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末,大片大片的雪覆盖了整个国,盎然绽放的梅花宛如宣纸上最浓烈的色彩,妖娆绽放。凤栖宫依旧得奢华大气,一大片开了的梅花在窗户边上,只要一推开窗户,就能够闻到清晨独有的清新气味儿和梅花的淡淡芬芳。“娘娘,您起的也太早了吧,都比奴婢早。”

玲珑手捧着一大片梅花,迈着碎布走进了宫里头,就看到站在窗户边上,只是随意披了件貂毛披风的李水云,静静地,宛如一幅画似的看着窗外。“这是?”李水云扫了一眼玲珑手里头的大片大片梅花,挑了挑眉。“这是新开的梅花,可漂亮了,奴婢就折了给娘娘宫里头添点新鲜花样。”

“哦,下次就不用拿过来了,天天都折一些,等冬天过去了,这梅花都被你给折完了,倒不如就那样让梅花挂在枝头看着。”李水云用手理了理自己并未梳妆过的长发,整个人横生几分媚态,让玲珑恍惚看痴了几秒。李水云这些日子来都是细心调养着,出落得越发风姿卓绝,肌肤胜雪,虽然是没有男人的滋润,却反而有股子少女的韵味来,越长越好看了,清冷和妖娆混合在一起,让人着迷,想要征服的欲望是少不了的,为此皇上好几次都险些没忍住,若非是皇后娘娘态度强硬,只怕恩宠无限,早就被宠上了天,哪会像现在在这样,和皇上感情不冷不热的。

“柔妃生下的小皇子病了,怕是半夜里头被冻着了,柔妃娘娘挂念的不得了,好几次都想要来看,皇后娘娘你看?”“找人来看,柔妃赶回去,告诉她没死就成了。”李水云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她能怎么着,抢人吗?”“是,娘娘这样,可真是让当娘的急死了,有儿子不能认,不能宠,病了也不能看。”玲珑咯咯地笑着,说:“小皇子怕是再过些日子,就会叫娘了,要不要让他叫皇后娘娘,然后让柔妃在边上看着?”“你的心思倒是比我毒的很。”

李水云满意地笑了笑。“哪有,奴婢这可是为娘娘着想。”玲珑盈盈一笑:“若非是如此,娘娘怎么会给奴婢取名叫玲珑?这不就是娘娘喜欢的嘛!说起来,前阵子娘娘的月银奴婢都领了,按照娘娘的吩咐,又在皇城外面收购了不少铺子,娘娘可真有男儿的风范,若是个男子,怕是这一代皇城里头的富商了,只可惜女子不能抛头露面的,唉,只能够让下人打理。”

“正因为是女子,才能适当地利用别人的力量,以柔克刚。”李水云对着窗外伸出了手,接住了一片盈盈地雪,手心冰冷,逐渐融化成水珠,她傲然一绽放笑颜:“你以为皇上真的不知道本宫在做什么?就是知道,他才背地里帮着本宫,说起来,本宫也算是有上万银两身家的人了。”“娘娘要那么多钱作甚?”玲珑有些不明白:“有皇上宠爱着,娘娘您又是一国之母,何必操心那些个事?”“为了……以防万一。”

李水云笑着,整个人的笑颜如同少女一般明媚,美好,却没有人能够看透她的纯洁无瑕之下,那双瞳孔深处,是那么浓烈的,昏暗而绝望的黑。宫宴很快就到了,这几日已经陆陆续续来了不少各国的使者和皇。当然,也少不了霖国的新一任帝王,砻哥哥,也就是简绍锋。

还有皇后娘家那边的人,乌国的皇,李晟钦。这几个月来,乌国和霖国似乎成了格外好的盟国,互惠互利,快速地发展壮大起来,军事力量也越来越强大,明明没有任何国敢惹他们两个,却这样拼命地招兵买马,让人不难猜测,是不是准备向哪个国发动战争。司徒宸光这些日子似乎忙碌了不少,是朝政中出了一些个尖细,还有内国有些蠢蠢欲动的大批势力,让他绞尽脑汁想要去铲除隐患,这一切,李水云看在眼里,却不言不语。

她自幼熟读四书五经,懂得的道理也不少,却不会去提点司徒宸光,宁可装作一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妇人,极尽柔顺。得不到的,才会更让人心痒难耐。所以,司徒宸光爱她爱到极致,却无法走进她的心,痛苦而煎熬着,这一切,她都看在眼里头。

李水云就是那样,静静的,暗暗地掌控一切,不知道在想什么,永远都看不透她眼底的深沉。“娘娘好好梳妆打扮吧,似乎乌国的皇来了,和皇上在书房议事呢,刚刚请您过去。”这个时候,翠竹娇声软语地走进了凤栖宫,对皇后行礼然后说了事。

