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御书房后,一只手抓住了正欲离去的若水,看着那只手的主人她笑了。'三哥不知道还有什么疑问?'
从进御书房一直低头的翔润第一次正视她。她在他眼中看到了愤怒、惊讶伤心还有恨意。
'你为什么这么做?'
'你说呢?'一句话涵盖了所有猜测。
'我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表面上柔柔弱弱、温柔如水,实际上却心如蛇蝎,大哥他没有对不起你吧!你竟然这么对他!'逸楚满是厌恶的看着她,若水却是一笑置之。四目相对,翔润突然放开了手。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他还记得当时不论逸楚怎么讽刺她,怎么对她冷眼相向,她都是微笑以对,后来他才明白当时翔润所指的是皇位之事。尽管后来三人多番阻拦,可是最终她还是登上了帝位。
'逸显,你在想什么?'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将他神游天外的思绪抓了回来。
'三哥。'逸显拿起茶杯饮了一口,'我刚才只是在想父皇。'
听到他的回答,逸楚不悦的哼了哼,'也不知道父皇是不是胡涂了,竟然会将皇位传给那个女人,哼!'
翔润望向亭外盛开的桃花林,无言了。'事情已成定局,不必多言。'暗淡的眼眸看向远处飘落的桃花。当初为什么会想种桃花呢?摇了摇头,自嘲的笑了一下,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
夜晚的星辰,闪耀着神秘的光芒,点点星光洒落在大地上,宁静的古道上透出静谧的色彩,灰色铠甲折射出道道寒光,彩旗在夜风中迎风飘扬,高大的城墙在夜幕中更是威仪。
'不知太后来此所为何事?'
'更深露重,皇上不回寝宫来这城墙之上又是所为何事?'
若水回头睨着刚登位不久的惠太后。
'看来我们母女二人还真是心意相通啊。'同样的发饰,放下发簪,仅是一头直发在夜风中飘扬,同样的素颜,同样的地点。若水静静地站在城墙上冷眼看她走来,褐色双眸在夜中看不清她的所思。
'你现在贵为太后,怎可如此不注重形象。'伸手将太后立着的衣领放下,顺手将鬓角的发丝捋到耳后,'这才是父皇喜爱的惠妃莹茹娘娘才对。'手指轻抚素颜,'母后的容颜真的是长盛不衰呢!'温柔的笑容,素衣飘扬,在星光的映照下俨然就是一位月光女神。略显老态的女人抬起双眸复杂的看着眼前的女儿,抿紧嘴唇,轻抬手腕,若水微微一转身,继续仰望星空,'今天的夜很美。'惠太后只得将手放下,颤抖的朱唇微微轻言,'你还在怨母后,是吗?'少女仰望星空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温温的笑着,良久开口说道'我为什么要怨您呢?如果不是您将我接进宫中我又怎会有锦衣玉食的生活呢?而且,万人之上的皇帝可不是谁都有这条命的。'
'若水···'
'母后,儿臣明日还要上早朝,先行告退。'闭着眼从她的身旁擦身而过,直直的走向石梯。
'若水!'
'母后还有什么吩咐。'站住脚并没回头,声音随着凤飘到身后人的耳中。
'你现在连回头看我一眼都不愿意了吗?若水···'她的声音有些哽咽,目光深深的看着若水的背影。
攥紧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送,女孩坐了一个深呼吸,回头冲她扬起一个笑容,'母后多虑了,儿臣只是乏了,儿臣先行告退就不打扰母后赏月了。母后,记得早些回寝宫休息。'说完,转身头也不回的步下石梯,远处的惠太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离去,眼角滑过两行清泪,谁能告诉她,她真的做错了吗?她只是想留住自己心爱的人而已啊!若水强迫自己不去理会那个低低的啜泣声,离开黑暗的角落,迈开轻盈的步伐继续向下走去。
'皇上,惠太后她···'跟在她身后的唯一一个宫女开口。
'苡弱。'若水忽然回头看向长相清秀的小宫女,微微的叹了口气,今天叹气的次数好多哦。'你先回去吧。'
'可是···'苡弱以担忧的神色看着她。
'我没事,只是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一下,等一会我会自己回去的。'给她一个放心的笑容,小宫女这才放开紧皱的眉头。'皇上你可要早点回来,奴婢给您留灯。'
'嗯,快走吧,小心点。'
'你可以出来了。'等到看不见小宫女的身影若水才开口。一个身影从阴暗的角落里走出来,若水转身看向她,倏的笑了。'真是怪了,今日两位太后都不就寝是来此何缘故?难道柔太后也是来赏月的?'只见一个女人头戴珠花,身穿豆绿宫涤,缕金百蝶大衣罩在清瘦的身躯上。小小的绣花鞋向前移动。'我是来找你的。'
'不知太后找儿臣何事?'有意思,两个人都来了。呵呵···
'你跟苡弱的感情还是那么好。'凤眼看这刚才小宫女离去时所走的路。也不知她这话是什么意思,若水依旧笑得很温柔。
'好与不好又当如何?'
