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杏黄色的上好丝绸,绣着极为雅致的竹纹花边和他头上一只上等的浅绿色玉发簪交相映辉,托着一位贵公子的非凡身影,顺滑墨黑的头发衬出他发簪下白色的颈脖,一手纸扇撰在手中,如画中人物一般,或许是常年在宫中必须要摆着一张脸,竟有些不由自主的皱起眉头。戏早就开始,门口的店小二一看季子京这身打扮就知道不是普通人早就上前迎接,李德付了一些银子,帮季子京挑了最好的位子,然后站在边上。戏台上,杜明苼一身大红色戏袍,头戴凤冠,看上去不仅没有笨重的感觉,反倒有了一些妖艳的灵动,颧骨画着淡淡的胭脂,眉间淡淡的白粉画出了她原本的样子,季子京在想是不是这家楼主从不给她吃东西怎么会清瘦成这样,不禁有些心疼。
后来她被推到台上,奏乐也变得凄凉,她换下了艳丽的红袍,一身素色的戏服,只用了一柄木簪绾住长发,台下的季子京看见了她脸上的哀怨和委屈,眼神里流露出令人怜悯之色。底下人都被杜明苼所感染,甚至有些妇人开始擦拭眼角的泪水。她步步移动,体态姽婳,一手一足都牵动了季子京的心,台词意境悲怆淋漓,听的旁人都连连悲叹。
也不知是台上的人真有此身境还是太过专心,她的脸上已经挂满了泪水。而她的姿态却是不卑不亢,脸上的表情亦是透着一份倔强。骤然,乐师的曲风一变,细碎的小鼓点敲击着人们的心弦,台上的人便多了一份表情,转而释怀,脸上的泪水也随着时间的原因渐渐蒸发,兀自显现出她那动人的脸颊,在束光的照射下,白芒微露,空气中似乎有飞舞的生灵,随着她的动作起伏而翩翩起舞,耀光打在她的睫毛上,忽闪忽闪的似乎诉说着动人的故事。
季子京看的痴迷,一时忘记自己身在何处,只觉得自己似乎进入无人之境,身边的空气都变成白芒色,从头顶打下一束光照在他和她的身上,他们两个的眼中只有彼此,而自己亦是要对这一份感情付出执着的拼力。“皇上……”旁边李德轻轻唤着皇上,却并未见皇上有何反应,也怕自己打扰了皇上的雅兴便又站会到一旁。曲调依旧不绝于耳,只是多了几分淡漠的语境,唱到最后,曲调悠悠扬扬,似有还无,婉转的道尽了一个女人的一生,最后一个语调落下,场内久久不能从那种怅然若失的情怀中抽离出来,有几位贵妇依旧楚楚于怀,眼泪湿了几只帕子,只叫旁边的如意郎君手足无措起来。
季子京反应过来,当下惊觉的鼓起掌,掌声一响,四下的众人才反应过来应和的鼓起掌,只见大厅上下,无不鼓掌之人,无不悲叹之妇女。伴着掌声,李德这才上前再次叫了声“皇上”,这次季子京立马反应过来,知道李德心下应该又有什么鬼主意了,便打趣的说道“你说说你们宦臣听得此曲,能听懂其中意境吗?”季子京也并未有意打趣李德,只是在他看来,一千个人里面听一首曲子都有不同的看法的意境,而李德在自己身边多年,早已忘记自己内心的感知,每每有事都是以“皇上”为主,只怕他活的太没有内容了,也不知道这人间少有的曲子他能否听出个什么来。“这……奴才不懂这其中意境,不过奴才知道皇上现在心里是怎么想的!”此话一出,季子京立马用折扇一敲李德的脑袋,恨铁不成钢的对他说“我就知道你要说这句话,不过……我还挺好奇你知道我心里怎么想的?”说着做出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看着李德,李德蔫蔫儿的坏笑两下,随后说道“皇上近日倍感忧虑,只有出来听着牡丹楼的曲子才方能露出些许笑容,奴才想,皇上来此是为了听台上那位姑娘的曲儿,为何不将那姑娘接入宫中为皇上唱曲儿解闷呢!”李德此言一出,正中季子京下怀,可是这无门无道,突然要接这一位姑娘入宫,不说姑娘是否能会答应,单看那宫中一群后宫争相找茬,还导致前段时间的风波,要想让这位姑娘来排忧解闷,只怕是一桩难事。
