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不可抑制地狂跳起来,那样的眼神,就叫做“深情”吗?
我激动地捧着老师发的结业证书回到座位,叶之凡低低说了一句,“或许你不明白你爱上了他。”
“他真的只是个陌生人。”我坚持道。这样的话传到人家的耳边,他会不会怪我乱讲,或是觉得我对他有其它的意思呢?
“你画他的时有没有另外的人在场?”
“我们单独在一起作画的。”奇怪了,有没有另外的人在场,跟这画有关系吗?
“那他有女朋友吗?”叶之凡真是太好奇了。显然旁边的许逸涵也听到了我们的谈话,微不可察地向我们这边挪了挪。
“我没问过他。”拜托,你以为谁都象你这么好奇吗?
“那你有没有男朋友?”叶之凡和许逸涵一起问出了这个问题。
我无言以对,象我这样的妙龄女子,没有男朋友,或是没有人追求,对人类来说一件很没面子的事。幸好我不是人类,没有太多的心理负担。
“学海无涯,艺无止境,愿与同学们共勉!”讲台上,刘老师包含深情地结束了我们最后一节课。
他刚走出教室,同学们就一下子追了上去,仿佛为了多看老师一眼。
“我们也去送送老师吧?”许逸涵拉了拉我,我犹豫了一下,叶之凡也催促道:“一起吧。”我就随着他俩一起快步向前面的刘老师走去。
看上去同学们对这个才华横溢的刘老师真的很敬重,大家簇拥着他,默不作声地向校门口走去。到了校门口,一堆学生上前围住了刘老师,就算没有得到结业证的同学,也一样拉着他的胳膊依依不舍。他拍拍这个同学的头,拉拉另个同学的手,不停地鼓励着大家,冲淡了离别的伤感。
“大家都回去吧,等我从英国回来,再请大家来聚聚。”直到刘老师上了车绝尘而去,大家才三三两两地散了。
我看着一下子空旷下来的校门,也向自己的车走去。猛然肩头被人拍了一下:“等一下,我有话对你说。”我转身一看,竟然是许逸涵,叶之凡在一旁诧异地打量着他。
“你有什么事吗?”
他微微有些发窘,但还是很诚挚地说:“我一直想向你道歉,以前是我错怪你了。”有这么严重吗?他送了一本我想要的书给我,然后我吩咐小林为他叫了外卖。在秦悦祺的刻意挑拨下,他把我送的东西折成现金给我了,我捐给了敬老院;而他送我的书,我也还给他了,在我看来,我跟他彼此再无交集的可能了。
“画如其人,你的作品使我意识到我是误解你了,所以应该向你道歉。”
我明白了,他以前听了秦悦祺的话,以为我是仗着身价过亿在他面前摆谱,用东西施舍他呢。可就算这样,他在秦悦祺想对我不利的时候,一样在第一时间通知了我,并且还想和我一起面对,虽然最后没帮上我什么,可我一样对他充满感激。但是从他的眼神中,我还是看出了些别的东西,这太危险了,没有结果的事就让它不要开始吧。
“我当然不会放在心上,因为我只对我的朋友的言行才会在意。”他听了这样的回答,脸上泛起一丝伤感,然后掉头走了。
叶之凡见他走得看不清了,才轻轻对我说:“你适才的话有些伤人呢,跟他连朋友都没得做了吗?”这个问题我实在无法回答,所以只能保持沉默。
我向他点点头,打开车门准备离去,不料他又问道:“冒昧问下,什么原因阻碍了你们之间感情的进展呢?呃,我是指画中的帅哥。”这个冒失的家伙,他知道自己冒昧还要问。
“我们之间不是你所想的那样。”我有些不耐烦了,为什么都对别人的私事,特别是感情方面的事这么好奇呢?我在心底暗暗问自己:“会不会是我真的对那个少年有好感?”
“不好意思啊,我只是随便问问。”
我笑了笑,其实是苦笑,终于我可以走了吧。
“我总觉得,你就象那个辛十四娘一样。”他丢下这句石破天惊的话,掉头离去,留下久久回不过神的我呆在原地。
回想着今天上课前与叶之凡的谈话,突然发现他是个洞察力很敏锐的人。他从何处得出我与辛十四娘相似这样的结论呢?我自认以我的修行,外表是没人看得出来的。我一边开着车一边胡思乱想,这是我进入人世间以来最沮丧的事情了。
车至半路一个招呼站时,看到叶之凡把手插在口袋里,跺着脚在那儿等公交车。既然遇上了,不送他一程实在有些说不过去,我开到他身边停下了车:“我送你一程如何?”
他就是这点很得我心,既不扭捏作态也不假意推辞,而是很干脆的上了车:“真是雪中送炭啊。”
“你怎么会觉得我跟辛十四娘存在着可比性呢?”我实在压抑不住心底的困惑。
“可能是你跟她一样,都有一种超凡脱俗的仙气吧。”他用开玩笑的口吻说:“你很美,可咱们学画的人,见过的美人真不在少数。但你给人的感觉不同,很脱俗,嗯,说白了,就是没有烟火气。我总觉得你这样的人,照照太阳,沐浴一下月光星光就可以了,吃饭都是种浪费。”他为自己的这个结论逗笑了。然后又说:“你画上那个少年……”
没等他说完我就开口打断了他:“你家在什么方向?”对于泛泛之交来说,要我跟他们谈论我的感情问题,实在是件很为难的事,所以我选择转换了话题。
他说了个位置,然后又说:“看来我说对了,你就象那些修真的女子一样,清丽雅致,如果穿上古装,肯定一样的衣袂飘飘。”我笑了笑,他肯定不知道,几年前,我在幽谷就是穿着那样的衣裙。
这段路我并不熟悉,加上心神有些乱,还好他在身边随手指点,所以开得还算平稳。在他面前我有一种被人看穿的感觉,只想快快把他送到家,然后远远地逃开。
他似乎无法忍受沉默,又接着刚才的话题说:“也许他心里有你。他的眼神骗不了人的。”
“但是我们从没谈过这个问题,在画他之前,我们真的只是陌生人,一句话也没有说过。”我冲口而出,说完之后心里暗暗自悔失言。
“感情的事,并不是一定要用说的方式。有时候,一个眼神,对方就能明了。你可能,没有过感情的经历,所以现在还是一张白纸。”
对他的洞察力,我再一次佩服得五体投地。他的话让我陷放了深思,这是人类的读心术吗?他的话语中流露出对感情有很深刻的领悟,也许他也曾为情所苦,或是与恋人爱得很深吧,所以才会有这样的体会。
“我猜对了?真是个纯情的小美女。”
我瞪了他一眼:“坐好别乱动。”
“遇到一个合适的人不容易,人要懂得惜缘。”说完这句话,车也开到了他家,他冲我感激地挥挥手就走了。
而他的这句话,把我本来乱七八糟的心绪弄得更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