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回忆那些关于莫小飞的事情时,李远辉却依然在说着以前和我的那些趣事。他并不知道我根本没有听进去,一句也没有。而他只是一个人不知疲倦的在说着,仿佛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也终于从刚才的回忆中苏醒了过来,然后我忍不住的落下了泪水。其实我不应该想起和莫小飞的那些事情的,真的不应该。因为每一次想到和他的那些美好,再突然想到现在的物是人非,我就会忍不住的哭出来。
李远辉并不知道我在想那些事情。而他看到我突然流泪,还以为是自己提到了我的伤心事,所以只是关切的问我:怎么了,是不是我刚才说错什么话了?他总是那么的温柔,那么的关心我,可是我的心里面却根本不能再装下他了。因为我的心已经被莫小飞填满了,根本空不出他的位置。
他将我拽到了他的怀里,然后用手轻轻地拍着我的后背,安慰我说:那些事情总会过去了的。相信我,总有一天你会忘记这一切的,会的!我趴在他的怀里一边哭一边对他说:可是我忘不了他,真的忘不了他。他沉默了一下,才认真的对我说:我知道,这些我都知道。
不过你不能够被他打倒,因为这个世界还有很多事情值得你去做,也有很多人值得你去珍惜,所以你必须坚强起来。其实我很想坚强起来,但是每当我刚爬起来的时候,命运却一次次的将我推倒,而且还要无情的给我踹上几脚。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我的身体早已经遍体鳞伤。
尽管我依然想要爬起来,但是却早已经没有了力气。而最致命的是,就在这个时候,命运竟然还将一把锋利的剑刺入了我的胸膛,直接刺穿了我的心脏——因为我怀孕了莫小飞的孩子。我趴在他的怀里哭了很久,也在心里想了很多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很想把那件事情告诉他,因为我需要一个值得信任的依靠。我咬着牙对他说:我怀孕了,我怀了他的孩子!那一刻,我感觉他的身体突然绷紧了,然后我就看到他的脸色难看的就像是一张麦饼,黑的让人觉得难受。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我知道他一定想了很多事情。
我伸手轻轻的抚摸着他的脸颊,哭泣着说:我知道我不应该把这件事情告诉你,但是我现在真的很迷惘。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知道现在只有你能够帮我,只有你……他沉默了很久,才将目光注意到我的脸上。他那张俊俏的脸上透露着一股说不出来的爱怜,而那双深邃的眼睛,就像是遥远的星空,让我根本无法猜测到他心里面在想什么。
他吞了一口口水,然后又深吸了一口气,最后才用嘶哑的声音艰难的对我说:唐娜,把孩子打掉吧!虽然这个想法已经从我的脑海里闪过无数多次了,但是在听到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却突然感觉到了一股心寒。我倔强的从他的怀里钻了出来,咬着嘴唇对他我说:不,这是他留给我唯一的财产,所以我不能这么做,绝对不能!他认真的看着我,沉声说:可是如果你把这个孩子生下来,那只是你的负担,不是吗?难道你就没有想过自己的以后吗?我倔强的看着他,看着他那张冰冷的脸,我的心中突然涌出了一股说不出来的愤怒,就像是燃起的大火。我咬着牙对他说:李远辉你个混蛋,你太让我失望了……我本以为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你都会毫不犹豫的挡在我的前面……可我没想到你却是如此的自私……他也被我激怒了,愤怒的对我说:不是我自私,而是你太固执了!为什么你从来就不会站在我的角度,为我考虑一下呢?如果你将这个孩子生下来,你叫我怎么帮你?难道让我做孩子的父亲吗?莫名的愤怒早已经让我完全失去了原本的理智,根本不容我去考虑后果。
我攥紧了拳头,咬牙一字一顿的对他说:难道不可以吗?你不是一直想要和我在一起吗?那么为什么就不能够做这个孩子的父亲呢?其实在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我就后悔了。虽然之前我也想过让他做孩子的父亲,然后将孩子养大,但是我觉得这样对他太不公平了。而且我已经无法再去爱他了,所以我这样做只会伤害他。
