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茜茜收到命令,拿眼撇向他们。目光犀利又严肃。几个黑衣人慢慢上前,江忆寒护在西锦面前,做出打架的姿态。别看他身形瘦弱,却是打架能手。莫凛萧后退几步,几名黑衣人团团围住江忆寒,场面渐渐被逼紧的趋势。下一步,几人陷入了混战。“你们住手,别再打了。”西锦叫唤着,眼前忽然一黑,孙茜茜紧拽着她的头发。因为她的拉力,只能被迫仰头看着黑色的天花板,感到耳边震耳欲聋的响,头发被拽出了血丝。“我劝你,趁着我心情好的时候,快点拿出来,否则,我让你们全都死。去死。”孙茜茜的眼里,只有仇恨来形容。“我没有血珀。”西锦像是被抽离的心智和灵魂的躯壳,眼神开始飘渺。“砰——”一声巨响从耳畔传来。仓库内的唯一一扇木窗被打破,段澄枫跳了进来。段澄枫飞奔到江忆寒身边,与他并肩作战。“爸,收手吧。别再想着‘血珀’了。这是不详的东西,你得到也没用的。”莫凛萧冷哼一声,嗤之以鼻。“我唯一的儿子,也联合他们一起来对付我?”他的眼中呈现出了嗜血的通红。“抓住他们,我要活的!”两人再次陷入了混战中。段澄枫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他想说点什么劝阻他的父亲和妹妹。告诉他们,就算没有血珀,他们还有段澄枫。事情发展到今天的地步,只有亲情才是最重要的。西锦看着面前越来越可怖的孙茜茜,脑中的情绪被逐渐放大。感到自己如入画境般,仰天长啸,怒吼。眼睛变成了琥珀色。月光躲进云里,只留惨白一片。那沸腾的一直在身体里乱窜的,带着灵猫的血液和狐狸的灵魂,开始冲破这暗夜的折磨,撕破这无尽的挣扎。西锦仰天长啸,划破的夜空里,旋转着诡异的画面。她渐渐隐漏的牙齿,和蠢蠢欲动的爪子,让在做的人为之震惊。绳索在她手中轻轻一扯,被扯断。西锦的头发,开始慢慢蜕变。身旁的孙茜茜,被一股压力无形击中,瘫坐在地上,不敢置信地看她,她将嗜血的目光,转向了孙茜茜。她像个野兽般地,对准了孙茜茜。脑中不停旋转。“你去死吧,死吧。”她将手伸向了孙茜茜,随即,孙茜茜被一束光线笼罩。她痛苦地躺在光线里,捂着头部,奋力挣扎。身体仿佛被一点一点地抽离。孙茜茜面容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狰狞。全身血液都像是被散尽了。“啊——”声音如地狱鬼面罗刹般犀利。“不要!”江忆寒大喊出声。寒风如刀,凛冽而过。孙茜茜渐渐失去了知觉。面色全然苍白。心脏停止了跳动。西锦却像是杀红了眼般地,转头望向了莫凛萧。西锦怒吼一声,全身发出刺眼的光,吼向莫凛萧,立刻,莫凛萧感到一股巨大的冲击力,被撞击出来,飞了好几米远。“西锦不要!”段澄枫大惊失色。感觉血液在身体里蠕动,想跑去拦住她时,一阵快速的风飘过。还未看清,江炫已经抱住了失去理智的西锦。西锦跌倒在江炫冰冷的怀抱里,江炫不动声色地传输着灵力给她。西锦渐渐恢复了平静。段澄枫感到自己坠入了无底洞,一直在坠落,永无止境。抓不住救命草的痛苦,没来由地觉得颓败。他走到孙茜茜身边,探测她的气息,已全然没了。他紧了紧双拳,起身跑到莫凛萧身边。他痛苦看着莫凛萧,那逼到绝路的狼狈。“收手吧,父亲。”“不!”莫凛萧仰天大喊,“血珀是我的,它是我的,没人能抢走它,就算你……也不能!哈哈哈!”众人都觉得他是疯了,因为他接下来的举动,只能用一个疯子来形容。莫凛萧看着手边的一个小石头,如获珍宝。沉醉在这块小石子里的魅力,无法自拔。“血珀,我的血珀。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好久好久,我现在终于得到你了。不,我不给他们,你是属于我的,属于我的!”他拿起血珀,仰头,吞进了肚子里,笑着,倒在地上。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意。“父亲!”段澄枫上前扶住了他,奋力拍打他的后背,只见莫凛萧脸色泛红,想说什么,一直掐着自己的脖子,看着段澄枫,两眼翻白,吐出一口鲜血,气绝身亡。段澄枫呆愣地抱着莫凛萧,痛苦地流下了眼泪,静谧地哭泣。一阵诡异的风吹来,夜幕中飘动的身影,江炫无视他人的疑惑眼神,抱起西锦,脸色依然是千年不变的冰块脸。随即消失在库房内。随着一阵巨大的冲击声,缓缓逼近的警车鸣笛声,包围着整个仓库,在仓库里的黑衣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警察随即冲了进来,朝着那些还拿着枪支的黑衣人嚷道,“放下武器,马上投降。”