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顾容媚早就不是简简单单的羡慕和感慨了,经历了这次事情后,她在心里已经确确实实地把她当做了敌人,是要铲除的敌人了。
  林绵珠明白,若是自己不赶快找一个机会,改变自己的命运,那总有一天顾容媚便会要了自己的命。而自己却是连挣扎喘息的机会也不会再有了。
  就像这次一样,顾容媚随随便便几句话便可以改变皇帝的想法,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她若是想要害死自己,简直是像踩死一只蚂蚁一般的易如反掌。
  林绵珠越是这么想,心里越是惊惶,也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虽说依旧是为顾容媚做事,可主仆两人的心境也都全然不一样了。
  这天林绵珠正在替放在顾容媚房内的鲜花做修剪,侧靠在榻上安静看书的顾容媚突然说话了。
  “绵珠,从前你的家里是做什么的?”
  这是顾容媚摔倒后,顾容媚第一次问她的话。
  林绵珠拿着剪子的手指不由得一紧,面上却没有太大的反应,淡淡地答道:“回禀皇后娘娘,奴婢家里是做小本生意的,家道中落,父亲母亲没有办法,只能把奴婢送进宫里来。”
  顾容媚又问道:“小时候念过书没有?”
  “父亲曾请过教书先生到家里来教奴婢识字,读书,所以奴婢认得几个字。”
  顾容媚点了点头答道:“难怪你与那些普通的宫女不一样,有些见识。”
  林绵珠被这几句话问得一头雾水,不知道顾容媚想要做些什么。两个人自从上次的交锋后再也没有好好说过一次话,顾容媚这么突然地问起她的话来,还都是一些拉家常的零碎话语,倒是让林绵珠有些纳闷。
  顾容媚翻了一两页书,又缓缓说道:“绵珠,有好多事情如果是藏在心里,那也许一辈子你也会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可若是说了出来,大家面对面坐下来好好谈一谈,说不定事情就能迎刃而解了。”
  林绵珠听得心里一惊,以为顾容媚是知道了她的心思,顿时心里发起了慌。
  其实顾容媚也不知道她实际上怨恨的不是自己的贴身丫鬟眉昕,而是自己。她只是隐隐约约觉得林绵珠像是在心里藏着什么事情一样,也不愿意对旁人多说,让她有些担心。
  上次自己摔倒的事情,她心里其实也并没有怪罪林绵珠。
  当时情形突然,虽说好好照看自己是林绵珠应尽的职责,而且她又离着自己比较近,可是事发突然,谁也没有料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林绵珠没有反应过来也是情有可原的。
  两个人都互相猜不透对方的心思,小心周旋着想要从对方那里知道有利于自己的信息。
  “皇后娘娘言重了,绵珠不过是娘娘的一个婢女罢了,娘娘不必如此关怀奴婢,奴婢万万承受不起。”林绵珠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话也说得分外生疏。
  顾容媚抬头看了她良久,轻叹了了口气:“罢了,你不愿意说就算了,收拾完这里便下去吧。”
  林绵珠听到这话连忙欠身答道:“是。”便赶紧收拾好桌子上的东西离开了房间。
  走出了房间,林绵珠顿时松了口气,她感觉背后的衣襟已经被冷汗打湿了。
  虽然不知道顾容媚为什么会无端端问起这些话来,但林绵珠也隐约能够感觉到她一定是知道了什么,看来自己应该更加谨慎小心一些才是。
  自此以后,林绵珠也更加小心起来,不再主动在顾容媚眼前晃,做事也是躲让着她。这样下来,两个人倒是好些时候没有看着一面。
  林绵珠没有怎么见过顾容媚,倒是时常瞧见皇上。唐立锡对顾容媚的一片深情,是整个宫中人尽皆知的事情,自然她也不例外。
  这个刚刚登基不久的皇帝不仅人长得仪表堂堂,英俊潇洒,而且对自己的皇后也是专情独一,没有二心。他便像是所有女子心中所向往的男人一样,既有权利,又有地位,英俊而又专一。
  若是放在还是家中大小姐的林绵珠的身上的话,她必定会对这样的男子动心,可是她现在却是侍奉他人的奴婢,而那个唐立锡是她侍奉的主子深爱的人。
  这下子,林绵珠心里动了歪主意。皇帝是什么人,整个国家都是他所主宰,若是能够得到他的倾心,那自己这些年受过的委屈和苦楚,自己这些年受过的辱骂和耻辱,都能够一笔化解。
