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下一秒,林绵珠便毫不犹豫地放开了抓住顾容媚的手,眼睁睁地看着顾容媚坠入了冰冷的湖中。
  “扑通”一声落水声后,顾容媚消失在浓厚的夜色之中,再也找不到身影。
  正巧这时候唐立锡走出了船篷,一边在不断摇晃的船上稳住脚步,一边四处寻觅着顾容媚的身影。
  他看见船尾有一个身影似乎是跪倒在那里,不知道在做什么。
  “是谁在那里?”唐立锡厉声问道,缓缓走近。
  林绵珠听见唐立锡的声音,赶忙收拾好刚刚有些惊慌失措的样子,转过身装作一脸痛苦不堪地凄然地哭叫道:“皇上!不好了呀!大事不好了!”
  唐立锡听了这话,不自觉地想到了消失许久的顾容媚,连忙几步走了过去,厉声问道:“怎么回事!”
  林绵珠哭丧着脸,此刻已经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地回答道:“刚才奴婢和皇后娘娘在这船尾说话,风浪大得很,奴婢害怕娘娘身子弱,禁不起风寒,便劝娘娘进入船内休息。娘娘也同意了,正准备起身进去,谁知这时候来了一个大浪,船身摇晃,娘娘一个不稳便摔进了河里。”
  唐立锡脸色大变,心里更像是被扔入了冰窖一般的寒冷,说道:“你看着皇后掉入水中,为什么不呼救!”
  听见唐立锡责难,林绵珠心里也是早就想好了对策,哭得更加撕心裂肺起来,跪倒在唐立锡跟前。
  “皇上!奴婢冤枉啊!皇上!奴婢知错,不该说谎话,其实那时候风浪来袭,是奴婢没有站稳脚步差点摔了下去,结果皇后娘娘却拉住了奴婢的手,将奴婢救了上来,自己反而不小心摔了下去。当时事发突然,奴婢还没有回顾神来,就已经不见娘娘的身影了。”
  林绵珠心里早就打好了小算盘,她知道不管自己有没有试图去救顾容媚都是无用的,皇帝一定都会为着顾容媚遇难而责怪自己。可是如果告诉皇帝,皇后是因为救了自己才不小心掉下去的,那皇帝必定会因为皇后对自己的在乎而饶过自己。
  唐立锡这时候已经是心急如火,也顾不得去细想林绵珠的话里有什么不对劲,转身便大声喊道:“来人!将其他两艘船并起来,叫所有会水的奴才都给朕下水找皇后,速速行动,不得有一丝一秒的延误!”
  皇帝都说话了,哪里有不遵从的道理。驾船的人立即将三只船并在了一起,会水的奴才都纷纷下水寻找顾容媚。
  天色没一会儿又变了,落雨兮兮,没几秒钟便成了一场暴雨,倾头而下,落得人是湿了一身的衣裳。
  林绵珠见皇帝仍是不进屋子,站在船头看着波澜起伏的水面,不知道在看些什么,连忙劝道:“皇上,这暴雨实在太过猛烈,您是一国之君,身子要紧呀,还是先进到船内,换件干净的衣服再说吧。”
  唐立锡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静静地看着水面。这雨下得又大又猛,像是顾容媚在责怪他没有好好照顾她生了气一般。看着看着,眼睛都不免有些酸胀了,他多希望一个浪打过去,便能看见顾容媚的身影。
  可是好半天过去了,下水的奴才们却仍然是一无所获。
  贴身的奴才小夏子从水中起来,弯腰站在皇帝的身侧轻声说道:“皇上,这奴才们都找了两个时辰了,连皇后的影子也没有瞧见一个。皇上您可不能因此伤了身子,还是赶快进屋吧,奴才去为您备好干净的衣服和茶点。”
  唐立锡此刻早就已经被暴雨淋湿了衣裳,面色苍白背手站在船头,眼里深沉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找!给朕找!没有看到皇后,就一直找下去!”
