嘲笑道:"这些仙修哪有什么区别,刺和别的仙修的区别?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发现过?我看只不过是你自作多情而已!"许不凡听了易丹这话也不接茬,一拍面前桌子,道,我要去找刺想了想,自己也觉得没什么道理,就又对易丹道,我们一起去找慕林安!
慕林安听了许不凡添油加醋的描述,反而是脸上渐渐舒展,有了笑意。听许不凡讲完之后,四周环视一圈,确定于娜不在周围能够听到自己讲话的地方,然后缓缓对许不凡道:"你还没有看出来么,这刺,我是一定要除掉的。我不知道你上次来替刺求情是什么意思,但是你也应该很清楚,刺之前受着仙修的欺辱,怒气却定是全都算在了我的身上,长此以往,只会让刺更加想方设法的报复我,甚至我们流云门的所有仙修。我与刺立下这魔奴协定,最基本的,便是是刺想要报复我也不可能动手。这是刺老老实实待在流云门的情况,如果刺真的敢像你说的那样,报复我们流云门的其他弟子,那我就可趁此机会对刺严惩不贷,于娜总不会再为这样的一个人求情吧!"
听完慕林安的话,许不凡愣住了。再看易丹,却是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许不凡问易丹,你早就知道这些么。易丹反倒被这话问得有些莫名其妙,说,慕林安这点小心思你也猜不到么,我看你们这两个人只顾修习把人情世故都修傻了。许不凡又愣住了,倒是慕林安突然来了兴趣,问易丹,难道自己这计划有问题?易丹说,这计划当然没问题,可是这暗示就太明显了,刺只要还有点脑子,就不会真的这么快对付那些仙修,但这样刺对那些仙修的怨恨,不是更加转移到了你慕林安的身上?慕林安摇了摇头,意思是反正连魔奴协定都签了,就算刺有反叛的心,自己把脑袋迎上去让刺杀,刺不还是不能动分毫。
易丹撇撇嘴,刚要说话,就被许不凡抓住了手,二话不说拽着就跑。易丹被拽了出去,还忍不住把嘴里剩下的话说完,只是倾诉对象换了许不凡:"对付你那个傻兄弟,哪里还需要刺亲自砍了他的脑袋?这魔奴协定一签,刺是不可能害的了慕林安,可是只要刺表面上老老实实不违反流云门那少的可怜的规定,慕林安还不是一点也动不了刺?至于刺想要对付慕林安,我看,刺能叫你这个同情心泛滥的傻家伙去和慕林安拼命也不一定。"可惜许不凡心中满被不满充斥着,心中向着别的事情,一点也没听进去易丹说了什么,易丹的这些话,也就极快的消散在风中了。
刺果然是不傻,半个多月过去,丝毫没有对那些往日欺辱自己的仙修动手。每次见面时,刺还要满脸笑意的和这些仙修恭恭敬敬的打个招呼,使这些仙修吓得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礼才好。在流云门内,虽然刺的修为恢复了大半,也就是差不多超过了所有的仙修,但是排起在流云门中的辈分来仍是最低,所以见了门内任何一名仙修,哪怕是修为最低的仙修如此礼节也是理所应当。但这些被刺行过大礼的仙修都知道如果刺要收拾自己,哪里还管的上什么辈分,只是现在还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动手而已。众仙修们想要对刺先下手,可是大家加起来也不敢说自己一众就能够将现在的刺怎么样,最后反倒是自己受门规惩处。这些仙修整天惶惶不可终日,甚至有些仙修开始期盼着刺的报复早点到来,反正刺总不可能杀了自己吧,早点受了这份罪,也免了心中受如此大罪。
另一边,慕林安也无时无刻都在等待刺报复仙修的消息传来。但是大半个多月,慕林安也有些气了,甚至问是不是许不凡又怜悯之心大发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刺,虽然问时特意用了开玩笑的口吻,但却更加使许不凡感到厌恶,也没好气的回了慕林安两句。慕林安看到许不凡发这么大的火,反倒是感觉莫名其妙,觉得应该发火的是自己才对,心中反复咀嚼许不凡这一反应,慢慢觉得这恐怕是许不凡心虚而为,更觉得是许不凡透露了消息。但又想到即使真的是许不凡,他也承认,许不凡也并没有什么错,修仙之人本就讲求心中大善,自己这次做的也的确过于计较,许不凡反倒是愈来愈有"大善"的趋势。这件事也的确过去太久,于娜都没有在乎了,自己口中也分明说着不在乎,怎么又一心想要报复刺呢。想到最后,觉得只要刺不犯事,也就由刺去吧,是什么样的结局,只要不影响自己过天劫,进入下一界就可以了。
而那些曾经和刺过不去的仙修们,是想要这么豁达也不能的,他们豁达也没有用,得要刺也豁达,他们才能像慕林安一样放心啊!终于,有仙修开始主动巴结起刺。这些仙修没能力除掉心头这根"刺",可也总不能就让这刺整日在自己眼前晃悠吧,等不及的仙修便开始想办法主动出击,想了半天,最后的办法就是去巴结刺。
