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传来一丝沉香的气味,让她不禁多吸了几下。这几年在宫里她不断的沉淀自己,在这里她才能真正的放松自我,久而久之这种香气也变成了一种习惯。在理政之余她变回来到这偏殿禅房静思己过,同时也为那些被她视为阻路而清理掉的人诵经念佛,尽管其中多数是奸臣余疟,但是在她的潜意识里总是条性命,这里的绿竹能让她的心灵得到平静与安慰。
每当风起时绿竹随风摇曳发出的沙沙声让她紧绷的神经得以松弛。只是今日的她却得不到一丝的平静,心中的焦虑不停的翻滚,让她心绪不宁。
坐在对面入定禅坐的慧智大师也感受到了她今夜的不宁一颗颗圆润的玉珠一一滑过他的指尖。'阿弥陀佛,今夜到此为止吧皇上。心若有思必行心虚混乱,再怎么思考也是枉然。'
若水缓缓地睁开双眸,露出自嘲的笑容。'果然瞒不过大师。连我自己都瞒不过更何况大师呢。'
慧智直视着衣着朴素的若水。'皇上平日里拥有锦衣玉食、绫罗绸缎数不胜数,可是每次来我这里总是简衣素食,可见皇上您不是一个追求利益与权势的人,在这个仇们似海的深宫大院里保持这份朴素十分不易啊,在外人眼里皇上您杀兄弑父天理不容,可在老衲看来皇上您是一个性情中人,思绪缜密。皇位看似光鲜亮丽,可只有坐在那个位子上的人方知其险恶,而皇上您早已知晓走到今日只为保全他人而已,只是这份胸襟就令老衲佩服。'
她看着慧智大师被岁月刻画的斑驳沧桑的脸庞,望进他虽然年迈却仍旧炯炯有神的眼睛,那双眸子仿佛能看透这世上的一切,却在洞悉人世的喜怒哀乐之后依然保持如千年古井般的波澜不兴。慧智大师说完,淡淡的泛起和蔼的笑容。这些年来,她在闲暇之余就会来到这禅房向慧智大师请教佛法,但大多时候老人总是起了个头便要她自己领悟参悟,总是像现在这样笑而不语。
'大师,我是一国之君,受万人敬仰有些话不能对他人言语,也不容许有一丝一毫的示弱,有些事我只能对佛祖倾诉,我知道我罪恶滔天,我并不奢求有个好下场,只希望他能好好的活下去。'说完,她笑着叹息了一声。别开美眸看向远处的竹林看着千万片竹叶随着风儿煽动不已,就像她今夜心里的骚动难息。'我不能让百姓们知道他们心目中的皇上在新婚之夜还思念着她的哥哥,想着那没有血缘的哥哥。'
'那个人是三王爷吧。'
'什么都逃不过大师的法眼啊。'若水勾起一抹如花嫣然的笑容。'我明天就要嫁给白龙非了,对于他我只能将他放在心底。当今皇上竟然爱上了自己的哥哥,在没酿成大祸之前就让这件事就此落幕,也算是缘尽于此。'
'但皇上的样子看起来并不开心。'在慧智大师的眼底看来,在他面前的并不是至高无上的皇帝,而是一个不知所措为情所困的孩子。'与白家联姻一来可以牵制白家的兵权,二来也可让兵权为我所用,三来可以用白家牵制萧家,四来···'慧智大师向她微微一笑。'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安抚太后。老衲没想错的话这个联姻之事也是太后力主的'
'大师真是料事如神。对于她的提议我束手无策,因为这是目前唯一的手段,她的理由让我无从反驳也无力反驳。'
'皇嗣。'
'是啊,对于她的思虑周全我感到十分宽心呢。'她勾起一抹虚弱的笑容,淡然的叹口气。对于任何事她早已有死而后已的悔悟。但是面对婚姻这件事时她还是不那么坦率啊。惠妃是将她重塑之人也是将她推向毁灭深渊之人,在爱与恨之间她无从抉择。若是一开始她就是个呆傻之人或许此刻她的心理就不会有如此深的惆怅。那深深的惆怅就像是利刃般每天都在她的心上割出更深的伤疤,总是旧伤未好又添新痛。
'三王爷知道你的心事吗?'
'知道与否又有何差别?'就算有前夜春风一度他们也永远只会是君与臣,兄与妹,两人之间有世俗道德这条无法跨越的鸿沟。
她缓慢地摇了摇头苦涩的笑了下。'明日便是大婚之日,过了今夜我与他便再无交集。我是白王氏,他是三王爷。'没有他的一生想来该是漫长的令人感到可怕。她又忘了,她怎会有一生可言,讽刺的笑容在嘴角蔓延开来。
'皇上可曾试着与三王爷谈说。'
'无妨,他的心中只有这天下。而且我又何曾放下···'
慧智大师听了此番言论笑了笑。'今日老衲可听人说了,昨天三王爷翻遍了宫中只为寻皇上您。最后还是让太后给押回了宁寿宫,可见王爷对您也有一份眷恋之情。'
眷恋?!只怕是由愧疚之情繁衍而来的可怜之意吧!