李德见季子京半天不说话,心里便有了几分揣测,跟随皇上这么久,早已洞悉皇上的一切,便对皇上说道“奴才知道皇上心中有所顾及,不过……女才有一良计,不知该说不该说。”到了这个档口,李德还卖一下关子,惹得季子京又上扇子敲了他一通他在认输要求说出自己的计谋。季子京面露深究之色,摇晃着脑袋说“小德子啊小德子,你胆敢当着朕的面如此,看来是朕平时对你的管教不严,真是疏忽大意啊疏忽,如果你再不说出你的良计,小心几天朕回宫不带上你,让你一个人流落街头。”
李德得了便宜还卖乖,掩着嘴偷笑说“我怎么没见皇上真的要管教小德子,只怕平时宠得小德子都快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说着便默默自己额头的虚汗说“不过话说回来,这计谋还真是天衣无缝,皇上你看,近日太后寿宴,要求皇上从简而办,而皇上为了整治皇后,又将此事交于皇后置办,而那天在太后那里皇上也得知太后的决心,定然不会有多少生趣,那必定没有什么有趣的歌舞,只怕是一次普通的家族宴会吧……”李德说着在暗处悄悄翻了一个白眼,表示对于这种节目自己都已经不知如何说起了,而明明太后年纪已经不必以前,办一次少一次。当然,这种话李德只敢自己在心中小声说,要是说出来,那只怕撕咬砍头的。
季子京听到这里,觉得还没摸清小德子的头绪,便催促着他继续往下说。李德听到皇上的抱怨,立马不敢再玩弄皇上,正了正色说道“这太后的寿宴,正是皇上将佳人请进宫的机会。”“皇上您看,皇后不想铺张,那必定是一次非常简单的众臣聚会,那时候来的人又多,而皇上贵为一国之君也不能打了自己的脸面,让别人说了去,还会传出皇上不给太后重办的谣言,而皇上重办的话又定然会让太后失望,所以皇上为何不从侧面让整个皇族往回一些脸面,又不会让太后觉得皇上您是在敌对她呢。”
李德说着摸了摸头上的虚汗,趁着空档捋了捋自己的思绪,确定这样说既不违背了皇上为人国军的威严,又不失作为一个孝子的后者。在季子京的挑眉深究下,李德又开口道“皇上何不借此让杜明笙杜姑娘进宫为太后献曲,这样以来杜姑娘不仅能正大光明的进了宫,还能为太后准备此为大礼,又能让其他大臣知道皇族办理寿宴,并未有多失礼,正可谓是一举三得啊。”待说道最后一句,季子京才眼睛一亮,立马心里有所想法,便就让李德想想办法周全一下所有的事情。
而这所有的起端便是这杜明笙姑娘。他和杜明笙姑娘之前有过几次谋面,而杜姑娘并未知道自己的身份,此次这番会不会有所莽撞,毕竟两人还不太熟悉。其实在他心里是想,这次邀请杜明笙那意思说不定就很明显了,而如此一来不是显得自己有点急不可待了么!这多毁皇家的形象啊,这不禁让季子京为难起来。
他将自己的顾虑告诉给李德,李德还以为是多么让人心恼的事情,原来是这样一件,便转动下眼睛,便有一计上了心头。“皇上,上次您不是还欠下杜姑娘一只笙么!若有此笙做媒介,您就有理由约见这位姑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