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有人在背后拍了慧可一下,慧可大叫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小师傅别怕,是我。”一个温柔的女声说。慧可缓缓抬头一看,道:“珠玑?你不是在船上吗?”“我是引路人。”
女子说。慧可又好好一看,女子一袭红衣,又说:“你不是变成雕像了吗?”“是啊。可是这里只进不出,这个人却偷偷跑出来,还顺了宫里的两件东西,我就得把他拽回来。”
女子解释说。“他他他——他怎么死了?”慧可颤抖着说。“唉。
他要是乖乖回去就不会这样了。我也不想杀人的。”女子叹了口气说。
“啊!你杀了他!”慧可吓得快哭了。“小师傅别怕,你乖乖回去我是不会杀你的。”“回回回,可是我动不了啊!”“回去!”女子的面目变得狰狞,大吼道。
这么一吼,吓得慧可更动不了,索性哆嗦着念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怎料语罢女子突然消失了。慧可缓缓神,继续往回跑,跑了没几步,又想:就这么走了,太不够义气了,得去救王平。
于是又掉头跑。跑到宫宇门口,红衣女子的雕塑依然伫立,慧可又道了一遍:“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这次雕像没有消失。
慧可怯怯地进了宫宇,又辗转到了花船,远看去花船彩光流动,风吹河柳摇晃得厉害,想必正是王平与珠玑在修炼。岸边禹皇天子剑与幻剑嬉戏着,慧可小声道:“蠢剑,王平怎样了?”禹皇天子剑敲着慧可圆滚滚的脑袋,好像在嫌弃他叫它“蠢剑。”“别闹,子默死了。”
慧可说。本以为禹皇天子剑会重视起来,谁想它却更加严厉地击打慧可,就像子默是被慧可杀了似的。慧可疼得大叫起来,惊动了花船里的人。
不一会儿,珠玑和王平从花船里出来,看得出王平的气色不太好。“怎么回事?”珠玑说。“王哥,子默死了,快走,这女的不是好东西。”
慧可大叫。珠玑听了很是愤怒,对王平说:“平,我看这秃子碍手碍脚,干脆杀了他,佛门弟子的血有助于我们进阶。”“别别别,我我我——我酒肉全吃,还俗多时了,血已经不纯净了,肮脏,特别肮脏。”
一听说要杀了他,慧可连忙倒退。接着王平出了一掌,慧可被击倒在数十米之外,要知道王平从小练习铁砂掌,这一掌下去慧可怎么受得了,顿时吐了血。“不用理他,我们继续修炼。”
王平对珠玑说,二人又进了花船。慧可原地缓醒了半天,艰难爬到河岸,还没说什么,珠玑又从花船出来,出来的只有珠玑。“秃子,又想坏我好事!”珠玑厉斥,唤来幻剑便要杀了慧可,这时禹皇天子剑冲了上来挡住了幻剑。
“蠢剑,终于认识我了。她不是好东西,杀了她,救王平。”慧可说。
听到“救王平”三个字,禹皇天子剑便冲上去要杀珠玑,可惜又被幻剑挡住了,两把剑“咝咝咝咝”不知再说些什么。珠玑又要发功对慧可不利,情急之下慧可又念出那句“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念完珠玑并没有消失,而是抱着头倒退了两步,显然是受了伤。
接着王平从花船走了出来,看上去神色很不好。慧可不停地重复着那句话,珠玑头疼欲裂,此时王平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瞬间发功,一掌将珠玑打出数十米。慧可继续念着,王平趁势唤来禹皇天子剑,珠玑唤去幻剑,二人打了起来,最后显然王平更胜一筹,珠玑再次被击倒在地,王平毫不犹豫一剑下去刺穿了珠玑的心脏。
紧接着一阵刺眼的光亮耀得王平和慧可睁不开眼睛,少顷,光芒退去,王平睁开眼,却发现自己置身一座棺前,禹皇天子剑正插在棺中女尸的胸骨中。王平拔出剑,四下看了一遍,只有百平米大的地方,没有虫鱼鸟兽,没有宫宇花船,不远处子默的尸体正伏在距离门口不远的地方。“哎呀,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慧可道。
“快走吧。”王平觉得身体有些虚弱。禹皇天子剑恋恋不舍,徘徊在女尸上空不肯离去,王平再次看向棺中,女尸只剩一堆白骨,棺中还有一把青铜古剑,看上去并没有禹皇天子剑有灵性。
“你想带它走?”王平问禹皇天子剑,它说是。王平抚摸了一下棺中的剑,正欲取出,却不料它瞬间化作一堆灰尘。“它不想走。
我们走吧。”禹皇天子剑不再坚持,乖乖躲到王平背后的猴子皮剑套中,跟着王平离去。“子默怎么办?”“留在这里吧。
