拱手曲背。'皇上所言极是。'
调整坐姿,理好衣袍。'朕今日还有一事。'扫了一眼刚放松又绷紧神经的官员们。'想必大家都还记得十年前吏部尚书李布崖一案,朕近日翻阅卷宗发现其中疑点重重,朕心有疑虑,所以已命额驸白龙非重新审查此案。'
'皇上,臣反对。'萧华上前一步,字正腔圆。
淡眉微挑,似笑非笑的凝视着。老狐狸,你终于站出来了。'丞相为何反对?'
微微抬额。'皇上,此案早已结案,而且当时罪证凿凿,人证物证俱在,依微臣来看此案没有重审的必要。'
'既然罪证凿凿,丞相又为何怕朕重审?'
'臣绝无此意。'
'既然无此意,你又为何怕朕重审?'步步紧逼,咄咄逼人。
'臣绝无后怕。'见招拆招。
听到这个回答,若水收回凌厉的对答转而轻声哼笑。'既然无怕为何阻拦?'桀骜的眼神望向他。
萧华恭敬地曲着身躯,但不怀好意的心思自眼角斜视着高高在上的女帝。想替李布崖翻案?不可能!'臣阻拦是因为臣认为重审是多此一举,且此案是先帝当年亲手结案,如今您重新审理此案···'苍老的嘴角邪扬,'只怕是对先帝不敬吧。'
若水不以为然的晃晃身子,掀掀眼皮。'先帝?'轻哼一声,淡淡的鼻音充满了无视的气味。'死人是不会说话的,而且朕也不信鬼神之说,你跟了朕这么多年应该知道朕的脾性。就算你们再次罢朝朕也不怕。想拦住朕,想拿先帝来压朕,哼,先看看自个有没有斤两。'
手起掌落,掌面与桌面碰撞的巨大声响排行在殿内,大臣们的心又开始了跌宕起伏。上一次百官罢朝差点将百官全部撤换,从那时起,他们便有了深深地认知,这个女人惹不起也惹不得,若是惹了便要付出惨痛的代价,而这个代价只怕是一般人承受不住的。
萧华咬紧了牙关,愤恨的目光流露在外,但一闪而逝,可是这一瞬间也被若水捕捉到。'萧丞相,这件案子您当年是主审吧?'
'是。'
'萧丞相为朝廷劳碌了一生,也是该歇息几天了。您的位子就暂时由白龙非接替,等此案结束后,朕想萧丞相您也该歇息够了,或是您想归隐田园,倒时选择全在您。'
一时之间私语尽起,女帝脸上真诚的笑容刺痛着萧华的双眼,胸中的怒气翻涌着。
'是,微臣谨遵圣旨。'尽管怒气四溢但还是努力收敛。卑躬双手成拳快步走出大殿。王若水,你给老夫记着,今日之事,来日老夫定当双倍奉还!
扫了一眼地上的众人。'诸位大人啊,你们这几日的动作也该收敛收敛了,朕不想你们为官多年到头来落得个身首异处的境地。朕不似先帝那般仁慈宽心,朕只做对江山有利的事情,所以诸位大人有什么不当的行为举止,不要怪朕手下无情。'
说完便看了一眼众人数步走下殿台。
'臣等恭送皇上。'
待她的身影一走,百官立即跌坐在地,纷纷以衣袖擦拭额角的冷汗,面上的疲惫之色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殊死相搏一般。每天上朝都是提心吊胆的,这把老骨头真是受不住啊。
'你要翻李布崖一案?'一盏花茶递给她,白玉葱指,伸手接过花茶凑过鼻底多吸了几下。
'嗯。'
撩起衣袍坐在桌边,视线紧紧凝视着她。'为什么突然想要翻案?一时冲动可不是你的风格。'
抬头看了一眼白龙非,继续品茶。'这件事是我答应一位故人的,同时也是约束萧华的一个重要武器。我是势在必行。'
白龙非笑了笑。'皇上果然不是寻常女子。'
放下手中的茶杯,直视着他。'寻常女子?生在朝堂之上的每一个人都不是寻常人。这件案子就拜托你了。'
'明日八公主的诞辰就一切都结束了。'白龙非手拿折扇轻摇扇柄,悠闲洒脱之意尽显。'听说你今儿将吏部尚书张大人一家满门抄斩了?'
若水轻声淡笑,举起茶杯继续品茶。'消息传的还真快,想必那些宫人又说我残暴不仁、行事残酷了吧。'
白龙非看着她不以为然的神情皱了皱眉头。'既然知道对你不利,为何还要如此行事?'
