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立即走过去,将她抱在怀里,一边轻拍着她的后背,一边柔声说道:“别怕别怕,想不起就罢了,我不会再问了。”
  好一会儿,顾容媚才安稳了下来,将枕头抱在怀中,有些警惕地从北堂山的怀里挣脱出来,看着他,像是还不信任他,在提防着他一般。
  北堂山瞧着这情形,心里却是没有她在昏迷之中的那么难过和担心了。没想到顾容媚醒过来后竟然忘记了以前的事情,难道是老天爷也要帮助他将顾容媚留下来吗?
  他摊开双手,向她示意自己并没有恶意,然后故作一副担忧的模样说道:“难道所有的事情你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吗?容仪。”
  “容仪?”顾容媚紧锁着眉间,轻轻重复着这两个字。
  “对,你的名字是洛容仪,是我北堂山最亲最爱的妻子,是这国家的皇后,你如今已经有了七个月的身孕了。”北堂山继续说道。
  他已经顾不得一切了,只要能将酷似洛容仪的顾容媚留下来,就算是要撒下千千万万个的谎言,他也无所顾忌了。
  顾容媚听了他的话,虽说也找不出什么漏洞,但心里却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问道:“果真是如此?为什么你说的这些事情我都没有丝毫的印象?”
  北堂山不动声色地走近了几步,端详着她的面容,柔声说道:“那是因为前几日你在海边玩耍,不幸被风浪卷走,头部受到了重击,所以才会不记得这些事情的。”
  这模样越看越像洛容仪,连动作和说话的声音都有几分相似,只是相较于顾容媚有些咄咄逼人的问话,洛容仪要显得温婉娴静一些。
  “被风浪卷走了,撞到了头?”顾容媚的样子看起来似乎并不怎么相信北堂山的话,却也无力反驳。自己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哪还能说出他哪里说得不对。
  “我不会勉强你的,你想不起来便慢慢想,现在首先要做的事情便是把身体养好。”北堂山十分通情达理的样子说道,“这个屋子便是你的房间,你每天起床后便能够闻到淡淡的海风,站到这窗子边就可以看到蔚蓝的大海。”
  顾容媚敏锐地察觉到他话里的重点来,问道:“从前,我是喜欢大海吗?”
  北堂山不禁有些恍惚,仿佛看到了洛容仪倚着窗栏,悠悠地看着窗外透彻的海水,海风拂过她的脸庞,拂动着她乌黑的发丝。
  他轻声地喊道:“容仪。”
  洛容仪转过头来,对着他嫣然一笑。
  看着北堂山的目光,像是在望着自己,但更多的却像是透过了自己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顾容媚心里的疑虑便更加添了几分,对北堂山所说的话也是半信半疑。
  “罢了,这些闲话我以后再同你慢慢说。”北堂山缓过神来,幽幽地说道,“先叫太医来为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大碍。”
  顾容媚只是抱着枕头,也没有说什么。
  太医来瞧过后,回禀了北堂山,说她既然醒了过来,高烧也已经退了,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是顾容媚还怀着身孕,身子又多次受了伤害和撞击,眼下必定是需要好好滋补和调养的。
  这方面北堂山自然是二话不说,将最好的东西都给了顾容媚,对她是百般关怀。顾容媚若是需要什么东西,只要她开口,北堂山便会想尽一切办法帮她弄到手。
  北堂山更是将顾容媚当做自己的妻子洛容仪来对待,还对朝政和百姓宣称一国之母的皇后抱恙一个月,如今终于痊愈了,是普天同庆的大好事情。
  宫里的宫女和侍从也全都打点好了,一句话也不会说漏嘴。
  虽说北堂山如此尽心尽力地对待顾容媚,可是顾容媚的心里却不像北堂山看见她时那样的高兴,她总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这人也好,这地方也罢,仿佛是从来没有见过的一样。
  若是要问起北堂山的话,那他必定会说,你不是头部受伤了吗,又怎么会记得。
  顾容媚心里面存着疑惑,却也没有多说,任由北堂山向她诉说着她过往的一切。不论北堂山说得是不是真的,只要他不会伤害自己,自己能够保住肚子里的这个孩子,顾容媚便可以心安了。
  顾容媚不在的这段日子,唐立锡只觉得度日如年,虽说从前在一起的时候如胶似漆一般,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如此的牵肠挂肚,可真当对方消失了,自己反而是失魂落魄的不知道该怎么做。
  夜已经深透了,唐立锡却像是丝毫没有感觉到深夜的凉意一般,漫步在御花园中,目光落在那些含苞待放的花上,却又好像不是真的在观赏那些花儿。
  没走多久,黑暗的御花园中突然闪出一个人影,“扑通”一声跪倒在唐立锡的跟前,将他生生地拦截了下来。
  唐立锡也不禁一愣,厉声喝道:“是什么人?”