省下砌坟了。”穿过长廊,王平和慧可又到了最初被禹皇天子剑敲开的那扇墓门。“怎么出去?”慧可疑惑。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王平语罢,“轰隆”一声墓门就开了。王平和慧可走了出来。
“啊,终于出来了。差点死在里面了。”慧可感叹。
这时,原来林中的瘴气渐渐退去,王平头也没回往回走去,走了一段,慧可回头一看,古墓已然消失,原本书有“擅入者死”的石碑上碑文变成了他们救命的那四句话。慧可没敢吱声,一路跟着王平走去,到了原来茶棚的地方,大黄狗也乖乖跟上,好像什么都没发生,没有茶棚没有子默没有吃过人肉,没有瘴气没有古墓没有男女同修。王平一路上没有说话,一直走到最初的岔路口突然停了下来。
“王哥,咋的了?”“上山。”王平说,接着往传说中古寺的方向走去,禹皇天子剑由于幻剑的消失而感到伤心,老老实实在王平背后跟着,慧可一百个不愿意但也跟了上去。走了许久,越来越冷。
正如诗云: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如今的天气,山上尚有积雪。还好大水猴子的皮一直带着,用来御寒还是很不错的。
古寺里住着几个僧人,慧可进了门摸摸脑袋觉得很尴尬也很惭愧。王平去了禅师的房里,心中尚有疑惑,与禅师聊聊天,万一能够参禅悟道呢。从古墓出来,王平觉得修为有所减弱,身体颇感不适。
王平把古墓的遭遇与禅师说了,禅师参悟了许久,最终与王平这样解释说:“一切皆是虚幻。”“怎讲?”“那古墓中的女子定是个执念极重的人,许是真为心爱之人所伤,心中怨气积聚千年幻化了你所遭遇的一切。”“意欲何为?”“报复。”
“报复?我与她无仇无怨,为何报复我?”王平说。“报复的是你,又不是你。或者说,她把你想象成了她要报复的人。”
“她怎么也是练气士?”“此言差矣。一切都是虚幻,她不是练气士,她感应到你的弱点,不过是为引你上钩,吸取你的修为,目的只为阻碍你,报复你。”禅师说。
王平沉思了许久,想来自己一心卫道,以求进阶元神之境进而登顶混元,没想到却险些修为尽失,到底也是怪自己执念太重。道之所谓未央,意在表达越不争顶峰便离衰落越远,确实,在这场虚幻之中,自己所极力追求修为境界反而使自己失掉更多,不进反退。那一刻,王平觉得自己顿悟了什么。
“可还有疑惑?”王平没有说话,禹皇天子剑却晃动起来。“蠢剑,你想干什么?”禹皇天子剑从剑套中挣脱出来,发出“咝咝”声。“禅师,它说它有疑惑。
它想知道幻剑为何消逝?”“这个——一切皆虚幻,幻剑本与禹皇天子剑一般有着灵性,只是它随葬那女子,久而久之被女子的怨气吸尽灵气,便也只是一块生锈的青铜而已。”“那,怨气之所以能够幻化幻境,是否也是因为幻剑的灵气?”“很有可能。你在幻境中杀死女子,便是冲破了虚幻,得以回归。”
“虚幻可会再生?”“不会。幻剑已消逝。”“咝咝。”
禹皇天子剑非常难过,到底是它亲手了结了幻剑支撑的虚幻之境,幻剑的消逝也与它脱不了关系。想来它本是打算带幻剑出来,让幻剑也与它一样重见天日、重温自由,怎会料想是这样的结局。“蠢剑,智商虽然低,倒却痴情。”
王平轻抚禹皇天子剑以示安慰。“好事好事。了却了虚幻,也少些人被祸害。”
禅师道。王平在古寺住了几日,收整了心神,恢复了些许修为,但说到底古墓一行确实于进阶元神之境有害无益;不过话又说回来,未央倒是更好的。王平欲走未走之际,寺里又有人来了,还是故人——蓝蝶,几个月前考古的那个女大学生。
“王平,你怎么在这里?”“这话应该我问你吧。”“我毕业旅游,听说这里有座古寺,就上来看看。”“哦,我正准备走。”
“别呀,那么久没见了,一起叙叙旧嘛。”“不了。”“王平,难道你看不出我喜欢你吗?”王平的冷淡让蓝蝶很受伤害。
“我——我结婚了。”说到这里,王平忽然想起自己的新婚妻子邹文,分开这么久,着实有些对她不住,该是时候回去了。“啊?”蓝蝶一脸茫然和不甘。
“真的,新婚。我走了。”王平走了。
慧可与蓝蝶搭话说:“蝶儿,我住杭州,王哥不理你,你可以来找我啊。”看来慧可是彻底还俗了。“哼,谁认识你!”“我叫慧可。”
慧可摸摸脑袋,觉得自己这法号再叫下去真是对不起佛祖,是时候改个名字了。“王哥,等等我,商量个事儿,帮我取个名字吧。”慧可追上去。
“就叫戒色。”“别呀,王哥,说正经的,帮我想想。”“呃——那叫……”蓝蝶听着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弱,直到自己再听不见,心里默默记下了一个地方:杭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