  成了皇帝的女人,哪里还有人敢给她脸色看,哪里还有人敢轻视自己,他们都得上赶着讨好巴结自己。
  林绵珠心里的主意和当初的芳祺是一模一样的,只是她比芳祺要多了几个心眼。
  她知道皇帝因为顾容媚的事情不待见自己,就是投怀送抱,唐立锡也不一定会要,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便是顾容媚。
  唐立锡对顾容媚一片深情,许诺再也不倾心于第二个女人,何况现在顾容媚与自己又有些不快,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不利于自己的计划。
  如何才能接近皇帝,又不让顾容媚有所察觉,林绵珠心里也有些忐忑。但很快,她便有了主意,她毕竟不似那普通的宫女芳祺,要有本事许多。
  在行宫里的日子过得很快,加上顾容媚又受了惊吓,身子又虚弱了些,整日便呆在屋内修养,时间便是流逝得更快了。
  没多久,便是要启程回到宫中的时候了。
  顾容媚的东西自然都是下人打理,贴身的物品,玉钗翡翠的贵重东西全是由眉昕收捡好。
  顾容媚坐在一边歇息,眉昕便在屋子里收拾着,一边收拾嘴里一边嘟囔着:“娘娘来一趟行宫却是什么东西也没瞧见,倒是跟呆在宫里一样,好几天都出不了一次门。”
  顾容媚在一边喝着泡好的茶水,笑道:“你倒是不甘心。”
  “那是。”眉昕一听脱口而出,似乎又觉得有些失礼,捂着嘴巴小声嘟囔着,“我是为娘娘不平,这皇上便是为了娘娘和皇子特意带娘娘来这行宫避暑的,结果娘娘也没有好好享受到什么,就又该回去了。”
  顾容媚笑着摇摇头:“你这张嘴倒是越来越厉害了。我哪里没有享受到,光是这行宫夏季凉爽的特性就让我晚上好睡了许多,再加上屋子里放着早就准备好的冰块,让整个屋子都凉快了几分,比起宫里已经是好了许多了。”
  眉昕依旧是嘟着嘴,似乎是在为顾容媚打抱不平,顿了一会儿,有些小声地说道:“若是那个时候奴婢能够扶住娘娘,那如今娘娘早就将这行宫逛上了好几圈了。”
  “不用再自责那时的事情了。当时事发突然,何况你又离着我那么远,又不是会什么功夫,就是跑得再快,也是扶不住我的。”顾容媚倒是宽慰着她。
  眉昕将那翠绿的翡翠玉镯放进了木雕的小匣子里,又将皇上赏赐的珠翠宝石耳环收捡起来,轻轻地说道:“是奴婢那时候大意了,只顾着自己采莲采得高兴,没有注意到娘娘所面临着的危机。”
  顾容媚知道眉昕是心疼自己,又一时有些责怪自己那时的疏忽,自己再说什么恐怕也是无济于事,于是也就不再说什么,静静地看着眉昕收拾东西。
  回宫是和来的时候一样,是坐船舫回去。
  皇后和皇帝自然是坐在一艘大船上,除去两人身边所带的贴身侍卫和丫鬟,其余的闲杂人员和行李都是坐在另外几艘小船上。
  坐船难免会有些颠簸,唐立锡当心顾容媚会因此身子不适,好不容易调养好的身体又出了什么差错,也是十分的担心和谨慎,处处注意顾容媚的神色,还为她提前准备好了新鲜的水果。
  两个人坐在精致的画舫内,随着那轻柔晃动的船,时不时地说些闲话。
  “这行宫你待着如何?”唐立锡笑着问道。
  顾容媚不禁笑道:“还能有什么,不过的确是比宫里有趣许多。”
  “那是自然,这行宫里也有宫里比不上的东西,只可惜你在屋子里休息了一段时间,还没有将这行宫瞧个痛快,着实有些遗憾。”唐立锡不免轻叹了口气。
  顾容媚一听他提起这件事情,知道唐立锡想起了那件事情,又会心生不快,怕是会对眉昕产生几丝不满,于是赶快将话题扯了过去道:“好好的又提这件事情做什么,不是说过去了吗,我都不介意了你还介意什么,再说我便要生气了。”
  唐立锡忙哄道:“我这不是心疼你才说的这话吗,你若是不愿意听也就罢了。我不再提便是了,不提了。”
  看着唐立锡如此小心呵护自己,顾容媚心里也是温暖如二月春,那果子吃在嘴里也是甜腻进了心里。
  两人正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突然林绵珠端着东西,打帘子便走了进来。
  唐立锡和顾容媚瞧见她进来了,都有些不解,并没有叫过她,她怎么自己就款款地来了,心下也有几分疑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