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宿舍里,颜若冰和张晓华各自坐在自己的床上。颜若冰左手托着下巴,右手把玩着一个水杯。
"说吧,你打算怎么办?"颜若冰问张晓华。
"陈大国昨晚上找过我。"
"哦?他都跟你说了什么?"颜若冰问。
"他跟我道了歉,然后给了我两万块,让我去找个条件好点的医院把孩子做掉。她还说,过段时间送陈立兵去当兵,接受教育。"说话时张晓华的脸上满是失落。
颜若冰看到张晓华的表情:"你还不舍得他吗?他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
张晓华流泪了:"我只是觉得我自己太傻了,太容易相信一个人,如今的这个结果都是我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你就是太单纯、太善良了。"
"冰姐,我明天就去北医三院把孩子做掉"张晓华忽然说。
"好,我陪你,不要怕。"
北医三院的妇科门口挤满了排队的人,张晓华和颜若冰也在这里等着,林逸韩帮她去挂号了。颜若冰一直紧紧的握着张晓华的手,但她还是能明显的感觉到他的手一直在哆嗦,她的头也一直低着。
"没有事的,不要怕哈"颜若冰一遍又一遍的安慰着张晓华,但是她感觉自己的心脏也几乎快要跳出来了。
"下一个,张晓华"护士开始喊她的名字。
"我在,"张晓华开始慌起来,身体也在不停的发抖,就连声音也变了。
"不要怕,这是无痛的,你应该不会感觉到疼,我在外面等着你。"颜若冰安慰着她。
张晓华点点头,慢慢的跟着医生走了进去。
当手术门被关上的那一刻,整个诊室都显得非常的安静,只有风吹动门的声音。颜若冰感觉自己紧张的快要窒息了。她的头紧紧的贴着手术室的门,一只手紧紧的捂住胸口,脸上几乎都没有了血色。
林逸韩走了过来,颜若冰一头埋进他的怀里。
"逸韩,我好怕,真的好怕。"颜若冰说话的声音有些发抖。
"不用怕,晓华她很快就会出来了。"林逸韩抱紧她安慰着。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手术室的门开了,林逸韩和颜若冰赶紧跑了过来。医生把手术车上的小华推了出来。只见张晓华躺在那里,紧闭着双眼,脸色苍白,血色全无,汗水已经把头发浸透。
"晓华,你感觉怎么样?疼不疼?"颜若冰焦急的询问。
"她的麻药还没过,仍在昏迷当中,先让病人回病房好好休息。"护士说。
"好,来这边"林逸韩迎过来说,病房他早就给办理好了。
几名护士一起把沉睡中的张晓华抬到病床上,交待说:"麻药过后可能会有阵痛,这是止病药,如果病人疼的厉害,就给病人服一粒。"
"好的,谢谢医生。"林逸韩很有礼貌的回答。
两个小时过去了,张晓华仍在沉睡当中。
"逸韩,时间不早了,等晓华醒了,你在这里会有些不方便,你先回去吧,我来陪着她就好。"
"我担心你会累到。"
"没关系的,晓华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亲人,她只认识我,我不管她谁能管她?只是留院观察一个晚上而已,再说了,明天不还是周日吗?我再补眠一天,肯定又神精气爽、活蹦乱跳了。"
"好吧,如果没有什么其它的事,晚上你也可以小睡一会儿"林逸韩说着,指了指旁边的那张床。
"我知道了,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就放心吧。"
又过了大概一个小时,颜若冰站在医院楼道的窗边无聊的看着外面的风景。等她走回到病房时,发现张晓华睁着眼睛出神的望着天花板。
"晓华,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颜若冰关切的问。晓华脸上已经有了红润。
"没有,我很好,谢谢冰姐。"张晓华说话还是很虚弱。
"都是好姐妹了,你不用这么客气,好好养病,早点让身体好起来。"
张晓华微微点头,忽然又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四周望望:"你男朋友呢?"
颜若冰笑笑说:"我让他先回去了。"
"哦,今天让他受累了,抽时间我一定要好好感谢他。"
"呵呵,你的话我会带给他的,我们都是好朋友了,所以你不用太见外"。
"冰姐,有的时候,我真的好羡慕你,你不但人长的漂亮而且还聪明,又有一个又帅又疼你的男朋友。你比我有主见,不像我总是傻傻的被人欺负。"
颜若冰握着张晓华的手说:"你想的太多了,忘掉过去的那些不开心,让一切从头再来。"颜若冰说着话的同时,感觉张晓华脸忽然变得很苍白,眉头微皱,眼里蓄满了泪水,她紧咬着嘴唇竭力的隐忍着,却最终大滴大滴的掉了出来。颜若冰被吓坏了,赶紧跳了起来:
"晓华,你怎么了?是不是很开始痛了?"
