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龙非站起身,双脚停在栏杆前,双手交叉在背后,拇指上的扳指不停地摩擦转动着。目光投向水底自由游动的锦鲤,锐利的双眸不知在深思写什么。皇上为什么会有苏杭?显然这个地方不在原本巡游的计划之内,而且方向还是背道而驰。那又为什么突然转向苏杭呢?
'继续跟着皇上,如有情况,立刻来报。'
食韵阁?柳荫山庄?他们之间到底会有什么样的联系呢?
'来人,备轿。'看来有必要去宫里一趟了。
点点星辉透过树叶撒落在水中,与水面上的皎月配在一起真是相得益彰,不时有几声清脆的虫鸣声传进耳里,树枝在篝火的燃烧中'啪啪'作响。
夜笙寒手拿尚未烤熟的野鸡靠近火堆,非常有耐心地在进行着烤鸡。仔细观察你可以看到两道浓眉正像蛆一样的紧凑在一起。手掌中紧握的树枝被硬生生地握住似乎有折断的迹象。他一直在隐忍,在隐忍着耳边的噪音。
'你快把我放开!'
'不放。'
'你到底放不放!'
'不放!'
'好,李遥,你有种!你千万别让我松开,否则我一定扒了你的皮!'
殇怜对蹲在自己面前的人怒目而视,而李遥对她的吼叫则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反正你已经落在我的手里,我绝对不会再让你逃走。你以为我还会让洞房花烛夜的场景再现吗!虽是反问句却又带着坚定不移地肯定语气。
看着他眼中炙热的光芒和坚定的神情,殇怜不安的扭动着身子。这种像猎豹盯着食物的眼神她见过,在他们成亲的那一夜,他露出的就是这般眼神,就在那一夜她将她最终的童贞给了这个男人。想起就是这个男人夺走了她的贞操,心底不禁怒气狂卷。
'李遥,你还不放开我!'
话音刚落,一根断枝便插在了她头顶上面的粗大树干上,不带温度的一个字自夜笙寒的口中蹦出来。
'吵。'
殇怜渣渣眼眸一时被这低气压镇住了,过了半响才反应过来,接着就是一顿暴吼从她喉间发出。'你知道不知道这样会吓死人的!'才吼了两句就在一对冰冷威吓的冷眸中婵婵地闭上了嘴巴。
好女不跟男斗,识时务者为俊杰。李遥在一旁耸着肩偷笑,殇怜看着他那得意的笑很像再吼他两句,但在那冰冷的视线下,她只能暂时收敛她的脾气,鸣金收兵,然后死命的瞪着夜笙寒,就在他忽然转头看向她时,她立马摆出一脸谄媚的笑容,开玩笑,不能惹火这个男人,我还不想英年早逝呢!
夜笙寒瞄了一眼正在给殇怜喂食的李遥,将烤熟的鸡递给身后人的面前,翔润向他道了一声谢伸手接过鸡,又将鸡递给快睡着了的苡弱面前。
'吃吧。'
苡弱惶恐的摆了摆手。'这是给爷吃的,爷还没吃,我怎么能先吃呢。'
'吃吧,就当是我的命令。'将烤熟的鸡塞到苡弱的手中,翔润起身掸了掸衣袍上的灰尘,随即迈开步子向树林深处走去。
寂静的因子弥散在湿润的空气中,只有柴火烧的断裂的声音刺激着薄薄的耳膜。从离开食韵阁以后本就不爱说话的主子变得更加的沉默寡言,而一向多话的苡弱也开始偏向沉默的状态。时辰已经接近午夜,一行人终于抵不住周公的诱惑,一个接一个的进入梦乡去会周公了。红色的火焰在夜幕中吐着火红色的蛇信,火焰将苡弱白嫩的肌肤衬得红彤彤的,手里拿着一根枯树枝不断地翻动着火堆,跳动的火焰映照在她飘渺地眼球中,没有焦距的眼球凝视着燃烧旺盛的火堆。
为什么要我离开!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夜的气息掩去了她眼中的凄凉,晚风吹动落叶令人从心底浮起点点凉意。一颗飞石从空中划出一条银线,向着目标呈抛物线状落下,而火堆因为石子打击的作用在空中激起红色的火花,随即又消失。苡弱看了一眼火堆中滚烫的石子,闭上眼片刻后再睁开眼,眼底又是一片清澈的湖,那之前的茫然和无助仿若从未有过。
'大半夜的不睡觉要吓死个人啊!'