李水云看着窗外,目光如同一潭静静的水,却因为翠竹的一句话,泛起了阵阵涟漪。“皇兄……他在宫中?”李水云竭力不让自己的声音有丝毫颤抖。多久了,多久了?她一个人身披层层铠甲,为自己在宫中留出一片天地,孤身战斗,从未见过亲人。

如今,乌国终于平定了内乱,父皇和母后被软禁,见不到哥哥,她心中的慌,谁知?让李水云无法明白的是,哥哥为何会这样对待父皇和母亲,明明他们才是一家人,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李水云握紧了手,然后对着玲珑说道:“给本宫梳洗装扮。”很快,半刻钟之后。养心殿的偏殿书房之中,坐着几位容貌不凡,年纪轻轻的一国之帝,身边站了各自的护卫,氛围格外沉重。

终于,有人打破了这么一份沉重。“哥哥!”一声娇软的女声,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只觉得声音仿佛清脆叮咚的溪水,又优美得如同天籁之音。在房间里一直淡然静坐的男子,终于是微微变了脸色。

门被推开以后,满室清香——来人不再身着那浓重的红衣宫装,而是换了一身仿佛未出阁般的清新打扮,淡粉色华衣裹身,外披白色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毛茸茸的雪色貂毛披风包裹着她的玲珑身躯,只觉得更加衬托得肤如凝脂,吹弹可破,透着有些透明的白皙晶莹,让人只觉得是看见了十几岁的少女,岁月,当真不会给她留下半分痕迹,反而将一块璞玉雕琢得更加精致。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使得步态愈加雍容柔美,三千青丝用发带束起,头插蝴蝶钗,一缕青丝垂在胸前,不施粉黛,路上急匆匆地脚步让她双颊边若隐若现的红扉感营造出一种纯肌如花瓣般的娇嫩可爱,整个人好似随风纷飞的蝴蝶,又似清灵透彻的冰雪。司徒宸光看到来人的第一眼,浑身一震。

李水云没了曾经在宫中的庄严和成熟感,现在的她,宛如回到了还曾经是刚入宫的稚子般,青涩可人。李水云进入房中后,从未看过司徒宸光一眼,而是仿佛受了委屈的小妹妹一般,钻进了兄长的怀中——“你还是和当年那样,一点都没变啊。”仿佛无奈的叹息,又含着宠溺。

一位身着金色龙袍的英俊男子,五官仿佛精心雕刻过的艺术品一般出色而动人,眉目里流转着不羁和灵动清冷的光,双瞳深邃如同一片海般不见底,鼻子挺直,唇薄得只有淡淡的嫣红色,倒是真有几分李水云的妖冶,美得甚至比寻常女子更加出色,整个人如同巍峨的山,透着股至极的威严和冷漠,却因为怀里的人,柔和了几分气质。纹着四爪腾云驾雾的龙在袖口处虎虎生威,里衣的袖口在手腕处收了收,显得干练而利落,他有一双格外修长精致的手,却在掌心处有一片可怖的疤痕,约半个指头那么长,掌心也有了薄薄的茧,落在李水云脸颊上的时候,有些粗糙。“哥哥,为何你要和父皇刀刃相见?”李水云沉浸在惊喜之中没多久,很快就推开了李晟钦,满脸怀疑地看着这个陪着自己从小长大的兄长。

“你觉得是我不对?”李晟钦已经为王,在自己的妹妹面前却不用朕,只是用我来问。“我不知道。”李水云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已经不再如当初那样单纯,人心,终究会变,她不敢确定,眼前的人,是否还是当年那个单纯宠溺自己的兄长。

“云儿,过来。”司徒宸光招了招手,表情有些不悦。从进门到现在,云儿从未看过他一眼。

虽然对方是她的兄长,可是避免不了的,司徒宸光无比吃味。李水云咬咬唇,有些犹豫地扫了司徒宸光一眼。这副模样落在了李晟钦眼里,他微微皱起了眉头,拽住了李水云的手,说:“这些年,他待你如何?”司徒宸光有些气闷,然后站起身,威严尽放:“光天化日之下,虽说是兄妹,可男女也要有些避讳,放开朕的皇后!”“告诉我,他,待你好还是不好?”李晟钦只是这样问着,目光淡淡地看着李水云,分辨不出是什么情绪。

“你问这个是作甚?”李水云笑了笑:“我是他的人。”李晟钦表情有些复杂,最终还是放了李水云。司徒宸光立刻将李水云给拉回了身边。

在刚刚的一刹那间,他看着李水云,仿佛李水云随时都会飞走一般,再也不会回到他的身边来。李水云不言不语,扫视着周围的环境。只有司徒宸光和李晟钦,其他的都是一些护卫和大臣,都不言不语,散发着不凡的气势。

