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明明是个人,怎么会一副妖族的打扮呢?”风逝镇的一间还算完好的废屋中,月伶拿着油灯走到少女身旁,喃喃说道。半晌,月伶叹了口气,这些事多想无益,还是等她醒来再慢慢问吧。月伶摇摇头,转过身正要去拿些食物和干净的衣服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异响,月伶回过头,正发现那少女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正想要溜下床去,若是月伶再晚些回头,恐怕会夺门而出吧。
“你要去哪里?”月伶脚尖一点,凌空跳起挡在那少女面前。少女一惊,立刻脚下移动想要从她身边绕过,竟是身轻如燕!然而月伶在那次与术髅一战后,力量虽然衰退了大半,但身手却丝毫未减,竟比少女更快,如影随形地再次挡住了她。
“你是……”少女茫然地看着月伶,忽然想起了什么,神情立刻变得窘迫,“不,不,我不是小贼,我把你的钱袋还给你……”少女边说边在身上摸索起来,却什么也没有找到。
“你没有偷到。”月伶从身边的柜子中拿出钱袋,“我并没有恶意,只是见你昏睡过去才将你带回来照料。现在也只是好奇你为什么会穿着妖族的衣饰,还有,你身手不差,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我就住在附近,平日里常常偷偷溜到苍原玩耍,所以才是这样的打扮。也因为苍原比较危险,为了防身才学了些本领……”少女听了月伶的问话,脸上的窘迫顿时化为惊慌,她一边警惕地看着月伶,一边低声说道。
“附近?就住在附近居然没有人认识你?!偷偷溜进苍原竟然身着如此贵重的毛皮?”月伶忽然上前抓住少女的左臂,冷笑着说道。少女一惊,拼命挣扎起来,然而此时几根软毛突然从衣服上脱落下来,少女含水的眼中闪过一道异光,竟然不再挣扎,安静地站在月伶面前,只是轻咬着嘴唇,样子有些可怜。
“还有,你真的是常在苍原中行走吗?”月伶看着少女的样子脸上露出狡猾的笑容,又用空闲的右手抓起少女的手腕。少女虽然看起来很落魄,然而柔软毛皮下露出的一截手臂却是肤如凝脂,更胜绸缎。很显然,她并不是常常穿过苍原久经风吹日晒的人。在月伶尖锐的目光下,少女垂下了头,眼中现出惊慌的神色,不时地看向门口,好像在等待着什么,又好像在害怕着什么。
“看来你似乎在被追捕啊……”月伶看着她的样子,眼中闪过一道冷光,“你如果一直不说,我就只好……什么?”月伶正要趁机追问,一阵喧闹却由门外传来,少女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心痛和惊慌在脸上交替出现。
“外面的喧闹是因为你?”少女神色的变化没有逃过月伶的眼睛,她冷冷问道。
“……多半是吧。”少女忽然挣脱月伶向外走去,却又一次被拦回。
“拦我做什么?你不是要把我交出去吗?!”少女转像月伶狠狠说道,带着走投无路的失落,“我逃,也只是凭剩下的本能。其实我早已无处可去,被他们捉到也好!”
“本能,其实是一种很好的东西,永远不要看轻它!”月伶笑笑说道,一股绵力轻轻将少女推回,未待少女发问,月伶已经闪身走出小屋。正在少女轻轻松口气时,月伶的声音却又突然传来:“你什么不肯说自己的来历也就罢了,但告诉我你的名字总可以吧?”这声音缓缓钻入屋中,随之而来的却是一片死寂。少女怔怔地看着门外,目光亮了又暗,终于轻轻叹了口气。
“……云絮。”半晌,少女终于开口了,声音仿佛从千年前传来。
“嗯,知道了。很好听!”回答声立刻从门外传来,紧随而来的,是一阵似乎故意加重的脚步声。云絮的眼睛闪了闪,又转向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漠狼,风逝镇西面的布告栏处……
“大家都听清楚了吗?昊天图谋不轨,现已被漠狼汗下令诛灭,若有人胆敢窝藏他们,罪同通敌!”布告栏边的黑面校尉抚了抚腰间的马刀,威严而有些不耐烦地扫视着围在四周的人和远远站在一边的妖,随即上马直奔自己在风逝镇的临时府邸。布告栏边只留下四个士兵在守护着榜文的威严。
“还有人能逃到这里吗?哼,那些尊贵的人都被画工描绘下来造册在案,原本是为了让后世瞻仰,如今却成了他们的夺命符!哼哼,如今昊天府早已成了人间地狱,只有昊天族长一人不知所踪。哼,就算留下几只漏网之鱼又能做什么?却让我到这里受罪……唉,算了算了,好歹天高皇帝远,好好玩几天就是!”
“昊天?追捕?”随着人群散去,月伶也不紧不慢地走向集市,“看不出这样一个小丫头竟然是昊天的人!”月伶喃喃自语,心中不断闪过术髅说过的点点滴滴,不觉间皱起眉头,昊天,这个在短时间内显耀一时的大族居然又在短短数日间凋零!
榜文上说,昊天图谋不轨……民间传闻,一日昊天血水冲天,房倒屋塌,对苍原的控制也减弱了许多,是大凶之兆……莫非是指这件事吗?可昊天毕竟得恩宠多年,应该是有些根底的,怎么会只因为一个不明不白的“大凶之兆”便遭此横祸呢?就算苍原的情况现在的确有所好转,妖族也越来越活跃,但正因如此漠狼更需要昊天啊,怎么会去追杀他们,自断一臂?漠狼王的态度背后恐怕另有隐情,而且那大凶之兆……
月伶看看自己的双手,若只是要愚弄平民百姓,无论大吉或者大凶都只是手法不同而已,可是这件事却发生在昊天!昊天发生了什么事吗?是祸起萧墙,还是昊天招惹到了不该招惹的人?不过,狡兔三窟,昊天真的会这样任人屠戮吗?
此事若是祸起萧墙,那倒还可以见机行事,不必再独自一人辛苦挣扎。只是云絮既知我只要出去略略探听她的身份就会暴露无疑却依旧什么也不肯说而且神色奇异,想必除了身份外定然还隐藏了什么秘密,也许……就与昊天发生的事有关!这样一来,若是昊天内乱,云絮也许会吃些苦头。不过,想来以她的性格,除非华盖罩顶,否则也没有人会重视她,不过是寄人篱下,奴颜婢膝罢了!
但若当真有人要灭掉昊天,那就要好好思量了,拥有令人闻风丧胆的力量……此人若是世间豪侠,专为不平而来,便当得起“英雄”二字,得识此人三生有幸!可要是杀人狂魔,还是敬而远之更为妥当。那样的人如同一堆烈焰,即使只是在他身边呆上片刻,也难保不会被他焚为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