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转而看着凌晴问:“对戒吗?”听见凌晴毫无波澜的回答,算是吧。“那还真是意外。”他不苟言笑的站着说话,让季承觉得很讨厌。从近处看,那人消瘦的身形比他还要高出一些,深刻的五官,刀削一般的锋利。
“我们有点事情要谈,你在这里等我好吗?”凌晴的话打断了季承的思绪。
“可是,我……”他迟疑地站在那里。
看着他,凌晴给了个安心的眼色。“很快的。”说着两人走入了那一片的密林中,渐渐地消失了身影。季承瞧着,真的很想追过去,但是刚才的话像是在提醒,他们之间确实存在着距离,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林子里风很大,摇曳的枝头在晚霞的光辉里,被印染成上了橘金色。
唰唰的,叶子随风响起。一袭黑衣,他从容地立在风中。
“Azrael来找过你?”
“是的。”凌晴坦白的说。“她想要回Samsara。”
司徒眉心皱起,说:“你到底是站在那一边?”
“你觉得呢?”凌晴冷笑了一声。“你应该知道我恨她,因为她,我才会失去母亲。”
“那你为什么要躲着我?”
凌晴低头,瞧着他的衣角在风中飘着,轻轻的,却带出了死寂的压抑。“我只是不想被你利用。”凌厉的眼神比任何时候都要冷。说完,便转身向着季承的方向走去。
“把手举起来。”突然她的身后冲出来一群蒙面人。
发觉他们手中藏着的刀子,季承地拉起凌晴拔腿就跑。可惜还是被来人追上,季承一把扭过来人的手腕,接着转身抬腿踢向另一个蒙面人的腹部。刀子应声落下。
他小时候练过一阵子的跆拳道,虽然许久都未再碰过,但是身手依然还算灵活。正想着快点收拾掉这些砸碎,却听见身后有人大喊:“不许动,不然我就刺死她。”回眸,瞧见那些蒙面人的刀子就驾在凌晴的脖子上。
“别伤她。”无奈的,季承停止反抗。
他们两人被蒙了眼睛,封了嘴巴,带去了一个五层楼高的旧仓库。
“妈的,还是个大少爷。皮夹里居然连半毛钱都没有。”绑匪翻看着他们的随身物品,不忿地破口大骂。
“你确定没有找错人?”
“没有,你看和照片上的这个小白脸长得一样。”
“就是他。”蒙面的绑匪对着照片瞧了下,一脸的不屑。“我最讨厌这种人了,唇红齿白的娘泡最会骗女人了。”说着别扭的看了看被绑在一旁的凌晴。
“喂…小白脸,打个电话问候一下你老爹吧。”刷地有人一把撕掉季承嘴上的封条,绑匪把手机塞到他面前。
季承无言地哼了一声。
“还挺冲的吗?”那人抓着季承的头发,撇着头看他。“你知不知道,你的小命现在在我们的手上,叫那个混蛋拿1000万赎金来。”
“没用的,他刚出国去了。”
“你耍我们吗?”说着那个绑匪狠狠地一脚踹向他的腹部。跟着一阵阵的拳脚相加。耳边隐隐绕着凌晴呼救声,无法还手,季承疼得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本以为这次死定了,沉重的眼皮,怎么也张不开,听到警笛开道的声音,他的意识在抽离,感觉身边有一双手,握着他。那是一双冰冷的手,指尖纤细修长,冷到发烫。攥着手心里传递着来的微弱心跳,知道她在,心里就好像放下了沉重的包袱,安心地睡去。
不知道时间走过了多久,再次睁开眼睛,季承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医院里。侧身看着,趴卧在病床边的人是父亲,头顶的白发隐隐地露出来,在灯光下晃着点点的银芒,平时又染膏也盖住不易察觉。
他问凌晴怎么样了。父亲不吭声,瞪了他一眼:“一醒来就知道问她,人家现在根本没空理你。”知道父亲一向不喜欢凌晴,但是听着那个直白的口气,季承倒是安心的输了口气,她应该没事吧。
尚和、刘珍紧张地连夜赶来,看望他。说着这些日子来的变故。
绑匪们的开出条件1千万现金加上samsara,父亲在按照约定付款。但却一直没有音信。直到某日警方接到火警报告,郊区的一家废弃工厂发生了化学药品的爆炸,消防队赶去时,发现了昏迷的他,还有凌晴。
关于宝石,季承看到刘珍的眼中有些犹豫,难言地开口。
听着刘珍讲起舞会上是凌晴拿了宝石给她,警方怀疑绑架和凌晴有关。季承苦笑着,说:“不会的。”现在才知道什么是喜欢,那是无论如何,都想去相信她。去到隔壁的病房,凌晴靠坐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如同身下的白布单。
“你没事吧。”季承望着她,心口一紧,鼻子不由得酸涩。
坐在床边,他握着凌晴的手,说:“被抓的时候,我好怕,我怕这个梦会变成真实。”
凌晴沉下眼,静静地听着,他继续说:“你知道吗?samsara是父亲早年承建一个工程时,在一颗大树下挖到的,很神奇吧。我也觉得,后来父亲的生意就越做越大,把它当做幸运石。但母亲其实一点也不喜欢这颗黑不溜秋的石头。两人闹翻后,她就把宝石卖了和别的男人离开了家。”
“你在怀疑我吗?”