  最后他凝眉说道,眼里是如夜色一般的阴沉。
  在最后的一瞬间,林绵珠放开了自己的手,顾容媚只觉得身子往下一沉,便坠入了黑暗的河水之中。
  河水虽说不冷,却也是凉意刺骨,顾容媚身子骨本来就有些虚弱,被这水一冷,意识便有些不清楚了。她的眼里什么也是看得不真切的,模模糊糊的一片。
  她像是隐隐约约听见了皇帝生气的声音,她想要回答他自己在这里,可是喉咙里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身体随着水波晃动着,不知道要飘到哪里去了。顾容媚只觉得自己好像离着唐立锡越来越远了,越来越远了,似乎这一离别就再也见不到了一样。
  唐立锡,我在这里,我不想离开你。
  意识模糊之中,唐立锡的模样从脑海里晃过。
  唐立锡回到了宫中,仍是派了许多人没日没夜地打捞顾容媚,可是都已经三天过去了,顾容媚仍旧是音讯全无。
  小夏子暗暗瞧着唐立锡的脸色,小心地说道:“皇上,奴才们已经找了三天了,皇后娘娘也是无从可寻。娘娘福泽深厚,想必肯定是能够逃过一劫的,或许是被冲到了别的什么地方,所以奴才们才迟迟找不到娘娘。”
  唐立锡好几天都没有睡过一次好觉了,此刻已经是眼圈发黑,脸色也不似平常一般精神,阴沉地说道:“你只知道说一些好听的话哄朕高兴。”
  听出唐立锡话里颇为的怪罪,小夏子吓得立即跪倒在地说道:“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奴才是无心之失,奴才只是觉得皇后福泽深厚,必定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唐立锡沉默了好一会儿没有说活,好半天,才抬起眼眸沉声道:“去把林绵珠给朕叫来。”
  小夏子连忙弯腰应答道:“是。”
  林绵珠走到殿前的时候内心也是十分的忐忑,不知道唐立锡想要问些什么。不过可想而知的是唐立锡肯定是对自己当初的话起了疑心,对自己并不信任,而是十分的怀疑。如此一来自己的处境也是极其的不妙。
  一边想着对策,一边来到了唐立锡的跟前,林绵珠款款地行了个礼说道:“奴婢林绵珠参见皇上。”
  唐立锡眯着眼睛看了她许久,什么也没有说。
  林绵珠被皇帝看得心里一阵发慌,她自然是知道皇帝的眼光并不是存着善意,而是想要责难自己,心里便更加没有了着落。
  可皇上不说话,她也不敢多嘴些什么,只好跪在唐立锡的跟前,低垂着脑袋,大气也不敢出。
  好半天,唐立锡才缓缓出声道:“那天跟在皇后身边的人便是你?”
  林绵珠怯怯地答道:“是奴婢。”
  “夜色正深,河上又起了大风,眼看着就便是一场暴雨,这个时候你和皇后在那个地方做些什么?”唐立锡看着她,眼神虽是十分的平静,但那眼神下却是暗藏着的杀机。
  顾容媚出了事之后,他也是不好睡,思来想去,也觉得在顾容媚消失之前最后接触的人最是可疑。这个林绵珠眼看着皇后掉进河里,却没有及时地呼救,心里也不知道是打着什么样的主意。
  唐立锡已经有了想法,若是查清楚了顾容媚出事是与这个林绵珠有关的话,那自己绝对不会手软,必定要林绵珠血债血偿。
  林绵珠自然也能感受到唐立锡勃发的怒气,连忙开口回答道:“回禀皇上,正是奴婢。那时候皇后娘娘说是有话同奴婢说,才将奴婢叫到了那个地方,谁会料到会出那样的事情。”
  “皇后同你说了些什么?”唐立锡隐约觉得这是事情的关键。
  但是林绵珠当然不会说实话,她装作泫然若泣的模样,凄声说道:“皇后娘娘心疼奴婢,说奴婢招人疼。上次娘娘摔倒了的事情便是娘娘身边的那个眉昕所做的,娘娘心善,没有怪罪眉昕,但是奴婢却是知道真相的,那眉昕便害怕奴婢将此事说出去,在宫里处处想办法刁难奴婢。”
  “果真有此事?是因为那个眉昕的缘故才让皇后娘娘摔倒了的?”唐立锡倒是没有生气,淡淡地问道。
  “千真万确呀,皇上!奴婢不敢欺瞒皇上!”林绵珠一心想要将罪名嫁祸到眉昕的身上,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把事情胡乱地说了一通。
  “娘娘心地善良,知道这件事后也十分怜惜奴婢,便让奴婢去外面做事,不与那眉昕打照面,也就能少受些委屈。那天晚上皇后娘娘将奴婢叫到船尾就是为了宽慰奴婢,不要怪罪眉昕。娘娘还说会将此事禀告皇上,让皇上为奴婢做主。”
  身边奴婢这般的小事情,向来都是顾容媚自己打理处理,哪里有过问后自己才做决定的情况。唐立锡听到这里,心里也就明白了几分,这个林绵珠的话里有大大的水分,不可以轻信。
  计上心来后,他又问道:“你那日同我说是你掉入水中,皇后为了救你才一不小心掉进了水里的?”
  林绵珠点了点头,连忙说道:“皇后娘娘怜惜奴婢,不忍心叫奴婢做了个水中鬼。”
  “可是皇后自从有孕后身子便虚弱了不少,怎么会有力气将你拉起来,而又为何不叫来就在不远处的侍卫和奴婢,而是自己身怀六月地去救你?”唐立锡摸了摸下巴,眼光毒辣得要将林绵珠刺穿,“朕这些日子实在是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