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河图情急之下一把按在她肩膀向后一扳,谁知道这一来倒是救了那个人,尹妍却自然而然地将右臂一曲,毫无声息地在他左臂上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白衬衣上很快见了鲜艳的血迹。闻秀一时完全被震惊,过了五秒钟才惊呼一声跑过来,急切地询问苏河图有没有事,同时毫不客气地回头对尹妍怒道:“你干什么?疯了吗?!”
这话其实也不算错。尹妍现在情绪的确开始变得危险。苏河图胳膊上的伤痕落在她眼睛里,面前忽然出现一个血肉模糊的人,他左臂上如出一辙策的狰狞伤口真真切切地刺痛了她的所有神经,成为一辈子不能遗忘的梦魇。闻秀的指责她闻所不闻,甚至根本没有将右手放下的意思,好像很快会再次发动一次攻击。
左肩被轻微地触了一触,她本能地回身反击,却被一张熟悉的笑脸耀花了眼,瞬间清醒。
皇甫于飞胸口被她打得剧痛,却还是忍着笑得灿烂:“妍儿,没事了。”
苏河图要过来安慰她时,尹妍却飞快地径自走向刚才那几个人的车,挂挡倒退。刺耳的摩擦声后,挂着红色车牌的广本很快消失在街道尽头。
三十六、念青
沈乐遥迷迷糊糊地醒来,动了动脖子,立刻痛得拧起了眉毛,这才想起昨天晚上的事儿。诶?那么真的是没在做梦?他忙掀了被子下床,意外地发现肋骨昨天被踹的地方竟然毫无痛感。开门经过客厅的小镜子,他随便瞅了一眼那里面的自己,见脸上的淤青和红肿也都消失得干干净净。除了肩膀上一块儿还疼之外,浑身上下竟然没一点儿昨晚被揍的迹象。
这可奇了怪了,难道自己做梦呢?沈乐遥掐了一把自己的脸,又呲牙咧嘴地吸了口气,摇摇头去敲尹妍的门。
意外的是,他发现门是虚掩的。探头进去,尹妍没在里头。上哪儿去了?他看看表,这才七点钟,难道买菜去了?
在屋里转了一圈,他忽然开始觉得安静得有点儿诡异,顿时紧张起来:妍儿毕竟已经十年不见,这次忽然回来本来就透着奇怪,难不成她又玩儿失踪?!想到这儿他忍不住吓出一身冷汗,唯恐自己把萧叔叔和尹姨的宝贝给弄丢了,更加害怕以后萧念青那家伙恨自己入骨髓,于是忙冲回房间摸出手机拨了她的号码。
熟悉的铃声从尹妍的房间传来,这让他如堕冰窖,呆了半天才赶回尹妍的房间。
不过庆幸的是,这次他发现尹妍的背包还在,才忍不住稍稍松了口气,安慰自己可能是多虑了。当然还是不能完全放心,他下意识地把那个黑色的毫无装饰的背包拎到客厅沙发上,对着盯了许久。
不得不说,尹妍如今的举动在他看来很奇怪:睡觉也不摘的墨镜,总是一身简单朴素的打扮,老是背着这个双肩背,最诡异的是她居然还有一身高深莫测的手脚功夫。这还是自己认识的妍儿吗?说实在的,沈乐遥在昨晚尹妍出刀那一刻前始终有一点疙瘩。
这会儿这丫头如果是出去买菜了,如果自己……她回来会不会发现呢?纠结了半天,挣扎了半天,沈乐遥困兽一样在沙发前头走来走去走去走来,终于下定了决心。
妍儿又不是神仙,自己看看她的东西她怎么会一定发现呢?再说了,从小她就爱翻自己的书包,这会儿自己这么做好像也没什么不妥对吧?沈乐遥咽了口唾沫,做贼心虚地左右瞅瞅,迟迟疑疑地把手指放在了紫色的拉链上。
叮咚。
沈乐遥触了电一般跳起来,飞快地朝门口瞄了一眼,跟着冲回尹妍的房间把背包搁回原地,这才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谄媚的笑脸,刷的一声打开大门:“妍儿,怎么这么早就出……”咦?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堵在了嗓子里,对面前的人大皱眉头:“你来干什么?”
苏河图眼睛里闪过一丝轻微的疑惑,跟着才笑笑:“二哥,我来找妍儿。”沈乐遥大为不乐,冷冷道:“有事吗?”“我……”苏河图想了想,忽然拐了个弯:“她不在家?”沈乐遥注意到他眼神有一点凌厉,忍不住更加不高兴:“关你什么事?没事请便,我没请过你。”苏河图闻言却很吃惊,忙伸手推住门不让他关上。然而还没开口,他忽然先微微皱眉嘶了一声。
沈乐遥有些奇怪,仔细瞧了瞧他,脸色顿时变了,忍不住吃惊:“谁这么大胆子连你都敢动?!”苏河图觉出他语气里不止是嘲弄奚落,神色里的怒意也相当明显,于是也就轻声苦笑:“二哥,你千万告诉我妍儿在家。”
沈乐遥对他的话先是不解,继而忽然反应过来,忍不住大惊:“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今天是个好天气,欧阳百里正恭恭敬敬地陪在一位长者身边打高尔夫。其实很无聊。老爷子连握杆的姿势都还没搞清楚,更别提球技了,让他在这儿陪着实在是折磨。要不是为了江水寒伤还没好,他可不愿在南京闷着。“先生小心!”身后传来一声大叫,欧阳百里本能地向后看了看,吓得忙跳到一边,躲开一辆疯狂朝自己冲过来的球车。不过还不等他发作,车上的沈乐遥已经跳下来一把揪住他领子就是一拳:“**一天不惹我就手贱是不是?!”