女人低头看着手上的翡翠玉镯,眼中流淌出一丝柔和。'能在这冰冷的皇宫中拥有一丝温暖也是一种难能可贵的幸福了。'
听到这话若水不觉轻笑出声。'温暖?柔太后可真是会说笑话。不过太后您可知,您刚才再说这句话的时候犯了一个大忌。'
羽柔蹙了蹙眉头,若水轻启朱唇。'您让别人看见了您的表情。也就是说您的弱点暴露在敌人的眼下了。'羽柔看着她温柔的脸庞,心却在滴血,窒息的感觉充满胸腔。
'一个人若是连表情都没有了她还会是一个人吗?人之所以被称作人,是因为她有七情六欲,懂得情感的珍贵。若水,你连做人的最基本的东西都丢失、抛弃了吗?'
'您说错了,不是丢失也不是抛弃,而是封闭。这是必须的不是吗?在我的生命里情感这种东西是不被需要的不是吗?'
询问的眼神将羽柔打败了,泪不知不觉的一滴一滴落在地上,若水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泪水在地上溅起一朵朵的水莲。
'若水,以前那个善良、温柔、善解人意的若水哪里去了!那个会笑、会哭、会痛的若水呢!'柔太后激动的摇晃着她的身躯,泪水飞到她的脸颊上,发饰也因为摇晃的作用相互碰触发出清脆的响声。若水任由她摇晃,知道她情绪平静下来了才幽幽开口。
'那个若水不是你们亲手扼杀的吗?'羽柔一下顿住了,抬头望向她。就是这张脸,永远都是那么温柔的笑着,就算知道自己的命运也只是淡淡的笑着,所有的人都以为她是最温柔的,可是只有用心去看她的人才会知道,那抹温柔永远没有到达心底。
'你···你还在恨我和莹茹。'
若水轻轻甩开她的手臂,低沉着脸走下石梯。
'恨?我为什么要恨?因为···你们不值得我去恨。'淡淡的一句话倾诉了她所有的恨,有时恨到深处也就无恨了,因为那些人不值得浪费自己的感情去恨。静静走在夜幕下的石梯上,转角处,一点灯光散发着微弱的亮光。看到那点亮光时嘴角微微扬起,在这夜幕中会有灯光等待着我,可是我的世界亮光又在哪里?
手中的书一页翻过一页,高高的坐在龙椅上,若水终于没有耐性的放下手中的书本,从怀中抽出一方丝帕向旁边一递,一双小手迟疑的接过丝帕,若水这才拿起书桌上的书本继续品读。过了一会,再次放下手中的书本,轻轻的叹息。
'苡弱,你要是再哭,我这御书房都快成一座人工湖了。'一旁的小宫女皱着眉头,红肿着一双大眼睛,鼻头也是红红的,还在不停地抽泣着,红红的大眼睛哀怨的瞅着若水。'皇上···'
'唉,一路哭回御书房,苡弱你的泪水也太多了吧!'
拿着丝帕捂着发红的鼻头,'人家控制不住嘛!皇上,你好可怜哦。'
'苡弱,别说了。'她本来在21世纪明亮的教室里读书,再过几天就可以高考毕业了。可是因为一团光把她带到了这里,而且身体还极度缩水,变成了一个只有八岁的女孩,当时的她都快疯了,这时候眼前出现了两个人女人告诉她是她们把她找来的,只是为了向天借命,用她年轻的生命来延续一个病入膏肓的老人,试问,谁能接受这样一个荒谬的理由。她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不想亲手杀死这两个女人,最后她的克制很成功。
'啪'的一声,笔杆被她硬生生的折断了,眼底的寒冰让苡弱一滞,皇上一定是又想起了以前的事情了。就从那时起她成为了楼兰的八公主惠妃莹茹的亲生女儿——若水。每月生活在冰冷的宫墙之中,在这里,她懂得了世间的真理,她看到了人性的丑陋面孔,她感受到了世态炎凉。从一开始她就知道,只有权利才能这里站住脚,才能得到她想要的。所以在这里她费尽心思得培植自己的心腹,建立自己的势力,在外面她创建属于自己的据点。她本想平平淡淡的生活,可最终还是被拉倒这个位置上来了,这个位置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的只是···低头看着腰间的玉佩,落寞的情绪涌上心头,我想要的永远不可能得到了。
'苡弱,如果有机会让你重新选择一次,你还会选择进宫吗?'
'会。'苡弱坚定的看着她,'因为这里有皇上您啊!'
'呵呵,你这丫头还真是会哄人开心。'垂下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静谧的气氛徘徊在御书房,缓缓地吐出几个字,'从今日起,朕不在着女装。'
'你的意思是让朕将大皇兄从宁古塔中放回宫中,并册封他为贤亲王是吗?'凤眉一挑,看着手中的奏折,沉声问着下面跪着的人。此时的御书房寂静的可怕,宫女和太监们全都屏气凝神的看着上书的人,这个八王爷真是太勇敢了!
'是。'
'那八弟可知大皇兄犯得可是通敌叛国之罪,先皇将他放逐宁古塔已经算是仁慈之举了,你还让朕将他放回。'
'臣弟认为大皇兄是被冤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