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袖低头,咬着嘴唇,她又何尝想要这般不要脸皮卑躬屈膝,这不是情势所迫嘛。
  即使她怀了身孕,这孩子若是平安出生便是大胤的大皇子或者大公主,地位非凡,可是皇帝陛下这么久了,依旧没有来看过她一眼。
  下人对她越来越敷衍,贤妃对她越来越殷勤,她很怕,怕自己生产的时候就那么去了。
  去母留子这样的手段在后宫并不少见,所以她为了自己,为了肚里的孩子,只能来找一条出路了。
  委屈着更加把头低下去一点,“妾心便如着白毫银针,还望皇上品尝。”
  皇帝陛下那一次离奇宠幸绿宝林就是因为喝了太多的茶,现在不由得又仔仔细细盯着她看了一遍,看她耍什么花样。
  不过念她已有身孕,应当是做不出出格的举动了,思索了半天才拿起茶杯,却觉得这茶的味道有点过于浓郁了。
  “白毫银针香气清芬,你这茶却是过于醇厚有些回苦了。”
  “这苦味便如妾心。”
  绿袖哀哀戚戚泪凝于睫,喝了一口茶之后,这皇帝陛下的心还莫名其妙静了下来,竟也能与她说些话。
  “你是觉得入朕的后宫委屈你了?所以心里苦不堪言。”
  “不。”绿袖凄惨抬头,“臣妾本微贱之身,能入后宫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所以这辈子才叫臣妾跟了涵昭仪,臣妾现在坏了孩子更是涵昭仪泉下怜惜,不忍臣妾孤身一身。”
  她借着聂欢颜的名头,越说宇乾就越有兴趣了。
  “既然如此,你心中怎么还如此凄苦呢?”
  两眼泪汪汪抬头,这时候的绿袖还真有那么点我见犹怜的感觉。
  “实是日日不得见皇上。”
  又是一番真情剖白,“若是臣妾自己一个人,也不敢奢求什么,皇上不来臣妾等着就是,可如今臣妾肚里已有孩子,臣妾不希望它像臣妾一般受人冷眼被人嘲讽,他怎么说也是皇上的皇子,臣妾请皇上怜惜。”
  宇乾万事了然于胸,他也是从皇子时候过来的,知道后宫人心,知道这些不受宠的妃子过的是什么日子。
  “所以你今日来见朕就是因为腹中孩子?”
  绿袖说得对,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他的第一个有希望出生的孩子,他怎么能看着他受人欺凌呢。
  “既是为了孩子,你便不该如此久跪,起来吧。”
  绿宝林大喜过望,今日她赌这一场还真是赌对了,“多谢皇上。”
  然而皇帝陛下对她还是颇为淡然的,“你这泡茶的手艺是与涵昭仪学的?”
  绿袖点头,这是之前就说过了的,皇帝陛下终于露出浅浅笑容,“那么今后你便每日为针奉上一盏茶吧。”
  鸿运天降,绿袖大喜过望,满脸不可置信,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臣妾遵命。”
  心里只道聂欢颜的名头真好用,那茶跑得太浓也是她故意的,这是聂欢颜的泡法。
  她总说白毫银针清淡,若是没有点苦味便辜负了它“茶中美人”的美称,自古倾城美人没一个好下场的。
  果然,她自己也便是这样,之后倒是便宜了她。
  皇帝陛下握着这一杯茶也是感慨万千,对绿袖更加宽容起来。
  “你殿里伺候的人既然不用心就叫小尹子给你换了吧,如今你有着身孕万不可委屈了自己,缺什么短什么也跟小尹子要就是了。”
  这是要让大家都知道,皇帝陛下对绿宝林上心了,叫他们小心着些。
  用心起来,才觉得绿袖宝林的位份有点低,“你有孕辛苦,朕忙于国事也不能时时照顾你,便升为五品才人吧。”
  才人虽然也不高,但至少算是真正有身份的妃子了,出门可以叫个撵轿,解放了自己的双脚。
  而且按照这样的势头,没准她生了孩子还能再往上升一点,这样就能自己抚养孩子了。
  立即跪下又行叩拜大礼,“臣妾多谢皇上圣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行了,今日你便先回去吧,记住了,朕喜欢单纯不染尘埃的女子。”
  “是。”
  绿袖了然退下,她知道宇乾与她这般说是要她做这般女子,可是她也清楚,宫中真正单纯的女子活不久,没两天就被人弄死了。
  那不染尘埃清高的,没两天会把自己弄死,就比如涵昭仪娘娘。
  以前啊,她也就是太单纯,所以被贤妃娘娘利用诓骗,不来争取自己的恩宠,现在不会了。
  她以后会在皇帝陛下面前做个清冷孤傲的女子,在后宫便要有自己的手段。
  毕竟她伺候了涵昭仪娘娘那么久,足够用那些之末细节点点滴滴的事儿吸引皇帝陛下的注意力,然后便是宠爱。
  贤妃娘娘听说没有她的运作绿袖升位,还换了殿内所有宫人,第一次气得失控,将手边的东西都砸了。
  也或许是因为她禁足的日子久了,所以越来越耐不住性子吧。
  “不愧是涵昭仪身边出来的人,这般不省心!她以为一个才人的位份就可以与本宫叫板了吗?”
  白希小心翼翼收拾着东西,“娘娘息怒,再怎么样绿才人现在只是一个才人,娘娘要想动她,还不是翻手之间的事儿。”
  “是,本宫以前忘了她出自涵昭仪身边,知道涵昭仪许多细节,能轻易勾起皇上回忆这件事,现在可不会了。”
  贤妃娘娘很快恢复淡定,脸上笑容和煦,但是让人看了十分害怕。
  “本宫以前还想着她既然这般听话,就可以留她一条命来着,但是她既然不识抬举,那本宫便只有去母留子了。”
  得到贤妃娘娘的眼神,白希瞬间明白自己该怎么做。
  贤妃娘娘说绿才人活不了,她便活不过十月怀胎一朝分娩之后。
  这也只能怪她自己,花花肠子太多,违逆了他们娘娘。
  月姑姑踏进寿康宫那一刻,楚清婉与回来禀报的人一齐进了承乾宫。
  皇帝陛下原本好了不少的心情又阴沉起来。
  “母后无缘无故找月姑姑过去做什么?母后不是一直看不惯月姑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