'是你吓我,好不好。'
李遥伸出手捂着嘴巴打了个大大的呵欠。'一起来就看见你坐在那里,不知道还以为大半夜的树林里闹鬼了呢。'
苡弱拿着树枝的手悬在空中,脖颈僵硬的旋转九十度,冷飕飕的利剑射向某人。李遥立刻低头叹息,着女人和他家那个娘子是一个德行,为什么他认识的女人都是这种的德行呢,唉···
夜风依旧在吹,吹得火红的火苗在空中乱窜。李遥捡起身前的粗枝摆弄着火堆,喃喃道:'看来今夜并不只是你一个人睡不着啊。'粗枝一挑,火堆里的那颗石子便飞向身后的树林了,被火烧的火红的石子在空中划出一条火龙直冲树后,凛着气犀利的眼神穿过树林窥伺着黑暗中的情况,握在身旁的手掌稍稍使力,几枚石子齐齐向目标射了出去。
'等集齐人再来吧。'
浅浅的听着有衣料碰触草木的声音,过了许久,没有任何响动传过来李遥这才自火堆旁站起来,拍了拍衣袍上的火星灰尘,笑眯眯的瞅着震惊中的苡弱。
'还是早点睡吧,晚上的树林可不光有野兽出没。'
没来由的,李遥的笑容让她脊背泛起阵阵寒意。似笑非笑,有着提醒却又隐含着警告,令人匪夷所思。
'尹墨钰···让我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感觉?'
苡弱敛下眼眉,注视着地上的黄土,因为红色火焰的关系,黄色的泥土变成温暖的颜色,映照在两人的脸上,淡淡地阴影笼罩在她的眼底,脸庞也布满深深地阴霾。
'有种先皇的感觉。'
灌了几口清酒进喉咙,李遥抬袖擦去唇边的酒渍。
'尹墨钰不是王若水。'
'你怎么知道,也可能先皇没有死,也可能那是易容的效果。'苡弱低垂着脑袋让人看不清情绪。
'如果他真是王若水···殇怜是不可能呆在他身边十一年的。'李遥调整了一下呼吸,握着酒瓶的手绷起青筋。
'为什么不可能。'
'因为殇怜会在见她的第一面就杀了她。'那种深恨得杀意会让人浑身战栗。
身旁的苡弱感受到他身上一瞬间迸发出的浓厚恨意和杀意,令她错愕的是他接下来的那句话。'如果我看见她我也会杀了她。'
'所以,最好是别让我看见她。'李遥弯眉一笑,让她非常的错愕。那种深深地恨意让她忍不住的打颤,这种隐含冷意的笑容让她从心底窜起一阵冷意,很不舒服的感觉,他此时的眼神让人感觉仿佛这剧烈的恨意才是最适合他的颜色,这种眼神···让人喘不过气来。
看到她窒息的神色,李遥这才意识到在不经意间自己流露出了不该有的情绪,马上收敛了气息,给了它一个大大的笑容,瞬间又变回了那个放荡不羁的李遥。
'你还是快睡吧。'
'既然你这么恨她为什么当初还会帮她。'
李遥停步皱起了眉头。
'在你们看来我是在帮她?'
面对他的笑容苡弱怔了怔。'难道不是吗?'调兵遣将攻入皇宫,尽心尽力辅佐皇上,这不是帮助吗?
读出她脸上的疑惑李遥只是笑了笑,而后看向马车的方向,车内是熟睡的殇怜,这时嘴角浮起了一丝浅笑,不是花花公子,也不是哈哈大笑,而是一个如沐春风般的令人暖意溢出的笑容。我是在帮她,但我帮的又不是她。'是吗?我和白龙非、夜笙寒他们可不同。不,应该说,我们三人都是不同的。就算王若水没死,她也改变不了一个事实。'
'什么事实?'
'现在知道的太多不会对你有任何好处,毕竟···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你···'
李遥轻笑,单手扶额。'若说我们三个真的有什么相同的话,那就是有一点了。'眼神看向倚在树干浅眠的夜笙寒。
'恨。你们都在恨她。'
李遥静静的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地看着她,嘴角还是那抹笑容,星辉的金沙挥洒在他的身上宛如一袭白纱,气质微妙地发生了变化。
'此话何解?'嬉笑的眼神没有了往日的温暖。
'直觉。'
李遥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的叹了一口气。'女人哦,果真是感官动物。快睡吧,天快亮了。'
苡弱不肯放过他,不死心的继续追问。'我还有很多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