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李云水被司徒宸光带回了宫中。因为和皇宫有一定距离,所以两人一同坐了马车。“皇上,妾身恳请您换个马车,这里两个人坐太闷热了些,皇上龙体精贵,怕呆着不舒服。”

李云水语气淡淡的,她现在什么也看不见,连着也没有什么表情。“云儿,你就那么想赶我走吗?”司徒宸光嘴角有些苦笑,可惜,她看不见了。“没有,妾身只是为皇上考虑而已。”

“你现在什么也看不见,其他人在你身边照顾我不放心,更何况,这马车地方也够大了,换来换去也麻烦,我也不会离开你的。”司徒宸光看着近在咫尺的爱人,心中复杂非常:“你累了就躺一会儿吧,我会治好你的眼睛的。”李云水见司徒宸光太坚持,她也没说什么,抿抿唇,就着马车上的软垫就躺了下去。

靠着垫子,她背对着司徒宸光,眼角却泛着酸意,终究是,没有懦弱地把眼泪落下来。司徒宸光啊司徒宸光,你这样故作温柔又是何必!当初我还不爱你时,我们两人分得清清楚楚该多好,可是,我终究是动了心,被你的温柔给迷昏了头,你可知道,在我沉浸这宠爱之中的时候,我是多么惶恐不安,又害怕着,你会把我抛弃掉?我以为,你是真心爱我的,可是,你不信我。你,终究是不信我!李云水只觉得自己的心一阵阵抽痛,痛的她快要呼吸不过来,痛的她恨不得死去。

但,她不能。乌国的兄长和皇弟们跟父皇争权,外界蠢蠢欲动的大臣又怎么会不想着上来分一杯羹,他们各自结党为营,分成好几个势力,在这个关键头,能够让乌国稳定下来的只有司徒宸光。李云水下意识地伸手摸摸自己的小腹,一阵平坦,她心中更不是滋味。

就这样吧,我可怜的安安,娘亲对不起你。我,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了。李云水先下是冷了心,从上了马车,到进入皇宫,从未和司徒宸光说过一句话。

甚至连搀扶都不愿意的李云水,一个人走着,司徒宸光时不时看着她,生怕她摔跤。看着她苍白的面孔故作坚强,司徒宸光只觉得自己的心都紧紧地揪着,他满面苦涩,心中感叹,云儿,你何苦要这样逞强,但是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好好爱你,宠你,不会像以前那样了。李云水并不知道他的想法,依然是孤身一人,在丫鬟的搀扶下,步伐虽慢却坚定地走着。

她现在什么也看不见,但是入了城门,听着路过的宫女们屈伸行礼,嘴里头说着,皇上吉祥,皇后娘娘吉祥,万福金安之类的话语,李云水就知道,她回来了。回到了这个,曾经带给她无线绝望的皇宫!即使现在失明,李云水依然能够熟悉地踏进自己的凤栖宫,走进自己曾经住过的地方,那股子淡淡的茉莉香薰味儿还在,李云水摸索着这里的每一个座椅,从未有过的熟悉。这里,仿佛依然什么都没变。

似乎回到了当年,司徒宸光对她宠溺而专情,他们,就在那床榻上坦诚相对,及尽缠绵。每到事后沐浴的时候,小荷会为她准备好洗澡水,将淡淡香味儿的花瓣都洒好了,然后打着皂角为她细致服侍,尽心尽力地照顾着。小荷……李云水从刚开始的幸福记忆里想到了小荷的死,表情渐渐阴郁下去,只觉得心很痛,太阳穴也是一阵阵刺痛的感觉,难受极了。

司徒宸光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很快上前一步说道:“别想了,别想了,以前那些事情都过去了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云儿,我回头会择日给你找几个贴心的丫鬟,现在到床榻上躺一会儿,你也累了,什么都不要想,你只要记得,我会好好补偿你,爱你就好了,我们可以一起赏花,一起到民间微服私访,我们……”李云水什么也没说,但是她心里早已经哭了,怒了,骂了。什么叫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小荷的死,秋菊的背叛,莫名其妙而来的陷害,在那个时候,你去哪儿了?你怀疑我,你不信任我!罢了!我和你之间,不过是一场交易罢了!李云水嘴角带着嘲讽的冷笑,像是在嘲笑司徒宸光对未来美好设想的愚蠢,在告诉他,回不去了,永远都回不去了。“云儿,你不要这样笑!”司徒宸光突然将李云水拥紧了在怀里,贴着她的脖子,司徒宸光全身都在颤抖,“我们可以重新开始的,你会重新爱上我的。”