黑衣人惊恐地放下枪,举起了双手。留下的人,纷纷被送上了警车。段澄枫抱着莫凛萧的尸体,与月色相融。他僵直地抱着,紧抿的嘴唇一言不发头埋在胸口,如同一座千年的雕塑。江忆寒上前,搭上他的肩。“别难过了,你父亲,会得到救赎的。”“为什么……为什么……”段澄枫哽咽说道,“我爱的人,都要离我而去。我什么都没有了,我什么都没有了。”江忆寒紧握双拳,漆黑如墨的眼眸地氤氲着谁都看不懂的哀伤。死的人,最终被盖上了白布。夜色,如死水般寂静。月弯如沟,垂钓在银河。飘渺的天空,布满棋盘似的星星,颗颗璀璨。另一方面——台下还是如此的混乱,甚至有些情绪激动的观众扔了空瓶子上来,打在江忆柔的身上。江忆柔没有闪躲,依旧不动地站在那里。不理会想把她拉下来躲避的经理人和助理。等到台下吵闹声安静下来,江忆柔一直没有变过的站姿,终于拿起手中的话筒,说道,“各位请听我说!”她的声音庄重带着穿透力,台下的声音弱了一点。“我知道大家的心情因为这样的插曲,而受到干扰。但是……江忆寒至始至终还是愿意表演,甚至,这次的表演,他付出了多少心血,大家不知道,我却全部看在眼里。钢琴是他的全部,没有钢琴,他就不是完整的,甚至是生不如死。如果不是今天情况紧急,有一位……他的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就是他的亲人,发生了事故,他是不会扔下这里他精心准备了好久的一切而转身离开的,我相信他!”“你们每个人,都会有自己存在时最重要的人,为他们活着,不至于像行尸走肉般没有信念。他们可能是你的父母,可能是你的妻子,也有可能是你的孩子。假如你们身边的亲人发生了意外你们还能坐在这里听着音乐或者是弹着钢琴吗,你们会这样吗!你们愿意这样吗!”台下全部停止了骚动,愣愣地看着台上这个未满二十岁的青涩少女,所说的真理。“我在这里,向大家道歉。”江忆柔90°鞠躬,深深地致歉。“但是请大家不要担心,请你们留着票,在不久的将来,我向大家保证,江忆寒会回来向你们说明原因。到时候,你们只要拿着你们手中现有的票入场,我们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请你们……看在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的份上,原谅这次的插曲,谢谢你们。谢谢你们!”台下顿时掌声雷动,江忆柔的泪水,被隐藏在幕后。转至台下,她赶紧跑到更衣室里,痛哭起来。刚刚强装的坚强,一下子被打破变回原型。也是淋漓尽致的发泄。一张纸巾伸到她的面前,纸巾的主人轻声安慰。“别哭了,你刚刚的表现真的很好,很棒,很厉害。”江忆柔抬头,一张清秀俊美的男人对她关切地微笑。“我是本次钢琴会的承办方代表,刚刚,真的很谢谢你。”江忆柔破涕而笑,拿着纸巾擦拭眼泪。脸上不动声色地浮现了一抹红晕。“不过,你为什么说江忆寒是因为亲人生病才走的,我打给过她的父母,在家都好好的。”“呃……”江忆柔顿时语塞,尴尬地咳几声。笑道:“不把自己最亲的人搬出来,怎么能骗得了他们。我想,就算是无情的人类,面对自己的亲人,也会心软吧。”“所以……你是让台下的人为你动了恻隐之心。呵呵,你真聪明。”江忆柔害羞地低下头,眼睛一直在手中捏着的纸巾上打转,久久不离开。……白色灯光的照耀下,衬得白色床单上的女人显得苍白无力。她的双眼紧闭,呼吸微弱让人有以为她死了的错觉。她的眉宇清淡,如同抚上了一抹薄薄如轻烟袅袅的羽纱般脆弱无力。坐在床沿边的男人,有美丽的琉璃色瞳孔,线条柔和,配着他往昔不曾有过的温柔,美轮美奂。只是他没有看床上的人,而是看着对面那道白色的墙,刷地干净透亮。他和她,只相隔几厘米,却感觉要经过几个这样的世纪,才能在一起。西锦的手轻轻一动,江炫的睫毛跟着抖动。“江炫……”西锦的气息微弱,连说话的语气都觉得失去了半条命。江炫的眼睛,如同深潭,黑不见底。“醒了?”“我睡了多久?”“一天。”西锦揉揉额角,有些疲惫。“忆寒……他怎么样了?”“他活着。”“他还好吗?”“好。”“有没有受伤?”“没有。”西锦一脸黑线,江炫的话语要不要这么过分简洁。西锦皱眉。“你在吃醋吗?”江炫睨了她一眼,冷淡回道,“没有。”“那你干嘛表现地这么一幅吃醋样。装酷也装得像一点。”江炫的青筋在跳动。“我好累,有没有一种药吃了便可以恢复灵力,马上生龙活虎的?”