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挺会说的啊!"三位公子刚走欧阳天下便揪着司马福平手臂气恼道。
"哎哟,事实而已,这是事实,快放开。"司马福平挣扎着乱换乱叫,被人揪着皮肉的感觉可真是不好受。
"什么事实?你是敬酒不吃要吃罚酒吧?"见司马福平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决心,欧阳天下哼了一声,手中的力道又加大了几分。
"啊,好的好的,我不乱说了。快放手,否则我就要叫非礼了啊。"司马福平坚持了一句便也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索性便依着欧阳天下,求饶道。
欧阳天下放开了司马福平,但眼神却是有些恼怒并且依然含有冰冷地看了他一眼,紧接着她哼了一声,走向了一边。
两人在这紫禁城中寻觅了,直到暮色完全降临,两人才找到了一处旅馆。
夜色森然,司马福平坐在房间之中怎么也无法入睡,于是便从床上了爬了起来,朝着楼下走去。
此时在欧阳天下的房间,她正盘膝坐在木床上面,闭目假寐,脑海中却是不停地翻滚着十八年前的一幕幕。
那天晚上的天气很冷,冷得只想骂人。他在紫禁城里的一个叫做旅行者之家的旅馆屋檐下,快步走着,低着头,沿着可以遮挡暴风雨的建筑物,她的斗篷飞扬在身后。此刻已经是午夜,暴风雨封锁了这个城市,冰雹打得人脸颊隐隐生痛,她的面纱上很快就沾上了一层冰屑。她低声咒骂着,抱怨这紧贴皮肤的冰冷盔甲。
她走在紫禁城郊外最荒凉的小路上,顺着泥泞的小路往前走,风雨越来越急。在这种能见度几乎为零的天气里,她很快发现自己不仅只能专注于眼前的道路,而且一会儿之后,她很无奈地察觉到,自身修炼的真气似乎也无法抵御这刺骨的寒冷。她的全身很快冻僵。
不过,万幸的是,欧阳天下很快寻找到了自己的目的地——一座矗立在风雨中的小木屋。
木屋已经在朽坏,围绕它的篱笆也不知是因为风雨还是人兽的无礼闯入而破出了几个大洞。四周一片漆黑,风疾雨飘,树林阴影在木屋的四周就像是在黑暗中挥舞长肢利爪,狰狞咆哮的恶魔。
"咚咚咚!"她敲响了门,只有敲门声回荡在四周,但很快就消逝在狂风地怒吼中。欧阳天下站在木屋门口下的暴风雨里,从窗口往里面瞧了瞧。里面一片漆黑,如果欧阳天下没有将自己真气附加在双眼上驱散黑暗,她很难看清里面凌乱的摆设陈列。
这里似乎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人居住,里面的家具早就蒙上了厚厚的灰尘,几只饥饿的老鼠在沙发上面爬来爬去,非常有默契的搜寻这座早就没人居住的木屋的每个角落,蛛网已经覆盖了火炉,骑士在不经意间甚至还看见两只蜘蛛在蛛网上相互啃噬。
"他不在这里?"欧阳天下焦急地在门口的暴风雨里徘徊,明朝荆棘花军团的侍卫已经在赶往安格班,如果被他们先一步找到小王子欧阳天下担忧地抖落掉身上凝固地冰屑,不愿意再往下面想。
"吱。"紧闭的木门蓦然就响了一声。欧阳天下的眉毛一挑,怀疑是自己的神经质错使自己的幻听。紧接着他听到了一声用精灵语说出的呼唤从木屋里传来,这声音比天下女神的声音还要好听。紧接着骑士转头看向了已经打开的木门,瞪大了眼睛。
"这个老不死的,每次都搞的这么神秘。"欧阳天下骂骂咧咧地说了一句,吐出一口积郁在心头很长时间的闷气,紧接着慢慢地走进了木屋。
"吱。"木门在她双脚刚刚跨过门槛的刹那便紧紧地马闭。
欧阳天下站在一片黑暗里,除了两只刚刚在她走进木屋的动静里便惊惧逃窜的老鼠,没有在木屋中见到任何人,甚至是证明自己安然无恙的影子也被黑暗所吞噬。她留意到身后的动静,发现自己似乎处于一个封闭的空间,逃生的几率在他神经质的假想中被定性为零。在如履薄冰地谨慎中,她缓缓拔出了腰间束缚的短剑,凝重地注视着隐藏在黑暗里的所有的未知。
"老朋友,你还是这么谨慎。"一个苍老深邃的声音在木屋中响起,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回荡在木屋的空旷和骑士的双耳里。
接着,木屋里突然刮起了一阵微风。微风拂过屋内的每一个角落,于是那前一刻还密结蛛网的火炉燃起了庐碳地火焰,灰尘满盖的沙发被微风一荡便再次焕然一新,掉落在地的画像重新飞回到墙壁上挂稳,满是青苔的屋顶缓缓收敛起自己腐烂朽坏的一面。整个木屋一瞬间就变成了温暖的港湾,宁静的河畔。
欧阳天下收起短剑,站在门口撇撇嘴,颇为不屑地说道:"这么多年没见,你的魔力还是没有进步,依然止步于这种障眼法的层面。难怪教会觉得你没有成为使徒的资格,以你的天赋,想成为神的使徒确实是天方夜谭。"