可是在这一刻,愤怒的我却完全抛开了这一切,然后残忍的说出了那些隐藏在内心之中的话。他终于沉默了下去,那愤怒的脸色也归于平静。他静静地打量了我很久,然后才深吸了一口气,认真的问我:这就是你真正的想法吗?他见我沉默的没有回答,却是苦笑的说:难道为了这个孩子,你就可以不顾一切吗?对,我的确很想和你在一起,但是你如果因为这个原因才答应我的话,那么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我终于恢复了一丝清醒,忍不住再次落下来泪水。
那一刻,我的心中是说不出来的委屈和内疚,我突然再次扑到了他的怀里,一边哭泣一边歇斯底里的对他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应该那样,可是……可是我真的不想打掉这个孩子……真的不想……他紧紧地抱着我,鼻子顶在我的头顶上,闻着我秀发的清香。他柔声对我说:不,这不是你的错。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也会这么做的,毕竟你现在需要一个人去照顾。
又说:其实你比我做的更好,真的!那一刻,他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认真的对我说:如果你真的想把这个孩子生下来的话,那么我会答应做他父亲的……你放心,我会像对我们的孩子一样的对他好,我说到做到。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突然感动的要死,然后在他的怀里哭的歇斯底里。尽管我的心里面并不愿意让事情演变成现在这样,但是在得到他承诺的那一刹那,我的心里真的很高兴。
也许这个口头协议并不能够代表永远,也并不能够代表我以后就一定会和他在一起,但至少可以证明,他始终都会站在我的身边去保护我,去爱我。也许我真的很自私,甚至连我自己也这么觉得。但是在这个残忍的世界里,我能有什么办法呢?毕竟我一个人根本无法将这个孩子养大,所以我只能够狠心的去依靠别人,去麻烦他。
其实我就像是一个溺在水里快要死了的人,只会不顾一切的抓住身边任何能够对自己有所帮助的东西,然后将它们与我一同拽进水里。一想到自私,我的心中突然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后悔。因为不管是和莫小飞还是和李远辉在一起的时候,我都很少站在他们的角度去考虑过问题。
老实说,我真的很恨自己,因为我一直都在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事情。从一开始,我就认为只要自己离开莫小飞,就能够让他得到幸福。但我却从来不会站在他的角度去考虑事情,而只是盲目的想当然,自以为是。
如果我早一点有现在的觉悟,也许我就不会离开他,他也不会死。是我害死他的,是我!想到这里,我趴在李远辉的怀里哭的越来越厉害了,就像是一个刚得知父母噩耗的小女孩一样,绝望无措。老实说,我不知道以后的日子到底会有多么的艰难,也不知道自己的选择到底是对是错,但我知道自己已经和他死死的绑在了一起了。
也许我会害死他,因为我就是一个灾星。其实我已经欠了他很多很多了,也许这一辈子都还不完。可是我现在却还要残忍的去伤害他,去为难他。
我觉得自己就是这天底下最贱的贱-人,也许我根本没脸再活在这个世界上,我应该去死。是的,去死!那天我一直陪他到下午才离开。之后我去了母亲所在的那所医院,我坐在母亲的病床边,像往常一样的握着她的手,然后和她说今天所经历的那些事情。
突然间,我再一次感觉到母亲的手指动了一下。我好奇的看向了母亲的脸,但却依然是那么的平静,没有一丝波动。我并没有太过于惊喜,因为上次医生已经告诉我说这只是正常现象,所以我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但是随后让我不敢相信的是,我突然看到母亲的眼皮动了动,然后就睁开了眼睛。在那一刹那,我就像是看到诈尸一样,吓的几乎跳了起来。不过我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急忙跑出来去叫医生。
因为在很早之前医生就告诉过我,如果病人醒过来就第一时间去通知他。医生和护士很快就赶了过来,安静的病房突然变得嘈杂了起来。他们并没有让我进入病房,只是让我在外面等着。
老实说,站在外面的那一刻,我感觉自己的心脏跳的很快,仿佛要从嘴里蹦出来一样。我从来没有如此的激动过,也没有如此的期待过。不久之后,医生终于从病房里出来了。
他说病人的状态很好,不过最好让她安静的休息一会,让我不要打扰。我听从了医生的嘱咐,一直等到了夜里才走进了母亲的病房。我看到母亲安静的躺在病床上,目光有些迷离的看着窗外。