“云儿,云儿……”一声又一声的呢喃,司徒宸光像是怕失去什么般,力道极大。他看着李云水,这半年的时光不曾让她有丝毫变化,反而出落得更加动人,李云水本就是容貌倾国倾城,她满头青丝随意地挽着,不带半点饰品,一张微微瘦削的鹅蛋脸透着毫无血色的苍白,她比以前稍微瘦了些,五官更加精致,眉如杨柳,唇似两片花瓣般,唯独那漂亮的丹凤眼毫无光彩,没有焦距,漆黑琉璃得看不到底。她穿着一身蓝色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淡蓝色的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那一抹冷然的,讥讽的笑意,飘渺不定的眼神,仿佛要随时腾空消失在这凡尘一般,这让司徒宸光心中发慌。

“放开我!”李云水猛然挣扎了起来,她满面惊怒。她不要,这个男人已经脏到极点,不知道手上沾了多少的血,如果不是他,小荷怎么会冤屈致死!曾在夜晚,他又在哪个女人的身上竭尽全力,嗅着哪个女人的体香,吻着哪个女人曼妙的身体?她不想再跟司徒宸光有一丝一毫的接触,永远都不想了。“云儿,不要推开我!”司徒宸光拥着她仿佛不足盈盈一握的腰肢,更加用了力道,却发现怀中的人儿力道轻盈,身体也仿佛羽毛般没有多少重量,他心中更是苦涩,她瘦了。

“啊啊!放开我!”李云水的声音猛然拔高,痛苦地皱紧了眉头,她感到头好痛,胃里也像是一阵阵翻腾般有种作呕的欲望,她不想再跟这个男人有一点的肢体接触。“云儿!”司徒宸光仿佛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只是一味地吻住了她单薄柔软的唇,仿佛要将她揉碎在骨子里。“皇上,御医来了!”门口传来太监尖细如鸭子般的声调,司徒宸光这才恍然回过神,稍微松开了李云水。

该死,他怎么就太冲动了,肯定会吓到了云儿的……司徒宸光发觉他一触及到李云水,就觉得心中仿佛有火在烧,仿佛要把他所有的理智烧毁。而李云水,被松开后再也忍不住,捂着嘴巴一阵阵干呕,幸好她最近胃口差,路上又颠仆难受,索性也没吃什么,现在什么都吐不出来,只觉得头晕眼花,脑涨得快要崩溃,只有一个感觉,头痛!司徒宸光看着李云水像是吃到了苍蝇一样恶心地作呕,心中不是滋味。云儿,你就这么嫌弃我吗?谁知,李云水忽地捂住头,痛苦地叫了一声,然后重重地跌倒在地上。

司徒宸光立马慌了神,大声道:“御医,快给朕滚进来!”这一声吼,外头的御医马上就进来了,发觉李云水呼吸微弱,脸色苍白。司徒宸光小心翼翼地把李云水抱上了床榻,仿佛抱着一个易碎的花瓶,一转头看着御医,就焦急万分:“还不赶紧给朕的皇后看看!如果她出了什么事,朕就砍了你的头!”御医嫌少看到司徒宸光如此暴怒的模样,吓得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脖子,然后几乎是连滚带爬似的跑到了皇后的床边,掏出一块锦帕,立马战战栗栗地开始诊脉起来。半晌,他的表情越发紧张,再到后面有些皱起了眉头,踌躇了一会儿,看皇上恨不得要拔尖逼问了,他连忙说道:“皇后这是中了毒!”“什么?”司徒宸光瞪大了眼,不可置信:“不可能,朕才刚把云儿接回来,她怎么中的毒?难道是之前……?”难道是简绍锋那个混小子舍不得云儿跟他,被拒绝之后恼羞成怒,所以宁可毁了,这才给云儿下毒?这也不可能,简绍锋看样子对云儿深情的很,而且司徒宸光是突然出现的,简绍锋并不知道,没理由下毒的。