  来人跪在地上说道:“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奴婢是眉昕,是从前伺候在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
  听见是顾容媚身边的婢女,唐立锡顿时有些消气了,但也十分的不解,说道:“天色已晚,你跑来这御花园里做什么?”
  那眉昕用力地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悲从心中来,凄声说道:“皇上,奴婢不怕死,当初皇后娘娘对奴婢好得如同妹妹一般,奴婢对皇后娘娘感激至极,所以这件事即使是皇上怪奴婢唐突要奴婢的命,奴婢也要冒死来禀告皇上啊!”
  唐立锡听出了她的话里的意思,似乎当时顾容媚发生意外还另有内情,顿时心中一震,急急地说道:“朕不会怪罪你,你好好说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
  眉昕抽噎了好几声,才哽咽着说道:“伺候在皇后娘娘身边的,不止奴婢,还有一个叫林绵珠的女官。娘娘仁厚,对她也是如同对待奴婢一般,一视同仁,关照有加。可那个林绵珠不知道怎么的,似乎对娘娘并不是很尊重,还私下对奴婢说羡慕娘娘得到的一切。”
  林绵珠,又是这个林绵珠,唐立锡不禁暗自思忖,恐怕这次顾容媚的落水也跟她脱离不了干系。
  “她时常对奴婢冷言嘲讽,奴婢不过是在娘娘身边伺候的人,她要说便尽管去说,奴婢也是不在意的。只是到后来,林绵珠的话头便朝向了娘娘,娘娘心胸豁达,也是不会理睬她的。只是后来,皇上心疼娘娘害喜害得严重,将娘娘带去了行宫避暑,娘娘不小心摔倒了的那件事,却是与林绵珠逃脱不了关系。”
  唐立锡眼眸不禁一沉,收拢了手指,厉声说道:“你细细说来。”
  眉昕赶紧行了个礼,欠身说道:“那时候奴婢就站在一边,看得是真真的,林绵珠就站在离皇后娘娘不远的地方,伸手扶住娘娘是完全有可能的。可是她却眼睁睁地瞧着娘娘摔倒了。”
  “那皇后落水的事情呢?”唐立锡又问道。
  一听顾容媚落水一事,眉昕的眼里突然抹上了泪花,她用袖口擦了擦眼角的眼泪,哽咽着说道:“皇上,您可要为皇后娘娘做主啊!”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唐立锡心里却是像要沉入深海一般的窒息和难受,他隐隐约约地感觉事情的真相是他不愿意听到的。
  眉昕又擦了擦泪水,深深呼吸了几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后,又接着说道。
  “那时候已经天黑了,奴婢奉命为皇上和娘娘准备酒水和糕点,娘娘身体不适,不想多吃,于是奴婢就只准备了皇上的。刚端到船篷门帘之前,便遇见了林绵珠。奴婢见她神色有些异样,也不愿与她多说什么,却没曾想她却出口中伤奴婢,说奴婢只顾讨好巴结娘娘,还将奴婢手中的酒撞到了,奴婢的衣裙都被打湿了。”
  眉昕掏出白布手绢拭着眼角,说道:“奴婢唯恐这般狼狈去见圣上和娘娘有失礼仪,便听从了林绵珠的话,将手中的东西给了她,自己先去换一身干净的衣裳。谁能知道,奴婢换好衣服回来,却看到……”
  唐立锡心里也十分焦急,问道:“你看到了什么?都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奴婢看到娘娘已经摔下了船,林绵珠抓着娘娘的手,然后便放手了!”眉昕凄声回答道。
  唐立锡只觉得内心像是滚个千千万万个火球,灼烧得他的内心已经是伤痕累累了。顾容媚竟然是被别的人迫害的,而那个人还是自己亲自指点去服侍她的女官林绵珠。
  他有些气昏了脑袋,也不顾眉昕是顾容媚身边伺候的丫鬟,怒气冲冲地质问道:“既然你都看得真真切切的了,那为什么那时候你大声呼救?”
  听见皇帝的质问,眉昕吓得又连连磕了几个头,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滚,喊道:“皇上恕罪!奴婢何曾不想救娘娘一命,娘娘对我如此的好,奴婢怎么会有见到娘娘有危难而不伸手相助的道理。只是那时候风浪太大,奴婢没有稳住身子,撞在那船栏上,顿时便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