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立锡下旨不再封嫔妃,只立顾容媚为皇后,一人独宠后,他心里自然对其他的女子更加不放在心上了。既然没有这样的念头,也就对身边的女子没有多加注意。
  只是就算他心里没有起念头,却是有人心里起了歹念。
  毕竟唐立锡是当今的皇帝,这天下,这江山都是他的,全由他说了算。自然不少女人也想往他身边凑近,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得到皇帝的垂怜,享受无尽的荣宠和华贵。
  芳祺便是这些整日乱想的女人中的一个。她打小便被父母卖进了宫中,虽说这宫里奢华荣贵,时常能瞧见许多稀罕的玩意儿,可她身为宫女,是这宫中最下等的一类人,也是最不被人看重的人。
  身边一起服侍主子的宫女,也许第二天起来便知晓对方的尸首已经被抛在了乱坟岗。
  她们的命不值钱,廉价的可怕,她害怕有一天自己也会像那些死在乱棍下的宫女一样,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已经命丧黄泉,落得个身首各异的凄惨下场了。
  芳祺便是害怕,拼命地想要为自己谋求生路。她给管事的公公偷偷塞了好一笔钱,那是她的全部家当,谋得了在皇上面前服侍的机会。
  服侍什么人便是什么地位,就是奴才,也会因为服侍的主子地位不同,而享有不同的对待。
  好在她心细勤快,在皇上跟前倒茶端水伺候得也很到周到。唐立锡喜欢喝什么,什么时候想吃什么,她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早早地备好,只等着唐立锡开口,就端上去送给他用。
  唐立锡也对这个跟前的宫女有了点印象,便随口赞叹道:“你倒是有心,知道朕的心意,做的不错。”
  这么一夸可不得了,芳祺心里也是高兴得不行,觉得自己努力了这么久终于得到了皇上的青眼相看。
  唐立锡见她也是聪敏能干,夜里批折子吃的夜宵,没有动过的的便随口赏给了她。
  芳祺见着这些情景,还以为唐立锡对她动了心,心里有些念头便不自觉地生长出来。
  唐立锡是什么人,那是当今的皇帝,手中不知道有多大的权利。
  若是自己能够得到他的宠爱,那荣华富贵,丫鬟在侧的日子便是有了盼头,自己就再也不会为吃不吃得饱饭,为了活下来而担惊受怕了。
  打定了主意后,芳祺便立即着手计划起来。
  “芳祺姐姐,今儿是怎么了,你在那里胭脂抹粉的做什么?”和芳祺同是一个屋子住着的歆若一早起来便看见芳祺穿着她最好的衣裳,坐在那里涂抹着脂粉。
  天还是黑的,她们这些做奴才的便要起床为主子伺候了。
  芳祺用的便是她能够积攒下来的最好的胭脂水粉,她竭力装扮着自己,让自己看起来光彩夺目一些。
  她嗤笑道:“歆若,不是我说你,你瞧你那样子,素面朝天,也不知道自己好好地打扮打扮。”
  歆若不禁觉得好笑,一边拢着有些显乱的头发一边说道:“姐姐这说的什么话,我们本来就是奴才,哪有什么精力去让自己看起来漂漂亮亮的。只管把自己的事情做好便是了。”
  芳祺摇了摇头,将霞色的腮红轻轻抹在了脸上说道:“你便是这样的想法,所以现在是奴才,一辈子也是奴才,总得看着人的脸色过活。”
  歆若笑道:“姐姐这么说倒像是有什么办法脱离这苦海一般。”
  歆若也是不过七八岁便入宫做了宫女,如今也快十年了,她哪里不想离开这宫中,同父母相见,过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的生活。
  她不过是随口这么一说,也没料到芳祺会认真地回答她。
  “我自然是有办法。”芳祺忍不住勾起了唇角,看着巴掌大的小镜子里面自己有着几分姿色的脸说道,“若是能够得到当今圣上的垂爱,不单单是能够脱离苦海,还能享受荣华富贵,一辈子不为了吃穿用度担心了。”
  歆若被她的想法吓了一大跳,吃惊地压低声音道:“姐姐是疯了吗,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看我像是说胡话的样子吗?”芳祺反问道。
  歆若顿时噤了声,正在整理衣裳的手也不禁停了下来,好一会儿才问道:“可是皇上不是已经说过不再封妃纳妾了吗?”
  芳祺斜眼看了她一下,叹了口气,继续补着妆容道:“说你还小,便是纯粹的跟张纸一般。我问你,这天下是谁的?”