“皇上,这毒至少是一年前中的。”“什么?”司徒宸光皱皱眉,一年前,那岂不是还在他宫里的时候?那正好,就是李云水怀孕的日子,到底是谁,如此歹毒,竟然敢胆大包天在他眼皮子底下下毒!“叫断魂毒肠,无色无味,在宫中也是第一次出现,原本是民间的偏方来的,这毒,如果下的轻微,中毒者刚开始还不会有什么感觉,可是久了就会侵蚀身体,头晕眼花,很容易致使孕者小产,胎儿很难保,只是稍微情绪过大都会导致一尸两命的情况!”御医满脸郑重:“不仅如此,中毒者到一定程度还会流血泪,双目失明,五官失聪,脑子发疯,丧失记忆直到全身溃烂而死,痛苦非常,头痛都是经常的事!”“这么狠?”司徒宸光没料到这毒那么可怕,而且还说头痛是经常的事,难道,他刚刚是让李云水情绪波动太大,害得她晕过去了?意识到这一点的司徒宸光内疚万分。“所以皇上一定不要惊动皇后娘娘,想必娘娘刚回宫,情绪尚且不稳定,这几日,最好是让下人仔细照顾着……”“别给朕讲什么废话,到底怎么救,能不能救?”御医看司徒宸光着急的神色,他马上愁容满面地说:“这救,倒也不难,却也不简单!皇后娘娘的身体虽然羸弱,看样子还小产过,虚弱至极,但是这半年似乎专门用上等药材调养过,虽然毒未解,倒也是留了一条命,要治的话,只能够以毒攻毒,药材均是千金之价,就是有两味药珍稀的很,宫中都没有!眼下,需十朵品质优等而且刚采摘下来的,冰寒之地的冰山雪莲,一百条百足毒虫,以皇后娘娘现在的身体,还是可以承受的住的,但,如果后期情绪波动过大,再生出什么变故,怕也是无力回天……”这话司徒宸光听得心惊肉跳,无力回天……他好不容易才把云儿找了回来,他怎么可能让她走?但,这冰山雪莲是个稀罕物,而且存有的大部分都是干货,冰山雪莲难以保存,而且还要刚采摘下来的,谈何容易,再加上一百只百足毒虫,同样也是在冰寒之地才有的,宫里倒不是说没有,只是那么多,根本凑不齐。

“你这些天必须仔细点照顾好皇后,雪莲和百足毒虫,朕七日之内会准备好,但你一定要保证好皇后的安全,否则,朕要你全家砍头!”司徒宸光雷厉风行地说完,然后匆匆甩袖子离去,去找药材了。御医看皇上走了,汗滴滴地摸了摸自己的脑门儿,心中七上八下,有苦难言。这以毒攻毒谈何容易,风险多少还是有的,可是人家太岁爷说要他的脑袋,御医只好信誓旦旦说能治好,谁知道说需要雪莲和百足毒虫的时候,太岁爷又说了,治不好就要他全家的命,那他还不如自己一个人丢了小命呢!御医悲催地看着躺在床上的皇后,心中估计着,皇后之前似乎是有不少好药滋养着,身体还算是可以,应该能够以毒攻毒成功。

御医心中不安着,然后也离开了凤栖宫,忙着去准备补品了。这一次,李水云回宫的消息可是彻底惊动了全宫!为了救好李水云的身体,御医可是不惜代价拼了命地用上等材料好好滋养着,什么人参啊雪蛤啊,基本的都是当小菜吃的,皇上也因此对李水云小心翼翼,格外关心,什么刚开的异域鲜花,绫罗绸缎,都送进了凤栖宫。原本,还蠢蠢欲动想要弹劾这皇后归来于理不合,不合礼数的大臣们,看皇上的关心程度,也就把折子塞回了自家,纠结地很。