西锦开始漫无目的地和江炫调侃。江炫的神经再次被触动。“没有。”“欸,江炫,你真的很冷欸。幸好有个彼岸在你身边,不然的话你就是一尊千年的冰雕。”“彼岸已经往生了。”西锦呆住,看着他。苍白的嘴角有一抹飘渺的哀伤,如雾笼纱,如雪飞烟,既既不真实,又不美好。再一次,陷入了死寂。江炫面容如雪,将西锦看在眼里。“今晚,我会将江忆寒他们的记忆全部清除。因此,今晚之后,你将不会再与他们相识。”西锦默默地听着,不再说话。“你放心,假使你还想与江忆寒在一起,我绝不会阻碍你。只是答应我,别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不然,我得再一次,将他记忆清除。你便得再一次与他相识,相爱了。”西锦的眼色微凉,眼中有隐忍的痛苦。“江炫……”她轻声呼唤他的名字。“为什么要这么做?”江炫抬眸。“你不是爱我吗,为什么……还要这么做。”江炫压抑着身体内的可怕力量,承受着每一分每一寸都遭受凌迟的痛楚。此时此刻,也终于禁不住微微流露出痛楚之色。他回答。“我只许你和他的一世相爱,换你永生留在我身边。”“这样的交换,你可愿意。”西锦闭上了双眼,她感到了自己声音的沙哑。“我……愿意。”她回答。眼中滑过一滴泪。“这块血珀,交给你。你想如何处理,便如何处理。”江炫望着交给她放置在枕边的血珀,依然静静躺在那里,未被碰触过。“好。”她瞥向了窗外。一世……永生?江炫,如果我还记得江忆寒,或许我的下辈子,还是会选择他。你知道吗。我会再次找到他,和他认识,和他相爱。……黑色咖啡馆内。等了很久,西锦白色身影终于出现在咖啡馆的门口。林小凡朝她招手。西锦带着浅浅笑容走近他们。如老友般打招呼。“等很久了吗?”“没有,我们也才刚到呢,对吧子轩。”林小凡故意推着韩子轩的胳膊,韩子轩尴尬地与西锦对视。“嗯。”他轻哼一声,便没再说什么。“听说这次,是你打电话让忆寒来救我的,谢谢你。”西锦嘴角浮现一丝微微奇异地笑容。韩子轩的脸色,竟然变得出奇地沉静,仿佛映着辉煌的光辉。“对于上次那件事,我向你道歉。对不起。”西锦微微低垂着头,眼里尽是悔意和心酸。“小锦……”西锦的眼圈忽然红了。“我已经不怪你了。”韩子轩撇过头不去看她,有种尴尬在他身体里起伏。“我现在有了林小凡,其他什么都不在乎了。”“你真的……原谅我了?”“是。”“即使……你永远坐着轮椅,也不在意?”韩子轩再次正视西锦的眼,目光坚定。“只要林小凡留在我身边,我就不会在意。”西锦破涕而笑。好像什么都明白了。她伸手将血珀摊在手心,放置在他们面前。“这是?”“记住,今晚江炫为你们施法时。子轩你将血珀握在手心,血珀会给予你力量,让你的双腿恢复正常。之后,你便会失去记忆,血珀也随即消失。”“消失?”“对,这个世上,便再也不会有血珀。一切都会和最开始时一样。接下来,我相信,你们就算失去了这段记忆,也一定可以再度相爱。不会因为失去记忆而忘记彼此。”西锦的眼角,荡漾出一点一点的哀伤。韩子轩与林小凡对视一眼,眼中闪过讶异。“那么你呢?”“我?”西锦忽然微笑。,笑得好深好深。“忆寒也会失去记忆,我们……也会重新开始。”“你把血珀给了我们,你不需要吗?”西锦嘴角仍是保持一个弧度,眼神却又变为幽深安静,不见波澜。“我已经不需要了,子轩比我更需要。这也是为了挽回我的过错而所做的决定。”“我只希望子轩和忆寒,能不要再恨我。也更希望,小凡和子轩,能更加幸福地在一起。”“小锦……”林小凡心中叹息一声,继续说道,“其实双腿倒是没什么了,重要的是,我和韩子轩在一起了。经历了好多的失之交臂,我们才终于承认彼此终于在一起。这是我最开心的,我早就不在乎,子轩是否能医好双腿。因为我会永远留在他身边,永远和他在一起,当他的拐杖,当他的轮椅。永不分开。”西锦静静地听着,静静地看着。“这样……真好。”她的心,仿似踩在柔软的棉花上,一起一伏,心醉神迷。雪白的棉花,像心一样明净,像风一样清涟。她忽然很开心,很开心。她将血珀推至他们面前,起身,离开。“西锦!”韩子轩忽然开口叫住了他。西锦身形一震,停滞脚步,并未转身。“我们还会再见的,是吗。”西锦笑。明明是疑问句,为何问得那样肯定。“会的,我们会再见的。”西锦没有逗留,加快脚步离开。看着西锦越渐越远的身影,韩子轩伸手揽住了林小凡。温暖的气流,在他们二人中间缠绕。一点一点,如水波般荡漾而开。“子轩,你说,忆寒会原谅小锦吗?”林小凡提出了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