"放弃教子的身份是我这辈子做的最明智的选择,你不会明白脱离教会束缚后的那种自由的感觉。当然,你也不需要。"欧阳天下身前的沙发上再次传来那个苍老的声音。紧接着便看见沙发上有一个老者揭下盖在自己身上的魔法斗篷,突兀地出现在木屋里。
"我为我爱的人而活,我为需要我的人而活,我是杀手,从我成为杀手的那一天起,从我宣誓永远效忠在星月旗下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心甘情愿地放弃了那个东西。"
"你始终都是一个可怜人。"坐在沙发上的老者叹了口气,"你骨子里流淌着的永远都是拜占庭皇室中,那种争强好胜,唯我独尊的欲血。值得你效忠的是正义,不是拿正义作借口,草菅人命的侩子手。"
就在他们争执不休的时候,紫禁城里突然闯来了一群不速之客。在这暴风雨之夜,这群神秘人胯下战马的马蹄声和嘶鸣声被风雨之声淹没,当他们来到紫禁城之外时,没有人发现他们的踪迹,直到这群身上盔甲已经遮挡住面颊的神秘人闯入一个平民家才被发现。但很遗憾的是,发现他的人当场就进入了冥界。
这群人安静地矗立在小镇外的树林里,任凭风雨吹拂,严阵以待的模样煞气森森,除了少有的战马嘶声此起彼伏外,树林中只有狂风席卷枯枝黄叶的呼呼声。
"统领,从沿路留下的痕迹分析,他很有可能已经逃到了这里,现在港口的船只已经入港避风,我们应该怎么办?"站在最前面的一个神秘人低头向另一个人请教道,语气中带着丝丝的余悸。
"你我各领一支分队。你率领一支分队包围安格班的所有进出口,务必不使一人逃脱,哪怕是一只苍蝇也要将他赶回镇子里。我带一对人马进镇搜查,黎明之前一定要抓住他们。"统领模样的人双眸闪烁着淡淡金芒,咄咄逼人地看着请教他的人,后者谢天谢地地蜷缩了一下脖子。
"是!"问话的人不知是因为狂风摇撼,还是因为冰雨轻拂,身子在雨幕里抖了抖。紧接着他勒过马头,看向了林立在身后的人,屏息敛神缓缓从这些人身上扫过。风雨之夜,这些人沾染在身上的鲜血已经被雨水冲刷洗尽,但战马盔甲上却残留着斑驳的泥浆草屑。紧接着他走进了这群人中间,从里面用剑指着一个又一个的人,不发一言。被他指着的人便勒马转向,跟随着他的背影,缓缓离开了树林。
风越来越急,雨越下越大,冰雹砸向大地,雨水流入溪泉,汇聚在港口的船只在汹涌波涛下似一叶扁舟摇曳在汪洋中,码头工人骂骂咧咧地拉上仓库大门闯进了雨幕,忙碌了一天的水手坐在港口酒吧里拉着廉价妓女讨价还价,佣兵在一旁举杯庆祝冒险之旅上的意外收获。男人在喧闹,女人在尖叫,一切都和平常一场,浮躁、热闹。
当神秘人封锁紫禁城出城的道路之际,木屋中的两人还在侃侃而谈。欧阳天下面对老者的争辩似乎也已经习惯,她笑了笑,露出了那一口雪白的牙齿,"看来我们谁也无法说服谁,当然,也许我们并不需要被说服,二十年前我们就已经分道扬镳。不过现在,我想我们需要的不是说服,时间很紧迫,再晚一会儿,你插翅也难逃。快告诉我,他在哪里。"
"我要带他离开。"老者淡淡地沉吟道。他的长袍到处都是被利刃划破的痕迹,累累伤痕在愈合的过程里,反复经历着结疤与裂口,尤其是脸上的两道伤口,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的触目惊心。在这段南辕北辙地潜逃中,他遭遇了这个世界上公认的最优秀的侍卫团的围捕,他已经力不从心,但现实不允许他放弃。
欧阳天下怜悯地看着老者,她很同情老者的遭遇,老者不计代价不计后果的付出让她由衷的敬佩,但他并不能改变老者被追击的现实。
她盯着老者的眼睛看了很长时间,无法确定老者能否安全的把他带出明朝的势力范围。从目前的情况分析,明朝全国戒严,其目的便是寻找这个老者和他从皇宫中抱走的那个孩子。老者已经很疲惫,但追击他的骑士却是前赴后继,铺云盖月。
"离开?你去哪?带着这么一个孩子,你迟早会落到明朝手里。我不希望你出事,当然,我也不希望这个孩子出事。他是莱茵帝国最后的血脉,我们等了二十年,就为了那一天。"
"我会带着他一路向北,直到世界的尽头。我想没有人会为了追捕这个孩子翻越黑月峡谷和烈焰山口。那里是死亡之地。"老者沉默片刻,淡淡地说道。
"我知道你不肯相信我,但你要明白,我们都是同时效忠于古莱茵帝国,也许我们做人的信念不用,但我们做人的目的是一样的。你不信我,你会后悔的。"欧阳天下嘲讽着说。
"我不会赌,因为我输不起。"老者接着说,"我已经老了,我不希望我的承诺变成了死后的忏悔。"
骑士眉头紧缩,"那你秘密召我前来又是为了什么?"
