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林一向冷静镇定,但是一旦关于冷旭,难免会心中难以平静,而她万万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个老者,才是与自己初次见面,就向自己提起冷旭,而且,听话的意思,应该是知道的相当清楚明白,她再也无法安静,扶在桌子上手有些发抖。
她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即使有答案,一时也说不出话来,她只能沉默着。老者自顾说着:“老夫是七遥仙……”郭林耳中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对了,七姑曾经提到过,是帮助吴光看他的盅毒时,曾经说过,而刚才他也提到过七姑,难道他们……是熟识的?
听七遥仙继续说道:“我有两个关门弟子,一个是吴光,一个是冷旭。”
郭林不知道是自己的脸上是什么表情,她只觉得心中万分惊讶,认真盯着七遥仙的脸,希望他再说出一些关于冷旭的事情。
七遥仙看了她一眼,没有让她失望,他继续说着:“我知道孟家树大招风,而冷旭……年少有为,尽显锋芒,势必会招人嫉恨,所以我一直派人暗中保护,果然……”七遥仙的脸上露出一丝狠意,眼中的光芒也冷了许多,“他们救回冷旭时,他已经奄奄一息,若迟来一步……”
郭林的心快要跳出来,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冷旭没有死?老天爷……她伸手按住狂跳的心,努力让自己坐在椅子上,竖着耳朵听着。
“可惜,我救不了他的全家。可是冷旭的伤实在太重,要想活,我的药只是保住他不死,可是要想真正的如正常人一样的活,那么……得需要他自己的意志。他在我这昏迷了三个月,始终念着你的名字……郭林。”
郭林只觉得全身发抖,心似乎被电狠狠的击了一下,她再也顾不得什么尊严,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我不知道你是谁,但猜想应该是一个女人。但是据看护着冷旭的人说,他经常和一个年少的书生在一起,我很疑惑,一度犹豫要不要去派人找你。吴光自请,下山去找,他和冷旭师兄弟二人情如亲兄弟,冷旭落得如此地步,吴光是非常难过的,可是……吴光曾经立过誓,终身不下南泊山,所以……他只能按照门规,带着盅毒下山,我为他准备了预防盅毒发作的解药,可是……你也听到了,他不小心丢了。我不知道他的遭遇,以及无药的时候怎么忍受盅毒之苦。”
郭林回想起吴光盅毒发作时的痛苦,原来……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和冷旭,只是……他为什么……不早说呢?
“好在,你来了。”七遥仙一笑,“他们师兄弟二人终于都平安了。”
郭林一听到“平安”二字,再也按捺不住,她一下子站起来道:“前辈……冷旭……”
“在后堂。”七遥仙道,“来人呐。”只见门外闪进一人,“带客人去后堂。”
“是。”
郭林对着七遥仙拱了拱手,他点了点头,又微闭上双目,郭林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房门,她深呼一口气,冬天空气中的寒意窜进鼻孔,让她清醒了不少,她很担心自己刚才所遇到的,所听到的,都是一场美梦,可是眼前领路的人却是十分真切,她悄悄用手在自己的腿上捏了一下,很疼,看来是真的,她的心……被狂喜激得躁动不安。
不知道走了多远,郭林只觉得似乎一生的路都在这里走了,忽的,前面领路的人停下脚步,转身对郭林一施礼道:“公子,就是这里了,您请进去吧。”
郭林看着眼前关着的两扇门,她深吸了一口气,忍住眼中要流下的泪,伸出手,颤抖着轻轻推开了门,门吱呀一声,开了。
她的脚有些软,她定了定心神,抬腿进了屋。领路的人轻轻关上门,走了。郭林看着房间内陈设简单,但是很温暖,温度很适宜,适合病人的疗养,提鼻子一闻,房间里有淡淡的草药味,想来是经常吃药的缘故,她慢慢的往前挪着步子,心里很想一下子冲过去,可是,她实在担心这是一场好梦,让自己突然间就醒了。
不……她无法面对这样的失望,所以,她将脚步放得很轻,生怕惊醒了梦。她穿过厅堂,到了内室,在望向床榻的那一刻,她忍了多时的泪水,终于汹涌而出。
在床上躺着的,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冷旭。她迈步过去,定定看着,是的,是他。
他瘦了,头发却梳的整齐,脸上也没有胡子和污垢,看来是有人每天伺候着,突然,冷旭的嘴唇动了动,像要说什么,她低下身去,只听得那唇间溢出两个字:“郭林……”
郭林心头似乎让人狠狠揪了一下,她泪脸朦胧地看向冷旭清瘦的脸,眼泪落在他的前胸上,她小声说道:“冷旭——我来了,你的郭林看你了。”她拿起冷旭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泣不成声。
窗外干枯的树枝被风吃的呜呜作响,似乎是在为这两个人的重逢喜极而泣,淡淡的阳光从窗户落下,让人觉得温暖,就连那落在地上的窗影和树影,也变成了一幅好看的画。
冷旭并没有清醒过来,只是眉头紧锁,似乎在做着什么斗争,郭林一遍一遍呼唤着他名字,她想,自己从来都不知道冷旭还活着,只是看到那被封条封住的孟府大门,听人说孟大人和孟夫人早已双双被处死,少将军也未能幸免于难,被尚少帅用了药还拖到比武台上比武,被尚少帅羞辱最后重伤置死,草草掩埋……
郭林看着眼前躺着的人,是经历了怎么样的劫难,九死一生还能够留着一口气,昏迷中呼唤着自己的名字……而自己却在仕途路上沉迷了那么久……
郭林的泪一直在不停的流,滴在冷旭的脸上,手上,前胸上,她抚着他的眉,他紧闭的眼,他的唇,喃喃道:“冷旭,郭林来了,郭林就在这里,你醒过来吧。对不起……我来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