这些仙修见了刺,不等刺先对自己行礼,就抢着先迎了上去行一大礼,和刺客客气气打个招呼,甚至还有话没话的和刺说上两句,才又恭恭敬敬的离去了。刺刚开始自然也是一愣,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随即对这仙修粲然一笑,无比坦然的接受了仙修的大礼,自此以后,见了这仙修也不再主动打招呼,只等着仙修主动迎上来。刺这么坦然接受仙修的大礼,其他的仙修没有恼怒,反倒是无比高兴,都纷纷效仿开来,见了刺都无比恭敬的行礼。发展到后来,仙修们更是直接将巴结的工作做到了刺的住所。
仙修们开始有事没事都往刺的住所跑,自然也引起了许不凡和慕林安——的两个手下赵麒和曹仕的关注,尽管两位主子都提醒他们不要多说任何一句关于刺的消息给他们,他们犹豫再三,还是将这一消息告诉了许不凡和慕林安。许不凡听后大惊,想刺这行为无疑是要拉帮结派形成小团伙啊,即使刺没有直接暴露这个意思但是面对源源不断往刺那跑的仙修刺也没有拒绝的意思,连许不凡也觉得刺这一举不会有太好的居心。想到这些,许不凡又按耐不住跑去了慕林安那里。
"刺现在确实有拉帮结派的迹象了,而且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绝对是对我们极为不利的,我看你最好现在就赶紧按照计划治刺一个大罪,至少把刺像间卿一样关起来,刺再这样随意活动确实是个隐患"许不凡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慕林安暗地里不住的挤眉弄眼,到最后直接小幅度的左右摇着头,示意许不凡闭嘴。许不凡闭上了嘴之后直直盯着慕林安看了好几秒,还是无比艰难的将目光平移,果然看到了慕林安一侧不知是不是刚刚出现的于娜。于娜的神情有点沮丧,但许不凡觉得这是一种极大的绝望的神情,这是悲伤情绪达到极度的产物,从于娜微微颤抖的手可以看出来,于娜的情绪已经超过了面部表情能够表达的范围。
许不凡长大了嘴巴,想要找到什么话来劝慰于娜,却又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倒是于娜先开口道:"你还是忘不了是么,你还是想要报复刺。这和刺没有任何的关系,你终究还是怨恨我当时的选择的,对么。但我再说一遍,这和刺没有关系,你可以嫌弃我,可以不要我,何必要把怒气撒到一个完全不相关的外人身上,我已经说过,刺有恩于我,你如果一定要伤害刺,就连我也一并收拾了吧。"许不凡的嘴巴张的更大,但他现在已经没有一点点说话的欲望,他现在只希望慕林安说,随便说什么都行,只要是劝慰于娜的话,道个歉,陪不是,或者直接把话题岔开,只说于娜有多么的美丽,只说于娜在慕林安心中是多么的重要,但是慕林安偏偏什么都不说。
过了很久,慕林安缓缓的说,我没有记恨刺,我没有记恨任何人,我很高兴,你能够重新回到我的身边。我要解决了刺,只是因为刺要伤害到流云门,要伤害到我们,我要在刺动手之前,我要解除掉这个隐患。于娜盯着慕林安的眼睛,看了很久,然后缓缓的说,我去和刺谈,刺曾经不止一次的救了我的性命,那时不会有人想到现在的结局,不会有人想到你还活着还能够救我走还能够使辉凯门都消失,刺那时救了我,就不会在现在杀了我。许不凡想说,这可不一定,也许刺正是没想到现在的结局当初才会如此对你,现在或许每日都懊悔着当初怎么没有除掉你。但许不凡仍是一句话都没有说,于娜似乎这就要去找刺,于娜向着门外走去,慕林安也并没有拦着她。于娜走到门口的时候,对许不凡说,我没有想到你也参与到慕林安的计划之中,我觉得你比慕林安更加可恶,慕林安至少直接将这些情绪表现出来,可是你却装作关心刺的样子,我还以为你真的关心刺,哪怕是怜悯,但是你却想着找到机会便至刺于死地。
许不凡彻底愣了,搞到最后自己成了最大的恶人。许不凡终于有了说话的欲望,他想要解释,告诉于娜事情的原委自己刚才只是一时冲动,但于娜已经走了。或许于娜已经去找了刺,也告诉刺自己是多么的虚伪和凶残。许不凡想到这里,简直有些气急败坏了,向慕林安吼道,你去告诉于娜,这一切都是你的主意,我也从来都没有参与到里面!我和那个刺无怨无仇,我干嘛一心想要害刺,你去告诉于娜!
慕林安心情也无比的烦躁,是许不凡突然冲进来,坏了慕林安的一切计划,而且许不凡现在却还在这里对自己吼,关于刺"拉帮结派"的事情,根本就没有担心的必要,刺已经和流云门签了魔奴协定,即使整个门派的弟子都听刺的,刺也不能怎么样,但慕林安难道能够当着于娜的面解释魔奴协定的"好处"么?尽管如此,慕林安还是将一切怒火都压下,用一副平淡的近乎僵化的表情缓缓对许不凡说,我们再去解释只会适得其反,而且你也看到了,多亏了你,现在于娜也不会愿意多听我的一句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