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让奴才请韶涵姑娘回去。”
  韶涵站在成王府的角门前面,听里面锣鼓喧天鞭炮起码,客人言笑晏晏,黯了黯眼神,但面上还是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我与你们王爷也是旧相识了,即便身份低微一些,今日过来道贺,敬王爷一杯水酒也是可以的吧?”
  环顾了一下左右,这成王府她也经常来,只是像今日一般,被挡在门外还是第一次呢。
  身后的丫鬟小念拉拉她,怕把事情闹到了,成王殿下会生气。
  “姑娘,我们还是回去。”
  韶涵轻扯嘴角,反正 便执意站在这里,“我是来给王爷道贺的,怎么能礼都没有送到就回去呢。”
  今日客人都走正门,角门是留给下人进出办事的,也碍不到谁的眼。
  管家实在是无奈,也不敢让人动手,便只能再进去禀报。
  说到底韶涵姑娘在他们王爷心中还是有些分量的。
  见他进去了,小念脸上顿时哭丧了一张脸。
  “姑娘这又是何苦呢?我们终究是高攀不上成王殿下的。”
  “我知道,只是我这心中痛得厉害,不得不叫我过来亲自瞧一瞧才肯死心。”
  韶涵眼底全是冰凉,她一个勾栏院里的姑娘,又如何配得上风头无两的成王殿下呢。
  只是既然不能娶她,当初他又为何许下了那般承诺,叫她有了期盼。
  都说妓子无情,可明明就是他们男人薄幸寡恩才对。
  里头成王宇乾正在宴客呢,听到管家回报,脸色一沉,不过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告一声罪说去更衣,便匆匆往角门这边赶。
  他知道,今日他若是不出来,韶涵便不会死心离去的。
  “你怎么来了?”
  站在门里面,他便那般与她说话,好像怕沾染上什么一样。
  韶涵不动声色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怎么,我便不能来吗?之前成王府可没有这样的规矩。”
  “今日毕竟特殊,你真的不该来这里。”
  宇乾边说边倒酒,然后让人给了韶涵一杯,“你不是要来敬酒嘛,本王陪你喝一杯,你便回去吧。”
  “也好。”韶涵把玩着手中酒杯,嘴角浅笑,“以前都是我陪王爷,今日王爷就算是还我一片痴情了吧。”
  说完一饮而尽,将酒杯摔在了地上,然后转身离去。
  宇乾身上那大红的喜袍刺伤了她的眼睛,让她不愿意多看。
  既然他已经娶了王妃,那么今后他们便没有关系了。
  终究她只是一个妓子而已,高攀不上成王府的朱墙琉璃瓦。
  慢慢的走在街上,到一个地方她突然定住了。
  目光悠远,好像回去到了小时候。
  原本她也是好人家的姑娘,原本她可以不如勾栏院的,都是遇见他,她才为他委曲求全呀。
  还记得那一年她十三岁,正是懵懂的年龄,可家中父亲好堵,将家产都输光了,还欠了一屁股赌债,这才将她卖入春风阁。
  可是明明她都逃出来了,还变卖了自己一直贴身带着的簪子,将银钱还上。
  就在出门那一刻,她撞上了去见识院中风光的成王殿下。
  那时候她也不知道他就是冠盖满京华的成王,便被他的温润如玉给吸引了。
  后来宇乾身边的凌家公子见鸨母手中拿的簪子特殊,还帮她赎了回来。
  无以为报,又不能回家的她,厚着脸皮说要求二位公子收留,宇乾就真的将她带了回去。
  她本来也不是京城这户人家的亲生女儿。
  还记得那时候她很小,只有四五岁的样子,与住的很远很远的父母来京中玩,不小心就被人牙子拐跑了,才卖给现在这户没有子女的人家。
  她原先好像也不叫韶涵,她的亲生母亲总是颜颜、颜颜的唤她,只年代太久远,她并不记得她原来的名字。
  这户买了她的人家,父亲是个烂赌鬼,母亲早早生死,她过得生不如死很是凄苦,这时候总算是解脱了,她的父亲也不会来找她。
  而那支簪子,是她从小带在身边的东西,是关于她原生父母唯一的东西,她就想以后还能用这个认回他们呢。
  虽然这个机会好像有些渺茫,但人总是要有个念想。
  十三岁那年她将它卖了也是无奈之举,不想欠人东西。
  她还千求万求的,要鸨母给她好好留着,以后她会用十倍的价钱回来相赎呢。
  凌恒是个好人,那时候就用十倍的银子赎了给她,之后他对她也很照顾,时常来成王府看她。
  谁成想,成王将她带回去,不过是看中了她的容貌 教她诗书歌舞也不过是为了利用她。
  在她满了十六岁之后,宇乾就又将她送回了春风阁,让她成了那里的头牌姑娘,辗转于各个男人中间,不过是要她替他笼络人心打探消息。
  成王殿下野心勃勃,自然不可能安于只当一个王爷,他对那个位置志在必得。
  权倾朝野的凌太傅是他的老师,如今又娶了秦太师家的女儿,以后成王的青云路自然就越来越顺利了。
  文官之首武官之首都已经站在了他的旁边,他怎么可能还会失败。
  站了良久,她这才又慢悠悠的回去。
  这些年她虽然一直保着身子,但想必在成王殿下心中她已经脏了吧。
  一个勾栏女子却是不该奢望进王府,以后可能还是皇宫。
  “阿涵终于回来了。”
  进到自己院中,凌恒正捧了一本书,在梨花树下津津有味的看着呢,那是她平日里紧喜欢的一本诗集。
  她便过去坐到了他的身边,“今日王爷大婚,阿恒不去庆贺吗?”
  这两人虽不是亲兄弟,但平日里可是比亲兄弟还亲的。
  凌恒清浅一笑,“那里人够多了,用我凑什么热闹,还是来阿涵这里躲躲清闲要紧。”
  看她愁眉不展,也跟着伤心起来,“早知今日,我当初便该把你带回去,不叫阿乾伤了你。”
  韶涵看这满园梨白,神色更加哀伤起来,“你说我是不是不该喜欢这种不详的花儿?”
  梨又通离,自古代表着离别的意思,一般人还真不会喜欢这梨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