"有点"张晓华很吃力的回答。
"你等着,你等着"颜若冰说着去床前的小桌上取来一粒止痛药,轻轻的扶起张晓华,用靠枕让她半躺着,倒了一杯温水让她服下。"过一会儿应该就会好些了。"
"冰姐,别担心,我没事。"说着话的同时,眼泪还一直往外流。颜若冰再次被吓坏。站在那里,着急的手足无措,忽然又好似想起了什么,赶紧说:"你等着,我这就去叫医生去。"
"冰姐,你不要去,我没事",张晓华连忙叫住了她"我真的没事,我只是觉得心里难过。"
"哦!啊?"颜若冰被整的有点蒙了。
"冰姐,你不用担心,我现在感觉很好,我只是觉得心里很难过。"
颜若冰这才放下心了,又重新走到病床前坐下,水汪汪的大眼睛,不停的打量着眼前的张晓华,那模样有说不出的可爱。"晓华,你难过什么?"
"我想到肚子里的这个孩子,还没来得及来到人世,就被我活生生的剥夺了生命。都是我的错,因为我,牵连到了他,我是一个不负责任的妈妈,我有罪,我一定会得到惩罚的。"张晓华说着已经泪水涟涟了。
"晓华,别这么想,这错不能完全怪到你的头上来。因为你太善良了,轻信了别人,要怪就怪那个不负责任的臭男人,都是他害了你,害了你肚子里的孩子。"
张晓华继续说道:"我和弟弟从小就生活在一个贫困家庭里,父母都是本本分分的农民。我上初一的那一年,爸爸在建筑工地上干活时,不幸砸伤了腿,落下残疾,失去了劳动力。全家的重担都落在妈妈一个人的身上。妈妈的身体不好,弟弟上学,我实担心妈妈一个人会吃不消,所以也只好缀学回了家,一起分担家里的担子。但在老家里再怎么拼命,挣的也是微薄的工资。后来,我听说北京这边的工资比较高,所以多方打听来到这里工作,再然后就认识了陈立兵"
张晓华擦擦眼泪又继续说道:"我来到这里后,陈立兵对我很好,一开始,我也看他不像好人,不敢去招若他,可是每次在我想家的时候,都是他安慰我,嘘寒问暖的,我很感动,久而久之的就对他产生了一种强烈的依赖。他跟我说,他喜欢我,他要保护我,要我跟他在北京一起生活,和我一起照顾我的家人,让我永远幸福快乐。谁知道,他得到我以后,完全变了一个人,态度大转变,还用那么歹毒话伤我。"说到这里张晓华已经泣不成声。
颜若冰也哭了,她终于体会到了张晓华的苦,小小年纪就尝试着同龄人难以想象的苦处,再加上遇到陈立兵,她真是太不幸了。想到自己当时因为不理解她,对她的那种态度,现在想起来无比的懊悔。
"有好久一段时间,我真想到把这个孩子留下,可是既便生下来了,我又能给他什么?一个未婚妈妈首先不能给他一个好的名誉。如果我隐姓埋名,带他走,那我的家人怎么办?他们都要靠我挣钱养家啊。就算我什么都不怕,义无反顾的把他生下来,带回我家,我那年事已高的父母,没有了任何劳动能力,还有一个正在上学的弟弟,我又能给我的孩子带来什么?"
"可是,我们家当时那么困难,妈妈都不曾放弃爸爸,还有我和弟弟,而我现在却轻意的放弃了我的孩子。我的心里真的好纠结。"
张晓华哭着,手不由的摸向了自己的肚子:"我的孩子,就这么没了,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颜若冰上前抱住张晓华说:"晓华,你别再难过了,有的时候放弃也是一种解脱,你和孩子都解脱了,就像你说的,你如果把他生下来,你会很累,他活着也会很累。相信这个孩子在天之灵也会理解你的苦处和无奈。怪只怪他有一个不负责任的父亲,这也是他的不幸。你必须要想开点,让过去的统统过去,重头再来,你那么好,老天一定会眷顾你,幸福一定会来到你身边的。"
"谢谢你,冰姐,好在还有你,在这个世上,除了我的家人,最最关心我的人就是你了。"
"我们是好姐妹啊,我当然要关心你。你答应我,一定要想开,从今以后,要对自己好点,心疼自己,好好的爱自己,好不好?"
"好的冰姐,我答应你,从今以后我一定会好好的。"
已入夜,医院的走廊里除了风声,别处一片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