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御医便连忙开口道:“皇上所言极是,这个女子福泽深厚,必定能够将身子养好。”
  北堂山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在沉思些什么,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你务必将她的身子照顾好,不能有半点闪失。”
  那老臣毕恭毕敬地拱手行了个礼说道:“臣遵旨,臣必当竭尽所能医治她。”
  说完便欠身走出了房间,一干奴婢和丫鬟也十分有眼力界悄悄地退出了房间。
  北堂山默默看着床上昏迷着的顾容媚,像是看见了曾经的洛容仪一般。
  那时候洛容仪也是这般睡在自己的身边,白皙柔和的面容,长而密的睫毛,饱满红润的嘴唇,以及挺拔的鼻梁。她便像是一个掉落凡间的仙子一般让人惊叹,不敢亵渎。
  这是洛容仪回来了吗?
  北堂山有些不敢相信,仿佛洛容仪离开的那一个月只不过是做了一场噩梦罢了,如今梦醒了,洛容仪还是在自己的身边,一切都还没有发生改变。
  他深深地吸了几口空气,平复了自己难以抚平的心情,凝神思索了一会儿。这个不知来历的女子不是洛容仪,他早就是明白的,可是她却是在这个时候来到了自己的身边,而且还怀有了身孕,简直就像是洛容仪的转世一般。
  北堂山觉得这是老天赐给他的一个机会,是老天换了一种方式吧洛容仪还给了自己。他心里既是欣慰又是十分地担心。他是断断不会让她离开这里的了,可是当她清醒了过来后,自己要怎样才能够将她留住呢?
  北堂山一面思索着一面端详着女子的容颜,越看越是熟悉,越看越是欢喜,心里便立即打定了主意,不管是用怎样的方法和手段,都不会让她离开了。
  另一方面,唐立锡的日子也是十分不好过,自从顾容媚不见了之后,他也是茶不思饭不饮,每天都派出去无数侍从去找顾容媚,可是每一次都是失望。
  没几天下来,他便消瘦了不少,人也憔悴了许多。他的妻子如今是下落不明,肚子里还有一个已经六七个月大的孩子,却都掉进了水里,音信全无,怎么能不叫他担心和心焦。
  唐立锡生怕顾容媚有一个不测,那自己便是要孤独一生了。已经有了一个妻子,又怎么还会有第二个呢?
  唐立锡身子消瘦了,不仅仅是身边的奴才担心,林绵珠也是心急不已。她原本以为顾容媚消失了,唐立锡虽然会伤心,但过不了多久就会被时间的流逝所冲淡,另外再找其他钟意的女子。
  可如今的情况却是与她所想象的截然相反,唐立锡不但没有放下顾容媚,反而每天牵肠挂肚,就算是没有一丝生机,也还是不放弃寻找顾容媚的机会。
  这着实令林绵珠感到了不妙。这几天她故意在唐立锡面前伺候,为他端茶递水,准备膳食,希望对方抬起头来哪怕是看自己一眼也可以。
  可唐立锡却始终没有理睬她的一片殷勤,连她精心准备的膳食都只吃了几筷子,便放下了碗筷,就更别说看她一眼了。
  如此一来,自己的等顾容媚消失,便能够在唐立锡身边伺候服侍的计划顿时就落了空了。林绵珠心里也是苦恼不已,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冷,顾容媚只觉得是彻骨的寒冷,冷得她牙齿都在上下敲打着,过了一会儿,她又猛地感觉一阵热浪迎面而来,让她全身上下都热得受不了。
  一冷一热,忽冷忽热,顾容媚只觉得脑袋像是要爆炸了一般地剧烈疼痛着,她捂着脑袋开始低声碎碎起来:“……疼,立锡……立锡……”
  “这是怎么一回事?”
  北堂山来看望她,便看见顾容媚在床上不停地辗转反侧,神色苍白,痛苦不堪地捂着脑袋,嘴里不知道在喃喃自语些什么,便向站在一边的两个太医问道。
  年长的那个太医上前来拱手行礼,有些焦急地说道:“皇上,这位姑娘着了风寒,发烧已经整整三日,如今高烧难退,神智已经有些不清楚了。”
  “怎么会这样!”北堂山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不是叫你们好好做事,照顾好她吗?如今已经是三日光景,却依旧是高烧不退,反而越来越严重了。你们太医院的人都是怎么给朕办事情的!”