欧阳百里被打得晕头转向,沈乐遥又把他揪了过来:“妍儿呢?你把妍儿给我弄哪儿去了?!欧阳百里我警告过你,敢动她一根汗毛我他妈要你的命!”欧阳百里被教训得莫名其妙,虽然不是对手,可也被激得火冒三丈:“什么妍儿?沈乐遥你别含血喷人,我他妈今天让你知道谁先不得好死!”他刚要还手,忽然听到一旁的老者沉声喝了一句:“都给我住手!”
沈乐遥不听,还要动手时,胳膊被赶上来的鲁啸南一把攥住。
“这是怎么回事?”一身休闲高尔夫球衫的老人头发灰白,身材高瘦,语气威而不怒。
“打扰主席了,欧阳先生可能和我一个妹妹有些误会,所以没和我们打声招呼就把人请走了,还希望欧阳先生能把那孩子送回来。”鲁啸南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脸色愈发地白,一双桃花眼里全是邪火。
皇甫端介闻言也沉了脸色转向欧阳百里:“百里,这事是你做的?”欧阳百里忙道:“皇甫叔叔,我怎么会做这种事?!分明是这些人胡说八道!”
“是不是胡说八道,百里你给我好好说清楚!”几个人身后,皇甫慧由几个人陪着快步走了过来,语气很严厉。
皇甫于飞今天自己打车来机场,路上接了个电话,顿时大吃一惊:“九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候机大厅里有班西安过来的飞机刚到,大厅里听到零星几句陕西话。
两个年轻人混在这群人里走出来,前面一人一边照顾大包小包一边打电话:“小飞,到了没有?快点儿过来,我行李太多了。”奇怪的是,虽然他后面那人两手空空,他却没有丝毫让他替自己分担的意思。
“哥!哥!”人群里有个年轻人一脸兴奋地跑了过来,挥舞着手里的手机。
打电话那人收了手机,先不得已地迎接了对方一个大大的熊抱,这才踢踢地上的箱子,毫不客气地吩咐:“拎着!”
无疑那年轻人也注意到他身后的同伴,于是也友好地冲他笑了一笑。那人也有回应,就是看了他一眼。
皇甫于飞从小到大见过的怪人多了去了,他那凡事不按常理出牌的极品爸妈就是最初的例子,再加上表哥何九韶从小的“熏陶”,外带姑妈皇甫慧的悉心调教,一般人根本就不能引起他什么特别的注意。然而这个人只是瞧了他一眼,他竟发现自己从头到脚每一个细胞都开始兴奋起来,好像只要他一个字,自己就会心甘情愿为他驱遣;好像是……基因里那种潜在的属于年轻人的狂热开始作祟,血液沸腾心潮澎湃。
这个人无疑很年轻,有一张英俊的脸;而且,他身上有种自己很熟悉的从容与自信气质。不过奇怪的是,这种气质被他隐藏得很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很朴实低调的内敛。
不对!
这可不对。皇甫于飞毕竟是耶鲁大学法学院出身,反常了片刻之后很快意识到哪里不对,忙强迫自己清醒过来,若有所思地移开了视线,转而对何九韶笑道:“哥,怎么一个人来的?我一会儿也要赶飞机,今天回美国。”
“我知道你今天回去,查过了,航班还有两个小时,有时间。”沪上第一猛人何九韶心不在焉地在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他刚说完,身后那人忽然拍上他肩膀,嘴角一丝极为清朗的笑容,指着候机厅大门。
皇甫于飞瞬间花了眼。
何九韶颇为意外地叫了出来:“二呆子!”
沈乐遥急匆匆地跑来机场本来是为了怕尹妍是不告而别,谁知道刚进门就听到有人喊自己绰号,忍不住怔了怔。等他瞧清楚那人是谁的时候,惊得差点儿把手机摔在地上。
本来的确该高兴的。非常高兴。
沈乐遥也的确很快跑了两步赶上来,却也很快煞住了自己脚步没敢走近。
何九韶挺奇怪他的反应,回头和身边那人对视一眼,又瞧瞧沈乐遥拼命冲自己打手势要自己过去,而且视线似乎在刻意回避身后的人,他更加奇怪。
“九哥,乐遥有事。你去看看吧。”那人逐渐收敛了笑意,眼睛里多了丝东西。
何九韶也很是不解,便将手里箱子放下跑了过去。
皇甫于飞正在奇怪沈乐遥举动,忽然见那个陌生人转向自己伸出右手,笑容安静华美:“你好,我叫念青,萧念青。”
三十七、疼
皇甫于飞以为自己听错了。
候机厅其实已经不热闹了,他每一个字都落在耳朵里清清楚楚,可皇甫于飞还是怀疑。
念青?萧念青?
“你就是念青哥?”皇甫于飞很擅长和别人套近乎,愣了半分钟后忽然兴奋地抓着萧念青的手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