“不。只要你看着我的眼睛,亲口对我说。”季承深情地看着她,想要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凌晴的眼里很平静,没有波澜地说:“他们绑架勒索宝石的事,我并不知情。”
昨日的痛楚还没来得及擦身而过,今日的风雨却应验了人世的变化太过无常。灵堂里昏暗惨淡的光,打得高台上黑白的人像泛着浅浅幽蓝。夜色黑成一片,凌晴一袭白衣,坐在一旁静得好像不是人间的女子。季承渝这样看着,莫名的不安涌上来。
“如果难过的话,可以在这里靠一下。”拍着自己的肩膀,他非常努力得扯起嘴角的弧度。“我的臂腕很坚实。”
冷着脸的转过头来,凌晴看着他的眼眸深邃无边。“你走吧。”
“去那里?”季承茫然地看着她。
“回去你自己的家。”
知道姥爷的去世,对凌晴的打击一定很大。就在他们被人绑架住院的时候,姥爷被人发现落水身亡。一切来得太过突然,他想要安慰,却无从开口,她笔直坐着,冰冷的眼睛拒绝着任何人的靠近。
“我们从来都是两个世界的人,你应该知道的。”
冷淡的话语,揭起不禁让人感伤的疤。季承渝听着愣了一下,僵直的身体,悲哀地说:“你这是要抛弃我了吗?”
转身凌晴没说话,独自回房。只留下一个伤心人孤独的倩影。
走在路上,季承忽然觉得有些担心了。
明知道她正在伤心,不该说那些话去刺激她的。可不能眼看她一直这样被过去捆绑,走不出去。人生的矛盾确实可怕!如此的悲哀,就算是拼了命地去爱,也会被无情打击。无力的压抑,足以让人发疯……
忍不住还是回去找她,却发现早病房里早已没有人影。怎么办?
想到那个梦,凌晴低头和他说“再见。”季承彻底的慌了,自己的一放手,好像真的就这样失去她了。
留了简讯给尚禾,帮忙找人。凌晴她不会想不开吧?季承这样想着心里怕得要死。跑了许久,太阳也慢慢隐去了它耀眼的金色,变得昏黄。皇天始终没有辜负有心人,所幸的是他找到了。在那一片深邃如墨的竹林深处,那个他想与之一起漂泊一起流浪的人。
“凌晴。”随着季承的呼唤,她停住了只差一步便迈向悬崖的脚。
“千万别做傻事啊。你说的对,我或许是能不了解你心中的爱,和悲伤……但是人生的美好和明天,如果在这里放弃了,那就再也看不到春暖花开,生命的灿烂。”
“我并没想要轻生。”凌晴蓦然转过身来,脸上容着风干泪眼后的萧瑟。“我只是想看看山下,那些好像被缩小了的楼宇和人群。”
风声飘远,翠竹摇曳……仿佛一切都被风尘洗练了一般。
“如果是这样,那就请不要总这样走在危险的崖边。万一失足掉下去……会粉身碎骨的。或许你并没有什么畏惧的,但我会担心,会害怕。你知道吗?”也不能掩藏季承他内心的不安。
低下的眉目微微皱着。
“我不想伤害你。”
“如果你真的在乎我,就和我一起。”他期待地伸出的手。
凌晴犹豫地看着他虔诚的一如水晶般的眼眸,不忍打碎。
“我想再去一次墓地。”
蓦然地,季承笑着点了下头。
青灰色的石头,上面的红字渐渐的被风雨描白了。
蹲下身,凌晴伸手细细摩挲着,墓碑上的那一道道刻文。季承看着她眼圈外滴出水来。温柔的靠近,想要拭去那落下的痕迹。
凌晴仰起头躲开他,伸手按着眼眶,可泪水并没有止住。季承瞧着,心里很酸。“我从小就没感受过所谓的母爱,也从没能体味过一星半点的亲情,我也许不能理解你那种致死不渝的深情。……但我确实是打心里喜欢你的坚强和执着,喜欢你即使依恋不舍地向后看,却一直勇敢向前的傲人模样。”
“对不起……”凌晴侧着脸,颓然地头靠在石碑上。“我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坚强。”
“那又怎样。别总是一个人背负起所有,这太见外了。我不是说过嘛,无论是在哪里,我都会和你在一起。所以就算是软弱也没什么,流着眼泪倚靠着我也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