次日,上完朝的皇帝在书房,邀请了胡尔浩特将军。这一行为,可是让不少人疑惑的很,这太平盛世的,皇上也懒得搭理他们这些武将,尤其是带有突厥和汉人混血的胡尔浩特将军,在朝中关系微妙,因为血缘的原因倒也没太受重用,说地位高也不高,说地位低也绝对不低,怎么皇上好端端的,专门单独请了胡尔浩特将军到书房密议?地点,书房。司徒宸光端坐在檀木软椅上,双眸微眯,看着手里头的折子。

只见大太监从门口进来,低下头来在司徒宸光的耳边说了句,胡尔浩特将军来了,皇帝才将折子放到了旁边的桌子上。随即,门口进来一位膀大腰粗的汉子,大概一米九多高,战士独有的威严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气势汹汹的,只是那双眼睛早已被多年的安逸给磨得没了多少光彩,一看见皇帝,胡尔浩特将军就行了礼:“祝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赐座!将军,坐!”司徒宸光摆摆手,马上就有太监端着椅子上来了。

“谢皇上!”胡尔浩特将军也不客气,他坐下后,细细打量了这个不过二十多的年轻皇帝一眼,就是这男人,轻易将朝中的大臣掌握在鼓掌之中,做事雷厉风行,手段铁腕,倒是他都不敢小瞧,像之前那个江隆德,说解决就给解决了。“不知皇上找臣下有何要事?”胡尔浩特直接问了,他父辈是突厥人,皇朝的俘虏,幸而皇上也不是个计较身份的人,看他这个混血种能力非凡,直接用了,打了几次胜仗以后就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胡尔浩特将军对皇帝也算是有几分好感的。“朕的皇后近日身体有恙,御医说是要十朵新鲜采摘的冰山雪莲,以及一百只百足毒虫,你在突厥也是有一片小土地的,离着也不远,朕需要这些药材给皇后用,这一国之母的身体如果出了什么问题,对天下也是件折寿的事,爱卿,你觉得呢?若是要银子方面,你可以找内务府提。”

胡尔浩特将军听皇帝这样说,心里头也有些吃惊,这冰山雪莲和百足毒虫都不是一般物,前者太寒性,后者阳性又带毒,这皇上莫不是看皇后不爽,想着毒死人呢?这也不对,毒酒一杯就完事了,哪用得着那么珍贵的东西?胡尔浩特将军很快猜着,皇后的身体看来不是一般的有恙,但这些东西,他不可能白给皇帝折腾一顿弄回来,说得简单,找内务府要,谁不知道内务府进钱容易,出钱难,他就算是要钱也给不了多少,给那点钱他还不愿意折腾呢!这么麻烦的事,指不定要出多少人上冰天雪地里搞去,还要新鲜的,他那是傻了才搞这什劳子累活。“不瞒您说,这雪莲和百足毒虫确实难以得到,非金银可换的!”胡尔浩特将军眼珠子一转,然后就双手抱拳,说:“臣下愿为皇上效劳,但您也知道,这也没那么容易,说起来,臣下有个女儿已经二八年华,出落得亭亭玉立,虽不及皇后风姿卓绝,却也是个懂事的闺阁小姐,皇上现在下宫中就两位娘娘,臣下也不要这个老脸了,小女对皇上早就倾慕多时,臣下腆着脸跟皇上请求一下,可愿意让小女进宫?”这一番话,可是胡尔浩特将军想说了好几个月的,皇帝自从半年前罢黜后宫,只留下柔妃一人,多少人可不都是眼红得紧,皇上并非花心之人,自古哪个皇帝不是后宫佳丽三千,唯独皇上是个情深的种,就算是胡尔浩特将军,家中也是至少有十多位妻妾的,又不能保证玉露均沾,可皇帝就对柔妃和皇后尽心尽力,荣华富贵,地位权势,能怎么宠就怎么宠。倘若他的女儿也能够进宫,并且将这两位娘娘给挤下去,当上了皇后,那可真是……啧啧!胡尔浩特将军的想法也不无道理,眼下就两位娘娘,如果说是皇上后宫中人数众多,他那女儿怎么可能有希望出头,但现在这情况可不一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