也许是听到了脚步声,她终于转过头来看我,然后对我露出了慈祥的笑容,她说:你来了?我含泪点了点头,然后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我本想说点什么,但是哽咽的却根本说不出话来,然后我就突然扑在她的怀里哭了起来。她的手依然是那么的温柔,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后背,她说:孩子,这些天辛苦你了……那些事情妈知道……妈都知道……其实在昏迷的这些天,妈心里什么都清楚……很多次你在我身边哭泣的时候,我都很想醒过来……我知道他的死对你打击很大,但那并不是你的错……如果他知道你是为了让他过的更幸福才和他分手的话,他一定会原谅你的。
她的声音永远是那么的柔和,她说:他是一个好孩子,我也一直很喜欢他……可是没想到的是,他却走的那么早……我知道你怀了他的孩子……虽然他已经死了,但不管怎么说这也算是一件喜事,你可以把孩子生下来,妈会替你照顾好他的……你要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妈永远都会站在你的身边陪着你。虽然母亲的安慰让我心里很舒服,但我却趴在她的怀里哭的越来越厉害了。老实说,很多次我都想像现在这样趴在母亲的怀里痛哭一场。
因为只要趴在母亲的怀里,我就能够感觉到家的温暖,让我知道这个世界还有一个人是值得我去依靠的,让我知道我还并没有被这个残酷的世界所抛弃。那天我和母亲一起躺在病床上,然后我们聊了很多东西,不过大部分都是围绕着我的话题。很久不曾有过的温馨,让我的心情的确好了不少。
不过母亲还并不能够下床走动,医生说她还需要在床上躺好几天才能够尝试一些简单的康复运动。至于出院,那还需要一段漫长的时间才行。可不管怎么说,母亲能够醒来就是我最大的安慰了。
之后的每一天我都会花大量的时间去陪母亲。当然,我也会抽空去看看李远辉,顺便和他说一些关于母亲康复的事情。其实在得知我母亲醒过来的时候,他也高兴的不得了,仿佛就像是他母亲醒过来一样。
我本以为这一切都将这样平静的度过,但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几天后莫小飞的母亲却突然给了打了一个电话,说要见我一面。当时她并没有说的很清楚,只是说是关于莫小飞的事情。我虽然很不愿意再去见她,但最终还是去了,毕竟我根本无法放下莫小飞的事情。
她约我在一家茶餐厅见面。其实这家茶餐厅我倒是来过两次,不过以前都是陆琪约我来这里的。而当来到那家茶餐厅的时候,我看到她穿着一件红色的旗袍,戴着一副墨镜,安静的坐在不远处的卡座里。
她的浑身上下依然散发着那一种成熟的知性美。只不过那张略显病态的脸,掩盖住了她的几分艳丽。我知道,那是因为儿子的死给她留下的印记。
我走了过去,然后故作随意的坐在了她的对面。尽管我依然能够感觉到一股不小的压力,但我尽量保持着冷静。我在心中想着,反正自己和她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她终于取下了墨镜,然后我就看到了她有一些微肿的眼眶。
她的整个人似乎比以前沧桑了很多,神色之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疲惫。她对我露出了一个和蔼的笑容,然后客气的说:上次的事情是伯母不好,还请你不要介意。在这里,伯母我先向你道个歉,希望你能够原谅。
面对她的这种客气,我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毕竟前两次的这种客气,都代表她有着阴险的目的,所以这次也不会例外。我蹙眉看着她,然后毫不客气的说:伯母,有什么事情就请直说好了。
我还约了朋友,赶时间。她反倒是微笑的给我倒了一杯茶,不急不慢的说:这里的茶不错,清香润肠,你可以先尝尝。我蹙眉疑惑的看了那茶杯一眼,心中突然有一股莫名的害怕。
因为我怕她在茶水里下药。毕竟在我的印象里,她可是一个恶毒的女人,所以我可丝毫不怀疑她这次约我出来,是准备替自己的儿子报仇。正因为如此,所以我可不敢去喝那杯茶,只是说:伯母,我真的很急,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她见我不敢喝茶,却是笑着说:你放心,我不会毒死我自己的孙子的。我本来准备起身离开,但一听这话,我的心中顿时一惊,仿佛突然被人从背后打了一拳。我警惕的看着她,蹙眉问:你……你怎么知道我怀了他的孩子?她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在这座城市生活了这么多年,我总有一些你所不知道的眼线,不是吗?我看着她那张胜券在握的脸,拳头不由自主的攥紧了。
