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两字,李云辉的声音明显的带了一丝哽咽,事情到了这一步,他怎么会不知道姚云瑶的反常,但是让他恐慌的是,他根本不知道她要做些什么。
“你知道吗?有一个臭和尚跟我说,我的命格奇特,有着阴阳两面,他还说我的性命可以救天下苍生,你说他是不是在胡说?你说我一个青楼女的性命怎么会那么值钱?”
姚云瑶缓缓笑开了,那模样,让所有人都怔住了,那般美丽的容颜,那般的笑颜如花,看在李云辉的眼中却是越发的悲伤。
“胡说,都是胡说,我的云儿怎么会那么值钱,我的云儿只是我的,才没有那么多的特殊,只是我李云辉的妻子,你说是吗?”
看着姚云瑶哀伤的双眸,李云辉慌不择言,就连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
于是姚云瑶笑的便越发的美丽。“是呢,我只是你的妻,只是你李云辉的妻,我会记着的,若是真有鬼魂一说,若是真有奈何桥一说,我定不会喝下那孟婆汤。”
“这样,下一世我们就会再次见面了,不过你要记得多喝一碗,将我忘得彻彻底底的,这样下一世就是我追着你跑了,好还今生的债。”
她缓缓的说道,得到的去是他无声的泪水,他怎么舍得忘掉她一丝一毫,怎么舍得。
“其实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还有一个家乡,我还有一具身体,如果运气好的话,我可能就回去了,但是我不想要回去,因为那里没有你……
没有李云辉的地方我不想要去,没有李云辉的姚云瑶该怎么生活呢……”
犹如是喃喃自语一般,姚云瑶竟是缓缓走出大雄宝殿,外头早已混乱一片,看到姚云瑶走出,便喧嚣的越发的厉害,看着这一张张愤怒的脸孔,姚云瑶竟是浅浅笑了出来。
而后拿出怀中的匕首,于是这一刹那,所有人都安静了,李云辉恐慌的声音是那般的清晰,她听到他一声声的叫她,那般的深情,那般的不舍。
缓缓闭上双眼,手微微用力,左手便出现了一道清晰的伤口,鲜血一点点的滴落。
“云儿!!”
“妈妈!!”
“主子!!”
所有的声音几乎都在一瞬间响起,恍惚中,似乎看到李云辉冲破穴道冲来,看到玉儿泪流满面,看到侍音满眼哀戚,看到邀宋一等人皆愣在原地,
但是姚云瑶却是什么也做不了,一阵狂风刮起,所有人都忍不住拿手挡着,姚云瑶的身边仿佛是起了一道屏障般,让人靠近不了。
那一刻,她似乎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轻启朱唇,缓缓说着。
“信女姚云瑶,今以血为祭,阴阳命格为誓,佑我大英朝子民,保我大英风调雨顺,护我大英根基,愿我佛应信女所求,以信女之魂,命信女之魄,续我大英命数,从此国泰民安,一统天下。”
于是下一秒,风停了,一道血丝从她的腕上缓缓牵引而出,而后将其包围,发丝在空中飞扬,眼眸却是缓缓的闭上,脸色一丝丝的苍白。
这一刻,所有人的心都被狠狠的揪着,眼睁睁的看着姚云瑶周遭的血色越发的浓,浓到了一个极致,而后慢慢的消散,化为浅红,最终最后一抹血色都消失了。
而后所有人看到的便是身着凤袍的女子静静的躺在地上,所有的声音在那一刹那消失,李云辉的神情已然变得呆滞,看着地上毫无生气的女子。
他却只是一步步的靠近,没有丝毫的思想,没有一点表情,最终在她的面前停下,缓缓跪下,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般的缓慢。
伸手抚上她美丽的容颜,隐忍的泪水终究溢出,小小的玉儿早已被眼前的情况所惊住,只能够随着李云辉在姚云瑶跟前停下。
“妈妈……”
小小的手拉着姚云瑶的手指,水汪汪大眼睛里盛满了泪水,明明刚才妈妈还说要一直陪着他的,明明刚才妈妈还很高兴的笑着。
“妈妈,你起来,不要睡了,你说要带着玉儿和爸爸离开的,你说要一直和玉儿在一起的,你说以后再也不离开玉儿,你说谎……妈妈,你说过不要说谎的,
