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恒带人行出城门,便看到一个红衣女子挡在路中央,像极了他在宫门口堵人的样子。
  今日事聂欢颜出殡之日,罂粟公主虽然还不算是大胤人,但是这样的穿着好像有些过分了。
  不过凌恒好像没有多在意,他一向看重心意,这些表面虚无的东西,不必太过当真。
  “公主是来送颜颜的?”
  “涵昭仪与我朝夕相处数日,我们也算是有些矫情了,才送一送是应该的。”
  罂粟公主也不否认,直接拨马和凌恒并驾齐驱,一个眼神过去,震慑了后面的人,让他们在后面远远跟着。
  原本尹公公只是皇上调过来看着凌恒的,这罂粟公主不在他辖管的范围之内,便也没有做声。
  反正谁不知道忠勇侯在南疆的时候就与罂粟公主有旧了,苗人又民风开放,这般与男子聊天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凌恒却是不耐烦的,“公主有话就直说吧,下臣听着就是了。”
  “这是属于她最好的结局,与其活着苦痛生不如死,还不如就这般而去,你万望节哀。”
  罂粟面色沉痛,今日她就是过来送聂欢颜,顺便劝一下凌恒。
  看看自己的装扮,“我们苗人的规矩,死者远去是为新生,乃是大喜之事儿,所以亲属在这一天都着红色。”
  “我知道。”
  凌恒淡淡点头,他在南疆待了那么久,不可能连这个都不清楚的。
  “多谢你对颜颜的一番深情厚谊,我自会记在心中。公主以后成了淑妃娘娘,也万望自己保重,大胤后宫中的尔虞我诈不是公主可以想象的。”
  “你竟然也会关心我了。”罂粟淡淡一笑,风华万千,“即使这点关心是因为涵昭仪也没事,我很欢喜。”
  然后更加凑近凌恒一点,压低了声音。
  “涵昭仪是否没死?这棺中是替身罢了?”
  凌恒不露声色,“下臣不知公主再说什么。”依旧是那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
  罂粟微微叹气,“罢了,这些左右也与我无关,我今日来只是想告诉你,我大皇兄貌似知道了这件事,对涵昭仪贼心不死,这会儿应该已经进宫,与你们皇上谈这件事儿了。”
  终于,凌恒变了脸色,想要立即拔马回头,让罂粟给拦住了。
  “你稍安勿躁,大皇兄只是想说即使涵昭仪已经成了红颜枯骨,他依旧愿意娶她,不嫌弃这一副尸骨,要光明正大以王妃之礼将她迎回去。大皇兄应该也是还没有确定这件事吧。”
  凌恒满不在乎,“那就让他迎回去吧,你们南疆王当真能让他娶一副尸骨回去作大妃?”
  反正这只是一个替身罢了,娶回去了便娶回去了。
  见她这样子呢,罂粟则肯定了自己心中所想,这里面不是聂欢颜。
  “父皇会容许大皇兄这般的,至于为什么,那就只能问凌太傅了。”
  “呵~”凌恒冷笑,“我这父亲还真是有本事!”
  心里恨的睚眦欲裂的,要不是看在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上,他真的很想把这个绊脚石给杀了。
  罂粟翻个白眼,这对父子的本事不是一样的嘛,只不过忠勇侯不愿意把心思用在这些权谋之事上而已。
  “可是大皇兄得了尸骨一定会细细研究,若是被他发现那不是涵昭仪,他定然会将事情脑闹大,所以你得想办法阻止他才是。”
  毕竟因为聂欢颜新丧,苗疆人说这时候迎娶他们公主进宫不吉利,便要等三个月之后,所以花泽有的是时间。
  至于皇上新封楚美人这件事吉不吉利那就不关他们的事儿了。
  只要花泽不是直接将事情捅出来,凌恒就还能稳得住,云淡风轻的,“我知道了,多谢公主今日告知此事,前面路途艰险,公主便不用再送了。”
  罂粟公主也不是死缠烂打的人,听了他这话停下来让到一遍,“你自己筹谋吧,我走了。”
  等这长长的队伍消失在自己视线,才回京城去。
  然后一路上,忠勇侯就变得异常的沉默起来,觉得自家那个密室已经不安全了,急忙传信回去叫人将聂欢颜转移。
  虽然那是瞒着凌太傅建的,但是他可以肯定,他知道了那处的所在。
  决定回去之后就将府里的下人全部遣散,只留后厨那个聋子厨爷和浣衣坊瘸腿的嬷嬷,这样便没有人能在他府中安插眼线了。
  不然凌太傅的人真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关键是那些人认为他是凌太傅的儿子,还一个个的很轻易就将他卖了。
  真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呀。
  花泽还当真去了宫里,将自己的事儿一说,以前提的条件不变,又让宇乾深思起来。
  即使那个人是韶涵,能拿一具尸骨还几座城池,这样稳赚的买卖不做是傻子。
  可是做了呢,又会被天下人诟病,所以皇帝陛下在犹豫,心里情感与理智相互交锋,就看最后是谁赢了。
  “大皇子对朕的涵昭仪当真这般痴情?”
  花泽态度很是坚决,“一见倾心矢志不渝,便是尸骨,在下也希望她埋进自己墓里。”
  那这样的话,如果皇帝陛下同意了,就更加显得他薄情寡义了,所以宇乾直接拒绝。
  “只是那毕竟是朕的昭仪,大皇子还是将自己这份心思藏起来吧,朕不可能将自己的妻子让给别人。大胤没有北边鞑子那种易妻的习俗。”
  反正他相信,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花泽要是有心以后也一定会再来向他提这个要求的。
  他现在需要好好想一想,到底是聂欢颜重要,还是那城池重要。
  若是一个好端端的人陪在他身边,他确实不可能将人让出去,可是如今他已经成为一副尸骨了不是。
  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就什么都不是了,若还能用自己换大胤百年安定国富民强,这才是最后的剩余价值。
  花泽看出宇乾的犹豫,心里不屑但是面上不显。
  “皇上如今不愿意割爱便也罢了,但还是希望皇上能再想一想,可否先容许泽去祭奠一下欢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