  听见皇帝的责难,两个太医都是吓得腿下一软,跪倒在地连声说道:“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那个年长的太医要更有经验一些,思索了一番又说道:“皇上不必惊慌,这姑娘的身子本来就弱,病情又严重,不好医治。何况她又有七个月的身孕,用药方面需要十二分的谨慎和用心。臣等为了不伤害着她的身子和腹中的孩子,所以用药甚微,小心谨慎,不敢药力过猛,所以效果也就缓慢,没有立竿见影的感觉。”
  北堂山听了这话,这才缓和了口气,背手问道:“这么说来,她并没有大碍。”
  “那是自然。”年长的太医连连点头答道,“臣等已经用足了三天的药量,通过这三天慢慢地调理,想必只要熬过了今晚,这位姑娘便能退烧了。何况姑娘福泽深厚,即使没有臣等尽心尽力地医治,老天也会庇佑她脱离了险境的。”
  这些话都说进了北堂山的心里,他听着十分舒坦,自然了,与洛容仪如此相似的女子必然是有深厚的福泽庇佑的。
  知道这个晚上是非常关键的一夜,北堂山也没有心思休息了,他遣走了身边贴身的奴婢和侍从,自己一个人坐在顾容媚房间里的木凳上,静静地守护在了她的身边。
  顾容媚睡得很是不安稳,嘴里时不时地叫嚷着痛,还不断呼唤着一个名字。
  “立锡……立锡……靖……别走……”
  听着顾容媚喊疼呼痛,想必是身子十分地不舒服,北堂山心里也不免得有些心疼和难过,从桌凳旁边起身,走到了她的身边,用手绢帮她擦了擦额间渗出的冷汗。
  可是紧接着,他又听见顾容媚喊着一个陌生的名字,北堂山心里又是有些吃惊。
  不像是一个女子的名字,倒像是一个男人的名字。难道她口里一直呼喊的便是她深爱的人,肚子里的孩子的父亲吗?
  这么一想,北堂山为她擦拭冷汗的动作不禁停了下来。
  似乎她睁开眼醒来便要立即离开自己一般,像是长了翅膀的仙女,随时便要离开了。
  容仪,你当真要对我如此残忍吗?你已经离开了我一次,如今又要再次离开我了吗?
  北堂山的神色也变得痛苦不堪起来,他用手捂住脸,深深叹了几口气,终究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这个夜晚过得又快又漫长。一方面北堂山希望顾容媚能够醒过来,脱离险境,安康自在,但另一方面他心里又害怕顾容媚醒了过来便要立即离开这里。
  两种相冲的心思交织在一起,别说是安然睡觉了,北堂山被折磨得半点睡意也没有了。
  他在床边放着的凳子上生生坐了一晚上,撑着下巴一瞬不瞬地看着在床上昏迷的顾容媚。
  清晨的阳光照射在华贵金线的丝绸被子上,折射出光彩熠熠的样子来,倒像是太阳的女儿睡在床上一般。
  北堂山长时间呆在黑暗里,突然被那光芒照射得有些睁不开眼,抬手遮挡了一下,觉得有些口渴,便去拿那桌子上泡好的茶水倒来喝。
  刚倒好一杯茶,拿起来送到嘴边要喝一口,却突然听到床上传来一个轻而迷茫的声音。
  “这里……是哪里?”
  北堂山吃惊地转过头,果然看见在床上昏迷了整整三天的顾容媚已经坐起身来,迷茫地看着自己。
  她醒了,她终于醒了。
  北堂山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自己此刻内心的心情,连茶水都没有顾得喝上一口,便将茶杯放到了桌上,走了过去关切地问道:“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顾容媚见北堂山走了过来,下意识的拉起被子遮住自己的胸前,随即揉了揉太阳穴,有些疑惑地答道:“头像是要炸掉了一般的难受,身子也是软绵无力。冒昧地问一句,这里是哪里?”
  高烧不退,整整三天的时间,就算是醒了过来,身子也自然是虚弱了不少,北堂山暗自将此记在了心中。
  “这里是我的国家,我的宫殿。”北堂山答道。
  “你是皇上?”顾容媚看起来颇有些疑惑,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又环顾了一圈这奢华的房间,又问道,“那……我是谁?”
  北堂山先前听见她的困惑还以为是她没有恍过神来,如今竟然听见她问自己是谁,顿时惊讶无比,有些迟疑地问道:“你不知道自己是谁?”
  顾容媚怔怔的看着窗外想了一会儿,突然变了神色,猛地抱住脑袋尖声叫了起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别问了,别问了!”
  她这副模样着实把北堂山吓了一跳,他隐约觉得顾容媚像是受了什么创伤,不要轻易地刺激她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