玉儿以后一定乖乖的,一定更加听话,一定不惹妈妈生气,一定坚强,一定做个男子汉……”
小小的人儿拉着姚云瑶的手指,声音却是越发的低了了,许是因为知道眼前的女子已经听不到了,许是怕吵到她休息,总之,一大一小两个男子皆是静静的看着那个静静躺着的女子。
直到大雄宝殿内的神钟传来碎裂声,直到所有的和尚继续做下诵经念佛,直到人群中不知谁第一个跪下,而后便是更多的人跪下。
却是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讲话,只是那般看着那个小心翼翼抱着地上女子的男子,看着他抱着怀中的女子一步步的离开,身后,小小的人儿紧紧的牵着女子已然冰冷的手。
凄凉的模样让人看得心里酸涩不已,而后尾随着的,是一众奴才与御林军,人群自动让开了一条道,男子抱着怀里的女子缓慢的远去。
眼神早已没有了任何光亮,似是所有的一切都是摆设,所有的一切都是死物,根本不值得他多看一眼,微风拂过,吹起他的发丝。
人们分明在他的发间,看到了一缕缕白发,自此一代君王便由此消沉。
静气凝神的檀香在屋内环绕着,静静的盘坐在榻上的僧人忽的睁开了双眼,看了看外头阳光明媚的天色,眼底闪过一丝不忍,却终究是化做一声叹息。
那个孩子,该是离开了吧……
这么想着,眼底的宁静便有了一丝波动,耳边似乎还浮现着那个聪慧的女子所说的话语,似乎还能够看到她激动的神情。
本非境中人,回返定有时,
命格阴阳存,一命救苍生。
万事皆有因,结语在佛前,
祭天大典日,凤凰泣血时。
“请方丈解说这四句诗的深意。”
“施主乃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有着阴阳命格的凤女,施主体内流淌的血液能够化解世间一切苦难,能够解救大央朝能够解救天下苍生,
大雄宝殿中有一口神钟,自从大雄宝殿建成那日,这口神钟便存在,每十年,君王必须敲响神钟,以保佑大央朝国泰民安,当这口神钟掉落之时,便是大央朝命数之尽。”
“这与我有何关系?大师应该知晓,我乃是被天下人称作妖女的人,难不成大师要在下心怀苍生的用自己的鲜血解救苍生?”
“自古天子与江山的命数便是有着千丝万缕的牵连,而当今天子更是千百年来与江山命数最为同枝同气之人,可以说是,一亡俱亡,但一存却非是同存。”
“时间的恩恩怨怨,江山的动荡存亡都将在祭天大典那日有个了解,望施主要三思而后行,当知天命不可违。”
天命不可违,本就是千百年来的佳缘又怎会被生死所牵绊。
一丝欣慰在眼底浮现,屋内再次恢复了平静。
皇家陵墓内。
姚芸芸身着白服,跪坐在墓碑前,黄色的冥纸铺满了墓碑的周围,只见她申请落魄的看着墓碑上的字,眼底弥漫着一丝悲凉。
只是一丝而已,多的,她也拥有不了。
“娘亲,虽然你是为了云儿才会做出这般傻事,但是我想云儿是不会领你的情的,你一定不知道云儿是个多么有主见的人,不论什么时候,她总是有自己的打算,
你以为她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其实下一秒就是她的柳暗花明,你以为你为她做了什么事情,其实不过是给她添了麻烦,从小便是这样,一开始,我以为自己为她做了多少的事情,以为自己是个很合格的姐姐,但是直到有一天,
我发现似乎她才是最累的那一个,我以为我帮她挡下了责罚,却不想,后果却是她受到更严重的惩罚,包括我擅自做主而导致的后果,
我以为我能够代替她入宫,能够让她过上安稳的日子,却不想最后,我反而是别人威胁她的一颗棋子,我们都是一类人,都一样的自以为是,都一样的欠了她。”
缓缓的,仿佛是在自言自语般,姚芸芸的眼眶却是红了,小时候的画面仿佛再次浮现,仿佛还是能够看到那个明明身子骨瘦弱的让人心疼的孩子在一遍一遍替自己完成没有完成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