'老衲没猜错的话是您去找的太后吧。'
见她低头不语慧智大师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身为一国之君众人之表率,皇上处事需谨慎小心,在这个位子上坐一天就要承担一天的责任与心力。其实皇上并不必为了生命的短暂而担忧,人生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皇上比老衲更清楚为与不为。'
室内一片寂静,又是一阵夜风吹过,拂过树梢,将竹叶青涩的气息带进了禅房之中,伴随着沉香的气味闻起来更是让人感觉舒心沉静。
这时候一名小僧穿过长廊伫立在房门之外。'师傅,已经五更天了。'
若水抬头看向窗外泛着鱼肚白的天空。'不知不觉竟与大师秉烛彻谈了一夜。'说着便撩起衣袍从蒲团上落地,'影响大师休息真是罪过。'
慧智大师露出了慈祥的笑容。'不碍事,与皇上谈天说地也是一件趣事。'说着便从衣袖中拿出一本书递给了她。
若水疑惑的接过了那本书。看样子是一本很旧的书,书页泛着黄色,还有股淡淡的霉味,有的张页也打起了卷,尽管这本书很旧却保存的很完整。瞟了一眼这本没有署名的书籍,若水看了一眼慧智大师,大师用眼神示意她打开。
'我想这本书会对你有说明。'
轻轻翻过一页又翻过一页,若水瞠大了眼睛,手指迅速的翻过,最后以震惊的眼神看着慧智大师。'大师,你这本书···'
大师只是笑了笑。'这书您看完了要立即销毁,不得让外人瞧了去,切记切记。'
'多谢大师。'
'皇上天要亮了,您该回了。'
将书藏进衣袖若水迅速的离开了偏殿。慧智大师望着天上皎洁的月光,低头叹息。'这个女娃今后的坎坷之路···唉,全看她的造化了,望佛祖保佑,阿弥陀佛。'
铜镜前摆放着各种各样的首饰,檀木制的四方衣柜立于角落,大红色的喜色紧紧地依附在上面刺激着翔润的眼眶。
他疾驰上前将喜字紧紧地攥在手中,咬牙将它撕了个粉碎来舒缓他胸口的郁郁不平之气。门外是喜气洋洋的鞭炮声还是喧闹声。不时还有大臣们道贺的声音传来。皇上大婚,举国欢腾,特赦天下,这一下以往冷清的皇宫一下沸腾了起来,由于事出突然各个人都是手忙脚乱,但也是井然有序的在置办着婚礼。
皇宫里透着红色的喜庆,让人的心情也不自然的跟着喜悦起来。有的高兴就会有人不高兴,这是自然界的规律。
'全都给本王滚!'
刚路过宁寿宫的两个宫女正在讨论着婚庆事宜却被一声怒吼吓得急忙奔离了宁寿宫。都说近日三王爷的心情不好,她们怎么就撞上了呢。
令羽柔放下手中的杯盏叹了口气,抬头看向怒气冲冲的翔润,这哪里还有往日温文儒雅的气质与风度?这是苦了这孩子了。
'喝点茶降降火气吧。'
令羽柔使了个眼色给一旁的宫女,宫女立刻端着一盏茶恭敬地立在翔润的身后,刚抬眼便看见了那阴沉而恐怖的脸色被吓得倒退了几步,手也跟着哆嗦了起来。
'王···王爷请···喝茶。'
却不料翔润一掌打翻茶杯,滚烫的茶水落在他的手背上留下一片赤红,同样也洒在了那名宫女身上。宫女也顾不得身上滚烫的茶水,只是一个劲的磕头求饶。
'王爷饶命啊!王爷饶命!···'
由于磕的太用力没几天便破了脑袋,殷红的鲜血让他联想到那大红的嫁衣,翔润一时红了眼,一脚揣在那宫女的胸口上。
'滚!本王不想见到你们!全都给本王滚!'他气急了眼一把将那檀木桌掀了起来。
'咣当'
'彭'
一时之间砸东西、摔东西的声音在宁寿宫络绎不绝的响了起来。一旁的侍卫欲上前拦阻却被柔妃挡了下来。
'让他砸。'心中有不平之气砸东西是个宣泄的途径。'过了这阵子就好了。'
'太后···'
一抹威严的眼神看向一排的侍卫,侍卫赶紧低头退下。突然,一个玉盘迎面飞来令羽柔不闪也不躲,端着茶杯的手指停在空中静止不动。玉盘掠过她的耳际,缕缕发丝飘落在床榻上,看了一眼床榻上的发丝又瞄了一眼满地的狼藉,抬起高贵的额头。
'小孩子脾气闹够了?'
胸口剧烈的上下起伏着,翔润只看了一眼端坐在高出的人便举步向门口走去。没走几步就被一字排开的侍卫阻住了去路。
寒气冷冽的眼眸扫视一圈,让人于无形之中感受到千斤压力。'闪开。'
'奉两位太后懿旨,今日王爷不得离开宁寿宫半步。'
整齐有序的回答让翔润顿时怒火中烧,眼中夹杂着炽烈的怒火以及冰冷的思绪。'闪开。'冰冷如风刃般射向几人,眼中积蓄的风暴让几人额角渗出滴滴汗液。见几人依旧不动如山眼眸迸出强烈的杀意,内劲逐渐聚于右掌掌心,右掌迅速击向右侧一人的胸口,同时左手出击钳住了左侧一人的头颅,手力微微收紧,只听'咔嚓'一声两人一声倒地。寒眸一扫。冷然的嗓音如魔魅般袭向剩余几人。
'让是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