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见苏伏已经死了,眼中充斥着的愤恨愈加的浓烈。他们大声的叫喊着"为大皇子报仇!",然后,黑色的身影便像山林间的狂风,直直的冲着沈弱枫袭去。
沈弱枫一个转身,一个回旋,他紧贴着身体的衣袍被冰冷的利刃划出一道口子,鲜血顿时流了出来,和着雨水,浸红了他的衣衫,也滴落在妖艳的血色中。
血卫整装而待,齐齐拉弓,血卫首领一声令下。暗黑弓弦,银白色的箭头便在散落着猩红色鲜血的雨水中闪着一道幽光,直教人心寒。
而由马若风带领的一队暗黑势力"义龙",也快速的加入到战斗中,与黑衣人狠命的纠缠着。
苏逸紧紧的搂着扶芩冷冰冰的身体,他望着她惨白的脸,感觉心里酸酸的,痛痛的!
安玉山阴冷的风在山林间狂笑,苏逸轻轻的将扶芩冰冷的身体放在地上,然后一个转身,没入了黑衣人的战斗中。
他打开右手的五指,将身体全部的力量都凝结在掌心,忽的,他一笑,掌心凝聚着的力量便像一团火球,朝着黑衣人重重的砸去。
天光乍开的一瞬间,安玉山陷入一片死寂。雨水敲打着山间林木,发出一股死神的气息。
苏逸咧着猩红的嘴角笑着,笑着,直到眸光中泛出泪来,才逐渐停止。他面色僵硬的没有一丝表情,他转身,朝着躺在血泊中的那道身影大步的走去。
风,更加的狂躁;雨,更加的肆掠。
苏逸双膝瘫跪在地上,乌黑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悲痛。他小心翼翼的抱起扶芩冰冷的身体,起身,在狂傲的风雨中头也不回的离去。
沈弱枫愣在原地,他看着苏逸那道悲伤落寞的身影,心,不禁狠狠的揪了起来。他缓缓的举起右手,冲着身边的血卫和义龙队说道:"都回去吧!"
血卫首领看着沈弱枫染满鲜血的衣衫,有些担心的说道:"军师,你的伤"
"我没事!"沈弱枫冷冷的打断血卫首领的话,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你们,快回去吧!"
血卫首领和马若风齐齐的应了一句"是!",然后,他们便带着各自的队伍,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安玉山。
待所有的人都走后,沈弱枫这才缓缓的舒了口气,这时,他才顿感身体上的那一阵阵刺痛。于是,他便将眉头皱的更紧了。
冰冷的雨水,无情的敲打着他冷冷的身体。
沈弱枫倒吸了口凉气,俯身一把拾起地上的宝剑,然后双脚一踮,身体便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度。他凝结住全身的力量,将身体稳稳的落在马背上。随即,他双手拉紧缰绳,用力一扯,马儿便嘶叫着朝着苏逸身影消失的方向狂奔而去。
狂风,逐渐消退;骤雨,慢慢停息;天空中的那团黑云,也随着风四处消散。不一会儿,刚刚还阴沉沉的天,便顿时亮了起来。渐渐的,渐渐的,太阳穿透厚厚的云层,终于露出了笑脸。
安玉山再次恢复了平静,可是,安玉山的山林间,却早已是血流成河,残破不堪
苏逸抱着扶芩一路狂奔,回到了洛离镇的客栈。当他急匆匆的闯进屋子里的时候,正在房中等待着他与沈弱枫归来的平儿顿时傻了眼。
"爷,你这是怎么了?扶芩姐姐她"平儿望着扶芩那浑身湿透而又沾满了鲜血的身体,粉嘟嘟的小脸蛋儿僵硬的不带有一丝表情。
苏逸没有理会平儿的叫喊,只是将扶芩冷冰冰的身体抱着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床榻上。他低眉,望着扶芩那张没有一点儿血色的脸,心像是被一把锋利的刀狠狠的划破。
"平儿,你先出去!我要给你扶芩姐姐换身干的衣服"他的目光凝结,不敢再将口中的话继续说下去。
平儿愣愣的"哦"了一声,然后转身跑了出去。房门随即在他的力量之下,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吱呀"声响。
苏逸的耳膜微微震动着,他吸了口冰冷的空气,泛白的指尖划过了扶芩冷冷的身体,他小心翼翼的褪去了扶芩身上的衣物。他指尖的力量是那么的小,像是生怕只要他稍稍一用力就会再次让扶芩受到伤害一般。
黏黏的血水粘连着内衫,苏逸指尖的力度更加的小了,他紧紧的咬着下唇,唇齿间氤氲出淡淡的血丝。忽的,扶芩右肩上那两道咧着口子的伤口狠狠的刺伤了他的双眸,他的心紧紧的揪在了一起。
待给扶芩换了一身干的衣物之后,苏逸便为她清洗右肩上那两道血肉模糊的伤口。他泛白的指尖微微的颤抖,他望着几日之前他曾在她右肩上留下的那道伤口,乌黑的眸子里结出了晶莹的泪花。
猩红的血液染红了盆中的清水,房内的每一寸空间都蔓延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苏逸深深的吸了口气,健硕的胸膛上下起伏着。
当温润的绢布抹去扶芩右肩上的鲜血,一个月牙形的伤疤在冷冷的空气中显得格外的刺眼。
苏逸心中一颤,深藏在脑海中的记忆画面像打开的囚笼,直直的刺中了他内心最柔软的部分。
他幽幽的笑了,有道声音缓缓的在他的心底响起:真的是她!真的是她!!