老者的脸上是一副凝重之色,他往骑士凑近了几分,压低了声音,保证自己接下来的话只有他和骑士两个人能听见,"我想你帮我"
门开了。
欧阳天下和老者立时机警地转向门的方向。两人居然都没有听到一点脚步声,这是非常匪夷所思的事。两个人来自大陆上势力最庞大的两个组织,从他们效忠势力给予他们的待遇来看,两人都是各自势力之中顶尖的强者。就像欧阳天下曾经说的,她能在千军万马中听到一根银针落地的声音。
但是,这次,和欧阳天下都没有听到这个老人的脚步声。
老人站在门口,拄着根老旧的橡木拐杖,对着木屋四处打量。灰色破烂的斗篷遮住了他脸上的所有特征,只露出一双如猎鹰般锐利的双眼。
"你是谁?"欧阳天下一边询问这个陌生人,一边和老者交换担心的眼神,难道这个家伙是荆棘花军团的人?
"啊?"老人眨了眨眼,"抱歉,我能看看他吗?"
"你要见谁?"这次换有些迟疑了。
老人抖落身上的冰屑,走到了屋里,紧接着他往火炉靠近了几步,斗篷上蒸发的雨水烟雾便逐渐开始弥漫在小屋里。欧阳天下吸了吸鼻子,有一种酸酸的味道。
"转世灵童。我知道在你这儿。"老人和蔼地笑了笑。
老者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你怎么会知道?你是谁派来的?"
欧阳天下皱起了眉头,插嘴道:"什么转世灵童?"
老人微笑着说道:"原来你的这位骑士朋友还不知道,不过一会儿他就会知道的。嗯,好像有人来了,我先替你们将这群不速之客赶走。"
说完未落,老人便蓦然消失在木屋内,只剩下骑士和魔面面相觑,惊疑不定地看着对方。
"他是"那一个"谁"还没说出口便听见外面的风雨中传来了阵阵粗野、沙哑的谈话声,随后又听见一阵吟唱之音,但两人都没有听过这种晦涩拗口的咒语声,一时间也分辨不出这个神秘老人是什么身份。
一道闪电滑过夜空,随后一声巨响从屋外传来。骑士收起了自己一贯的轻松表情,转而紧握腰间短剑,凝重而不安地频频看向窗外,老人也在这种断断续续的巨响轰鸣中将手伸入宽大的魔法长袍的袖子中,垂头紧张地揣测雨夜中的战斗。
不一会儿,轰鸣停下。欧阳天下恍然如梦地看着黑暗中那片被抹平的树林。老人拄着拐杖站在那片硝烟弥漫的战场中间,身边横七竖八地躺着不断呻吟翻滚地荆棘花军团的人,雨淅淅沥沥地下,浇灭了树枝上熊熊燃烧着的火焰,再次淋湿了老人的破烂斗篷。
欧阳天下逐渐地由凝重变为了震惊,这太不可思议了,号称天下无双的荆棘花军团居然在老人的一照面下便被打的奄奄一息,老人是谁?他来自哪里?怎么会有这么恐怖的能力?
欧阳天下的眼前一花,便见到老人再次进到了木屋。他站在火炉旁烘烤着自己湿漉漉的斗篷,目光频频扫视着欧阳天下和凝重认真的脸颊。
"我要见他一面。"老人再次说出了他的要求,紧接着看向了。
由始至终,老人的样子都很和蔼,甚至是慈祥,他看着屋里的两人神色复杂,就像第一个发现了众神放弃世人的人,他的目光中充斥着回忆与落寞,满意与忧伤。
就这样,甘云淼、杀手欧阳天下、冥思者鲁曼便在这样一个诡异的雨夜中见面了,而对于这一次三人的会面,大陆上所有流传下的史书上都有一个公认的称谓——宿命的相见。
因为从那一刻开始,长达半个多世纪,席卷了整个大陆,牵连数十个位面的战争便由此拉开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