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容媚顿时有些恼意了,也不去看采莲的眉昕了,转过身来,敛了敛神色。
  她倒不是没有遇到过说话难听,手段阴狠的人,那洛双双当初难为她,可不是什么毒辣见不得人的招数都使了出来,最后竟是想要生生夺走自己的命。若不是张哲修拼死为自己挡了一箭,恐怕自己如今也不会好好站在这里,还有逛园子赏莲花的闲情雅致了。
  “从前也遇到过说话如此阴阳怪气的人,我也是不明白,为什么要如此对我。终归是有她自己的原因和道理,可是不管是为了什么,若是要威胁到我的生命,威胁到我所重视的东西,那不论是什么原因,我都不会原谅,也绝不会妥协。”
  顾容媚冷眼看着她,因为站在一块较高的大石头上,让她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林绵珠,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原因说出这番话来的,若只是随口说说也就罢了,可是若是有什么其他的意图,那我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顾容媚绝不会让你好过。”
  说完,她便转身去看眉昕采莲了。
  这种因为各种原因记恨同为宫女的人,她也是见过不少,同为奴婢侍奉他人,她就不明白为何这些人却要使出一些卑劣的手段来残害身边的人。
  顾容媚想到了这一层,却没有想到另一层。她哪里知道林绵珠心里怨恨的不单单是同为婢女眉昕,还有对她而言高高在上的自己。
  她没有再多想,专心去看眉昕踩着布满青苔的石子小心翼翼得采摘池边的莲花,时不时有些担心地提醒道:“你小心点罢,不要踩着那青苔了。”
  眉昕答应着,脚下也更加仔细小心起来,不一会儿便采摘了半怀的莲花,含苞待放,水珠点缀,在阳光下煞是好看。
  那眉昕见摘得差不多了,欢喜地抱起怀里的莲花朝顾容媚邀功道:“皇后娘娘快看这花,真是好看得不得了!奴婢摘了好多呢!”
  眉昕高兴地直跳脚,正说着话,却是一不留神,脚下便是一滑,“哎哟”叫着便作势要摔进池子里。
  顾容媚也不禁心里一紧,慌忙朝前跨了一步。虽说两人隔着好些距离,根本来不及伸手扶她一把,可身体却已经做出了反应。
  好在眉昕身手不错,踉跄了几步便稳住了身子,怀里的莲花也还抱得紧紧的。
  可顾容媚便没有这么好运了,她上前一步,正踩在一块长满了青苔的石头上,顿时脚下一滑,整个人便失去了平衡,向下跌去。
  其实这时候离着她最近的林绵珠是完全有机会搀扶她一把的,可惜林绵珠和顾容媚说完了话后,心里便像是失去了方向一般焦躁不安起来,早就没去注意顾容媚的动向了。
  就是在她恍惚的那一瞬间,顾容媚便在她眼前,摔在了冰凉生硬的石头上,她连伸手的动作都还没来得及做出,事情便已经发生了。
  眉昕吓得手中的莲花落了一地,慌慌张张地跑过来要去扶顾容媚,冲着林绵珠就是急冲冲地怒吼:“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叫皇上啊!”
  眉昕从没跟人使过什么脸色,如今却是一脸的怒气冲冲,倒也让林绵珠不由得一愣。
  再看顾容媚,额头上已经渗出豆大的汗珠,嘴唇顿时青白,捂着肚子,像是十分难受的样子。
  “还不快去!你还在等什么!”见林绵珠还愣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样子,眉昕已经急得不行了,着急地嚷道。
  好一会儿,林绵珠才回过神来,连忙去找人。
  唐立锡正在行宫的书房里处理公事。
  虽说是到行宫里来放松放松的,可如今自己刚刚登基,日子也是不好过,情势随时会因为自己的一言或是一举发生巨大的转变,所以他万万不敢掉以轻心,即使是到了行宫,也是在随时处理着政务。
  正在读着大臣呈上来的密信,却听见外面有人急匆匆地跑进来的声音。
  在自己的殿里竟也是如此的失了礼仪,唐立锡心里也有些生气。
  却见跑进来的侍卫“扑通”一声跪下连连磕头道:“皇上!不好了,不好了!皇后娘娘出事了!”
  一听是和顾容媚有关,唐立锡顿时连手中拿着的东西也顾不上了,赶忙问道:“怎么回事!”