“皇上,叫妾身来,不就是跟兄长叙旧的吗?”李水云柔柔一笑,格外温顺。“可即使如此,朕也是难免吃味。”司徒宸光拉紧了李水云的手,看着她的容颜,喃喃道:“云儿。”

“司徒宸光,看起来,妹妹在你这里过得并不好。”李晟钦淡淡地说了句。司徒宸光脸色微变,冷冷地看着李晟钦,说:“什么叫过得不好,她是朕的皇后,一国之母,怎会过得不好?”“若是真的好,她应当还是当年那个天真无邪的云儿,这里只剩下你我两人,她却只唤你皇上,何故?”李晟钦从桌上拿了一杯白玉瓷杯,端详着那优美的瓶身,目光扫也不扫李水云一眼,继续说:“她的眉心有着淡淡地痕迹,明显平日里头皱眉皱多了,她的变,你感觉不到吗?”司徒宸光仿佛被冷水浇了一身,恍恍惚惚地看着李水云。

是的,若非是李晟钦这样一说,他根本感觉不到。平日里头在司徒宸光面前,李水云要么是面无表情,要么就是淡淡笑着,何曾皱眉过?可既然如此,为什么,她的眉心就有长期皱眉才会留下的淡淡痕迹?为何常年没见面的一个兄长就能够感觉到云儿的变化,他却不行?李水云对上司徒宸光的目光,依然是淡淡笑着,眼底却没有多少笑意,只是心中暗暗惊骇。同样,她也震惊于哥哥的细心和敏锐,为了让他以为自己过得好,李水云特意换回了以前的打扮,让他以为,自己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可是哥哥的判断力和观察力远比她想象中得要恐怖。李水云扫了一眼李晟钦掌心的淡淡疤痕,双瞳暗了些许。是啊,她应该记得,她的变化怎么瞒得过哥哥?当年还在乌国的时候,父皇和母后关系不冷不热,那时候父皇纳了一位极美貌的妃子。

她那时候年纪还小,在御花园里头和那个妃子见面了,那个女人心计极深,故意装作一副很喜欢自己的样子,喂她吃好吃的搞点,却在背地里头用手恶狠狠地掐着她的腰,胁迫她不许说出去自己被欺负的事情。年幼的李水云吓傻了,只是懵懵懂懂地点头,不敢告诉任何人。可是她一回去以后,蹲在门口偷偷看兄长在书房练字,只觉得兄长很厉害,功课也做得好,人也特别关照她。

只是哥哥一转头,那双淡漠的,敏锐如刀子的目光扫过来,就让李水云吓到了。“进来。”那一声,冷冷的,仿佛有些许不耐烦。

李水云有时候有点怕哥哥,因为他经常脾气不好,对自己莫名其妙冷冷淡淡的,有时候却又对自己很好。“在做什么?”李晟钦看着李水云,看着她红扑扑的脸蛋,上上下下把她扫了一遍。“云儿只是觉得哥哥写字很好看……”李水云呆呆地看着对方,要多无辜有多无辜的样子。

“你嘴角有糕点的残渣,闻起来似乎是蜂蜜马蹄糕,我记得这个季节很难有马蹄糕,母妃想吃都没有,也就前阵子父皇赏给了如贵人,如果本太子没记错的话,就她那里有马蹄糕,你吃过了她的东西?”“啊,是……”李水云呆呆地点点头。可是很快,李水云就被赏了一个爆栗子,她立马眼泪汪汪地摸着自己的头,可怜兮兮又委屈地样子。“我告诉你多少次,不要离那个女人太近!也不许吃她的东西!”李晟钦推了李水云一把,声音猛然拔高了许多。

李水云吓了一跳,兄长是想过来推她一把,可是落到身上的时候轻轻的,没什么力道,反而是她自己心中惶恐,反射性地跳了一下,就一个没站稳,踉踉跄跄地往身后的展示宫中物件儿的柜子撞上去——很快,只听稀里哗啦的一阵清脆声音,头上的巨大花瓶砸了下来,李水云根本没反应过来,就看到兄长猛然扑过来,还用手护着她的头,另外一只手想要推开花瓶,就直接被砸下来的尖锐不知名东西给插进了手心,当时血流了一大片,看起来很恐怖。李晟钦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目光冷冷地,说:“你是不是哪里受伤了?你……跟以前不一样。”李水云下意识捂着自己的后腰,那里被如贵人掐紫了,疼得厉害,她走路的时候还努力装出一副平常的样子,却没想到这个关键的时候,兄长还会关注到这些细节,判断力让她感到心中惶恐。

这件事,让李水云印象格外得深刻。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李晟钦的掌心留下了一道疤痕,到现在还依然能够看到,这让李水云难免会有几分内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