我咬着嘴唇对她说:你……你到底想干什么?她的脸色终于冷了下来,那尖锐的声音就像是尖刺一样,一根根的刺入了我的心脏里,她说:这个孩子是我们莫家的种,所以你必须将他生下来,然后交给我们莫家。一直以来,我都是吃软不吃硬,所以我可不会让她抢走我的孩子。我强硬的说:我才是孩子的母亲,按照法律的程序来说,我才是第一监护人。
这个孩子是我的,你们休息抢走他。她的目光就像是刀子一样,直直地落在了我的脸上。她用冰冷的声音对我说:唐娜,难道你害死我的儿子还不够,还准备抢走我们莫家最后的血脉不成?你不要做的太缺德,不然你会遭天谴的。
一提到莫小飞,我就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愤怒,我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对她说:不,是你害死他的。如果不是你个老贱-货硬逼我和他分手,他会死吗?她显然被我气的不轻,端起茶杯就将茶水泼在了我的脸上,她说:臭女人,你还跟我讲道理是吧?对,我是逼你和飞儿分手,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从陆琪那里拿走了一笔钱。就你这样的贱-人,凭什么和我讲道理?难道你敢说是因为我的逼迫,才让你和飞儿分手的吗?她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对我咆哮,哼,你还不是为了那一笔钱才和飞儿分手的?你就是一个该死的臭婊-子……是你害死我儿子的,是你!茶餐厅有很多人都好奇的看向了我们,他们一定认为我们是两个疯子。
是的,两个疯子。我哑口无言的看着她,心中是说不出来的复杂。我的泪水终于在这一刻掉落了下来,因为她说的很对,的确是我害死了莫小飞。
以前我总以为是她逼死了莫小飞,但是现在我才知道原来自己一直都在推卸责任。毕竟她说的很对,如果没有她的逼迫我照样会和莫小飞分手。因为我根本就斗不过陆琪。
我突然就像是疯子一样的自言自语,对,是我害死了他……是我害死了他。那一刻,她突然愤怒的站了起来,然后给我打了一个重重的耳光。她打的很重,几乎将我整个人给打懵了。
尽管如此,但我却根本感觉不到疼痛。因为我的心早已经被自责被悲痛充满了。她用那种尖锐的声音对我说:你肚子你的那个孩子必须交给我们莫家,这一切都是你欠我们的。
我泪流满面的看着她,看着她那张冰冷的脸。尽管我的心里充满了愧疚,但是我依然倔强的说: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但是这个孩子是我的,我不能把他交给你!我不能够将莫小飞留给我唯一的财产送给别人。
哪怕是他的母亲,也不行!我需要他,因为他是让我活下去的支柱。她愤怒的抬起手,似乎又准备一巴掌打过来。而我也不躲避,只是下意识的闭上眼睛,等着她这一巴掌打下来。
不过她的那一巴掌并没有打下来,因为在抬起手的那一刹那,她就看到了我的倔强,所以她知道这样根本解决不了办法,甚至只会让事情越来越糟糕。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心平气和的对我说:我知道你在乎自己的孩子,可你现在毕竟还年轻,以后还有着很长的路要走,带着一个孩子终归是不方便,不是吗?我也是一个母亲,所以我能够明白你的感受,也知道你舍不得这个孩子。但是你想过没有,等你将这个孩子生下来之后,你如何去照顾他?你以为照顾一个孩子很简单吗?你的母亲现在虽然是醒来,但她的病情还不稳定,甚至连自己都照顾不了,你难道还奢望她能够给你什么帮助吗?还有,就算你现在能够找到一个爱你的男人,而他也不介意你有一个孩子。
可是你想过他的父母还有亲戚朋友会这样去看他吗?又想过你的自私会给他的生活带来多大的压力吗?她突然亲切的拉住了我的手,然后柔声对我说:孩子,我这都是为了你好,知道吗?你想想,如果你将孩子交给我们莫家,那么你以后就不需要担心任何问题了,不是吗?再说了,他是我们莫家唯一的血脉,难道你还担心我们不会好好对他吗?我咬着嘴唇看她,几乎快要将嘴唇咬破了。不管她出于什么目的,但她说的的确很有道理,所以我难免动摇了。我沉默了很久,最后才深吸了一口气,对她说:我可以答应你,但这个孩子并不是我和你的交易。
你必须让孩子知道我才是他的母亲,并且让我随时都可以去看他。她蹙眉沉默的打量了我很久,最后才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