  那侍卫战战兢兢地答道:“皇后娘娘在湖边游玩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了有青苔的石头,摔了一跤。”
  唐立锡听到这里再也顾不得多问了,将手中的信塞在内包里,起身便急冲冲地朝外走。
  匆匆地赶到顾容媚的宫里的时候,御医已经在床边诊脉了。
  唐立锡虽说是心急,但也不敢打扰太医诊断,怕出什么差错,只能站在一边心如刀割地安静等待。
  太医好好诊断了一会儿,才缓缓放下手来,朝唐立锡拱手行礼道:“回禀皇上,皇后娘娘身子本就有些虚弱,如今又摔了一跤,胎气十分的不稳定。”
  唐立锡十分心急地问道:“那皇后如何?朕的孩子如何?”
  那太医连忙回答道:“皇上安心,皇后娘娘和肚子里的孩子并无大碍,只是皇后娘娘之前便受过惊,如今又摔了一跤,只怕是身子受了伤害,现下更要精心调养了。”
  唐立锡听着这话,刚松了口气的心又提了起来,不禁正色道:“你务必要好好照看皇后的身子和孩子,若是有半点闪失,朕绝不会轻饶你。”
  那太医连忙俯身道:“臣遵旨。臣必定倾尽自己的所能来调养皇后娘娘的身子。”
  一干闲杂人员走后,唐立锡阴沉着脸厉声问着屋子里的丫鬟奴婢们道:“你们是如何做事的?是不是将朕说的话都当做了耳边风了!朕不是说过,要皇后平平安安,不得有半点闪失,如今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皇后身边竟没有人照看吗!”
  一干的奴婢侍从都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半天不敢说一句话。
  唐立锡的眼睛看了又看,厉声问道:“今日是谁陪着皇后去园子里逛的?”
  安静了几秒钟,眉昕双腿发软地走上前“扑通”一声跪在了唐立锡跟前,哭哭嚷嚷道:“皇上,是奴婢的错,奴婢只顾着去摘那莲花,没有照顾好皇后娘娘,让娘娘和孩子受了惊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唐立锡看了她一眼,认出她是一直伺候在顾容媚身边的那个小丫鬟,心里又是气又是恼,刚想开口责骂,却听房内顾容媚虚弱的声音响起。
  “皇上不要生眉昕的气。”
  听见顾容媚醒来,唐立锡也顾不得脚边还跪着哭泣的眉昕,便三步并作两步地进了屋内,掀开帘子去看她的情况。
  顾容媚仍是一张脸青白的如同鬼魅,说话也是气若游丝,像是被抽了魂魄一样,让人看了心里难受得不行。
  唐立锡握着她的手,心疼得要命,半是恼意地说道:“你吃了那么大的苦头,还帮着婢女说话,当真是摔傻了。”
  顾容媚反握着唐立锡的手,淡淡地笑道:“眉昕平日里服侍我服侍得很好,这次不顾过有点疏忽了才会如此,她既然不是有意的,皇帝有何必去责罚他呢。”
  唐立锡本是气得不行,一心想要惩罚顾容媚身边失职的宫女,但如今顾容媚已经开口替眉昕求情了,他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眼看着这件事情便要翻过一页,却不知道是跪在哪个角落里的丫鬟突然说了一句:“皇后娘娘身边不是还跟着林绵珠吗?”
  林绵珠心里一惊,她本就害怕皇帝责难,说她失职,所以一直埋着脑袋远远地跪在一旁,要不说话,生怕被皇帝看到了。
  见眉昕跪到他跟前,哭哭嚷嚷着请皇帝求罪,林绵珠反而不觉得有什么,还认为有了替罪羊,心里有些窃喜。
  唐立锡蹙着眉头,眼睛朝殿内跪着的人一扫,缓缓地说道:“林绵珠?”
  皇帝已经开口叫她的名字了,哪还有跪着埋着头不答应的道理,林绵珠慌忙从人群中走出来,在唐立锡面前跪下,喊道:“奴婢林绵珠参见皇上。”
  唐立锡看着她埋着头只露出侧脸的样子看了好一会儿,像是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突然间脸色便冷冽了几分,口气不善地问道:“你便是林绵珠?”
  林绵珠赶忙答道:“奴婢便是。”
  “是朕下令去皇后身边伺候的,专门照看皇后安康的人?”唐立锡有些咄咄逼人地问道。
  林绵珠一听这话,顿时冷汗涔涔,嘴唇也开始发颤了:“奴婢……奴婢失职了!还请皇上恕罪!”
  “恕罪?”唐立锡冷然一笑,似乎是不为所动,“朕听这恕罪两个字也是听过好多次了,恕罪恕罪,你要是真有心恕罪,刚才朕问起今天陪在皇后身边的人是谁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话了呢!”
  知道皇帝这是在责难她,林绵珠已经吓得是花容失色,直顾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战战兢兢地答道:“奴婢……奴婢是怕皇上生气,要……责罚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