  “自然是皇上的。”歆若连忙答道。
  “那这规矩又是谁定的?”芳祺又问。
  “自然也是皇上。”
  “那不就成了,”她微微一笑,满意地看着镜子里面自己的模样说道,“既是皇上立的规矩,自然是皇上说了算。皇上说有便是有,皇上说没有便是没有,这一个规矩不过是皇上一念之间罢了。皇上若是看着我高兴,要封我为妃,那之前的话就不作数了。”
  歆若听着这一番话也是十分在理,可心里却总是觉得有些惴惴不安。
  “可是姐姐”
  “哪有那么多可是!”芳祺突然用力将手中的褐色小匣子掷在了桌上,“歆若,若是我能够这样一步登天,那岂不是一件好事,我以后再也不用为了没有把主子服侍高兴而心惊胆战了。歆若,你应该为我高兴。”
  相识了那么多年,一起受苦受累,经历了许多事情,歆若早就将芳祺视作了自己最亲近的姐姐了。如今听她这么一说,也是由衷地祝福道:“若是姐姐能够因此受到荣宠,妹妹当然高兴不已了。”
  “那便是好了,”芳祺站起身来,牵着她的手道:“若是我能够有无尽荣宠,自然是不会忘了自己的好姐妹的。”
  歆若看着她紧紧握住自己的手,点了点头。
  这天唐立锡上了朝后,朝上也是丝毫不平静。好几个大臣上奏,明里暗里的说唐立锡推行的新政有问题,说违背先祖立下的规矩,更是拿着一夫一妻的制度大肆说事。
  “臣等认为皇上提出的一夫一妻的制度实在有些勉强,这自古以来便是一夫多妻制,一个男人有个三妻四妾也没什么大碍。这女子便本该是服侍男人的,多几个人服侍自然能服侍得更好。”
  “这男人本就是家中的支柱,全靠着他养家糊口,男子便是家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而女子却不同了,只需在家里操持一些繁琐的家务,不必担心吃穿用度。”
  唐立锡脸上温存着笑意,但眉头已经微微地蹙起,这些顽固的大臣为了反对他的新政,便是想法设法的找出一些理由来驳斥他,也不管这理由是不是恰当。
  自己听着还好,若是顾容媚听到了这些话,凭着她那个性子,早就气得三两句便驳斥了去了。
  “方大人这么说来,”唐立锡皮笑肉不笑道,“倒是说女子是可有可无的了。”
  那方大人拱手行了个礼道:“臣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女子的地位不如男子,是亘古不变的道理。男子在外辛苦养家糊口,而女子只需要在家中做些简单琐碎的事情,这便可以说明男子多娶几个女人不过是为了让家里收拾的更加妥当。”
  “恩,方大人说的果然在理,”唐立锡点了点头,像是十分认可道。
  方大人一见皇帝点头赞许,以为他有些松口了,连忙拱手道:“那这新政一事”
  唐立锡却突然打断了他的话,随口问道:“方大人的袖口似乎破了个洞,如此来见朕,可否有些失仪了?”
  方大人抬起手一看,果然袖口处裂开了一条口子,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勾破的,吓得慌忙跪倒在地,连声呼喊道:“皇上息怒,臣朝前失仪,罪该万死,还请皇上恕罪!”
  “罢了,不过是小事罢了,”唐立锡摆了摆手,似乎是毫不在意,“方大人是肱骨之臣,快快请起。”
  随即又朝站在一边的奴才说道:“去取来针线,让方大人把袖口破的地方缝起来。
  朝下的大臣们一听都是面面相觑,不明白唐立锡的意思,那方大人更是疑惑,半跪在地上也不敢轻易起身。
  这朝前失仪是大罪,若是皇上抓住这个不放,轻易地便能治了他的罪,所以方大人一方面心里暗自埋怨上朝前为何没有仔细注意自己的衣着,另一方面也不知道唐立锡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那奴才很快便取来了针线,恭恭敬敬地奉给方大人。
  “这”方大人看着这针线,又抬头看了看唐立锡,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唐立锡笑道:“方大人虽是御前失礼,但朕念在大人是忠臣,为朕做了那么多事情,自然不会胡乱加罪,你只需要将这破了的衣裳补好便是了。”
  方大人看着那针线,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可他哪里会什么针线活,在这朝上只怕是要出丑了。
  “怎么了?”唐立锡仍是笑着,问道,“方大人怎么不动手?”
  方大人连忙拱手道:“回禀皇上,臣不会这针线的活计,平日里都是夫人亲自为臣缝补衣物,臣是十指不碰银针,现在也是拿着没办法。”
  “哦?是夫人亲自缝补的?”
  “是。”方大人答道。
  “那便有些奇怪了,”唐立锡抚掌而笑道,“刚才方大人不是说女人家只不过是会做一些简单的活计罢了。如今我不过只是叫大人缝一缝衣物,怎么大人反而说不会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