当扶芩第一次为他煮葱花面的时候,他曾怀疑过她是否就是他九岁时在破庙里遇到的那个小女孩。可当他看到她那双冰冷的眼眸之时,他打消了这个疑虑,因为她的眼神太冷,即使是暖阳照耀下的杏花二月,她的眸光也不会像星辰那般耀眼,也不会像羊脂暖玉那般清亮。但是现在,当他真正看到她肩上的那个月牙形的伤疤的时候,他才敢真正的相信,扶芩就是他九岁时在破庙里遇到的那个小女孩儿。然而,他的心也惊了,当初曾带给他温暖、带给他希望的小女孩,现在竟变得如此的冷漠无情。
苏逸轻轻的摇晃着脑袋,泛白的指尖在风中微微的颤抖。
他放下手中的绢布,从医药箱里拿出一个棕褐色的小瓶,然后将瓶中的药粉小心翼翼的撒在了扶芩的伤口之上。
扶芩紧皱着的眉头微微的动了动,苏逸的心也跟随着轻轻的颤抖着。
他知道,她很痛。
可是,他心中的痛,却比她的多一千倍,一万倍。
苏逸为扶芩包扎好了肩上的伤口之后,他拧成一团的眉头才稍稍舒展了一些。
"咚,咚,咚!"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苏逸望了一眼扶芩,转身大步的走到门前,指尖的触碰,让门轻轻的打开了。下一秒,沈弱枫那张发白的脸便毫无预兆的闯进了他的视线。
苏逸的心微微一颤,立即开口说道:"弱枫,你怎么样?你的伤"之前,他只顾担心扶芩的伤势,而竟忘了沈弱枫也受伤了。
沈弱枫冲着苏逸笑了笑,大声应道:"阿逸,你放心,我已经包扎过伤口了,没什么大碍。倒是你"沈弱枫的目光停在了苏逸那依旧还躺着雨水的身体之上。
苏逸轻叹一声,然后淡淡的说了一句"我没事!"。
沈弱枫点着头,目光再次暗了下来,"那扶芩姑娘呢?她怎么样?"
苏逸的心一颤,双眸不经意的眨了一下,他扭头望着床榻上的人儿,满是担忧的说着:"几日之前,我伤了她!今日,她又为了救我而受伤,我真的是"他咽了咽有些干涩的喉咙,没有勇气把口中的话再继续说下去。
沈弱枫看着苏逸那张因为担忧和自责,而失去了往日光彩的俊脸,胸膛里的一颗心不禁抽痛了一下。苏逸与他,相交多年,是君臣,是战友,是朋友,更是兄弟!所以,苏逸的痛,也是他心里的痛!
"阿逸,你不要太自责了!我想,扶芩姑娘她是不会责怪你的!!"
"不!就算她不会责怪我,我也不能不自责。因为我伤了她,她还反过来救我,我真的是"
"阿逸,你不要那么说!虽然我不知道,你与她之前发生过什么事情。但我相信,扶芩姑娘她对你的感情是真的!否则,她又怎么会为了救你,而不顾她自己的安危呢?"
沈弱枫伸出右手,轻轻的放在了苏逸的肩上,他轻轻的拍打着他的肩,想要给他力量,给他安慰。
苏逸愣愣的望着床榻上静静睡着的人儿,嘴角不停的抽动。他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双唇,最终还是说道:"她,本不该救我的!"
沈弱枫有些惊讶,浓密的双眉,在风中轻轻的颤抖。
"阿逸,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逸泛白的指尖紧紧的握在一起,他手心的力量凝结着他满心的担忧、愤怒、疑惑,以及一丝爱怜。
见苏逸久久都不说话,沈弱枫再次轻声的唤道:"阿逸。"
苏逸冷笑,轻轻的摇着头,说着:"其实,她的名字,根本就不叫扶芩。"他的声音低沉的犹如海底的礁石,虽然能击起千层海浪,但却失去了其最核心的灵魂。
沈弱枫更为一惊,他不明白苏逸为何会突然说出这般的话来。
"她"苏逸的声音有些颤抖,他深深的吸了口气,终是说道,"她是天下第一杀手,心冽!"
"什么?"沈弱枫惊讶的瞪大了双眸,"这这不可能吧!心冽不是男的吗?她"
"还记得在边关长宁的时候,你曾跟我说过,世间有一种叫做人皮面具的东西,只要戴上它,就可以改变自身的容貌。"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天下第一杀手:心冽,他戴上人皮面具,然后再换了一个名字,伪装来到你的身边。"
"不!应该是说,现在她的这张脸才是她真正的容貌!而心冽才是她戴上人皮面具之后的伪装!"
"那这么说,天下第一杀手心冽是一个女人!"沈弱枫有些不可置信。
"是!她就是一个女人!"苏逸的声音坚定中带着一丝无奈。
"这"沈弱枫眼前忽的一亮,随即大喊,"那她来到你身边,是为了"沈弱枫条件反射般的捂住自己的嘴,没有将"杀你"两个字说出来。
苏逸虽然没听到被沈弱枫吞进肚子里的那两个字,但他的目光还是顿时失去了温度。他艰难的扯了扯唇角,语气极为低沉的说出了"她是为了要杀我!"这句话。
沈弱枫虽然已经猜到了这个答案,可他的眉头还是紧紧的皱在了一起,他扫了一眼闭着双眸躺在床榻上的扶芩,满腹疑虑的说道:"既然如此,那她刚才为什么还要救你?"
苏逸轻轻的摇着头,没有说话。
空气瞬间凝固,一股淡淡的忧伤在房间里逐渐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