淡淡地撇了他一眼,放下手中的盏茶,嘴角挂起淡笑。'可是他们说的很对,我杀兄弑父,夺嫡之位,今儿又冷血无情地处死了一手提拔的官员。他们说的并没有错,错的是那些明知不能反抗却又垂死挣扎的人。'
从她眼中突然迸发的冷意让白龙非不禁笑了开。'女子能有你这般气魄当真是少见。'
'能坐上皇位的女子更是少见。'若水直视着他的眼睛,露出了一丝苦笑。'做皇帝做得这么窝囊我更是少见。'
'在我看来你这个皇帝做得很是成功,甚至比男子做得更出色。'白龙非执起壶柄又添了新水。'就因为这样所以你才会成为众矢之的,这也是惠妃允许你当皇帝的一个重要条件,更重要的一件事···'
'命不久矣。'暗敛的眼眉遮住了她的情绪。她的生命已剩下不到十二个时辰,生命对于她来说也已不具有任何意义。
'你恨她吗?'
为何总有人问她'恨'这个字?她该恨吗?或许吧···
'小时候不懂事,恨过了。'
'现在呢?'
'现在···'掌中擒着杯子踱向一旁的偏殿,拿一根竹筷逗弄着笼中的鸟儿。
'没有爱何来恨?'是的,她早已不恨了,恨这东西太耗费精力和时间了,她没有这个时间了。'恨这个东西是需要时间的,你认为我会浪费这个时间吗?'
白龙非浅笑,静静的凝视着那单薄的身影,修长劲痩的长腿交迭在一起。'那么王爷呢?'
逗弄的竹筷在空中一顿,'对于他我只能心存愧疚。'
充满玩味的笑容看着她。'我听说成亲当日他在宁寿宫可是开了杀戒,将两位太后吓得可不轻,幸亏有逸显和逸楚在,要不然,只怕不会有那日的成亲之事了。'
若水抿唇一笑,继续逗弄着鸟儿。
'逸显和逸楚着俩兄弟可以偶尔逗着玩呢。'有趣的神色挂在面上。尤其是逸楚,性格暴躁,逗起来才好玩。
'逸绅和三王爷这几天都称抱病身漾不能上朝,这都好几天没瞧见俩人,心里还有些思念呢。'
'逸绅这几日必定忙坏了,筹划这等大事肯定耗费心神。'
竹筷拨弄着鸟儿的小嘴,两条小短腿在笼中跳来跳去,清脆的鸣叫让人听来赏心悦耳。'来人啊。'
'皇上。'一名宫女站在一旁。
'请御膳房做一碗银耳莲子羹送去六阿哥府上,就说朕体恤他为国烦劳,让他好生休息。'
'喳。'宫女弓着腰退下。
白龙非摇着折扇用激赏的眼光打量着她。
若水捏起一点鸟食放进笼中。'成败就在明日之举,决不能出任何差错。'
'能出什么差错,所有的路都被你堵死了,他还有别的路可走吗?'
白龙非抬起腿走向她,'三王爷那边你真的打算隐瞒到底?'
'何为瞒何为不瞒?到头来结果都是一样的。那两个人来了吗?'
白龙非迅速收起折扇,眸中闪过一抹精光。'早就等候多时了,只待明夜来临。'
若水笑了笑将竹筷置于桌上,眸中闪过阴狠之光。'明夜之后就归于平静了,我也该···'眼角看向身后的人。'以后的事就靠你们自己了。'
夜风微拂,竹叶沙沙作响,碧偬的湖面荡漾着层层的波澜,天上的明月散发着迷人的光辉,让人原本翻涌的情绪也渐渐的归于平静,若水身穿龙袍坐在龙椅上,怀里抱着一团兴奋的小肉球看歌舞。
'素默,怎么样?还有什么要吃的吗?'
'不要啦!'素默目不转睛的看着台下表演杂耍的人。琉璃般流转的目光透露出浓厚的兴趣。'好好玩哦,要是我也能这么厉害就好了,好想玩哦!'两只放光的小眼睛紧盯着那抛来抛去的火球,恨不得那玩转的火球就是自己。
若水敛着笑容看着怀中睁大眼睛的好奇宝宝,宠溺的拍了拍她的头。这个小丫头,真是个活泼好动的宝。摸着她的发丝的手指动了动,站在一旁的小顺子一收到讯息缓缓走下殿台。
微微侧首,就接收到一缕炽热而深思的眼神,从始至终,她都故意忽略那道炙热的眼神,尽量控制自己不往那边看,但是颤抖的手还是藏不住她那汹涌澎湃的情绪。
狠狠地灌下一杯烈酒,翔润接着又拿酒壶添了一杯酒,手臂却在半空中硬生生的被人拦下。
'三哥,别再喝了。'逸显拿下他手中的酒杯,望了一眼和素默玩的正开心的女人。'三哥,事情已成定局了,别再伤害自己的身体了。'
酒席一开始便察觉到了这两人之间不寻常的电流,剑拨弩张的气氛虽然没有,但是替代的却是更为紧张的气氛,而且看起来好像是若水在躲三哥,这种气氛真是说不上的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