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沉默下来,千千又放了狠话,“忧郁忧郁忧郁!你装什么装呢!我这个被拒绝的都没忧郁!你在那里低落什么!”
“被拒绝?”我有些意外,我以为没有了我,他们一定会在一起的,也算是性格互补吧,卢昊轩温和善良,能包容千千的任性,而千千心里,至始至终只有卢昊轩一个人。
我还记得千千死死抱着卢昊轩的样子,她大叫着即使卢昊轩残废了瘫痪了也要陪他一辈子。
这样热烈的爱,我表达不出来。
卢昊轩为什么没选择她呢?
“他说即使他不记得,他也觉得他已经有认定的爱人了,而那个人,不是我!我只是他的小妹妹,永远的小妹妹。”千千的眼圈红了。
“我比你先认识她,上班跟他经常在一起。我现在已经很独立了,帮他转院,帮他收拾东西,像一个真正的女人那样。可他为什么看不到这样的我!”说完这句,千千放声大哭,弄得我手足无措起来。
“他说他把他的爱人弄丢了,但终究会找到的。”千千抹了抹泪水,“你别得意,我不会放弃的……我不想放弃啊,但是我不想看到轩哥哥伤心难过的样子。”嘴巴一瘪,小丫头又哭起来。
我一边觉得心里满溢着甜蜜与喜悦,几乎冲淡了这几日的阴霾,一边又为自己的自私感到可耻,看到哭得脸又花了的小丫头,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干着急。
“给你。”千千终于抹干眼泪,象一位骄傲的公主一样,神情倨傲的递过来一张纸条,象是赏赐一般递给我,“我家医院的地址,至于他的床号,我就不告诉你了,有本事,你自己找去!”
说完,这个傲娇的公主就离开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背挺得笔直,身形窈窕;转角时看到她的侧影,下巴抬得高高的,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豪门千金都是这个样子的吧,就算受过伤,流过泪,依然能保持自己的尊严,这样的对手,值得尊敬。
我紧紧捏着那张纸,几乎捏出了汗水。最终还是整了整衣裙,出了医院门,上车,向着千千的那家医院驶去。
到了门口,我在车上深深地呼吸了一下,然后从容开门下车。
我根本不需费心思去找病房,就象是来过多次一样,准确地在他的病房门前,坚定地推开了门。
卢昊轩的爸爸正在病房里,看见我,很激动的样子,“敏敏,你总算来了。”
“伯父好。”我极力调整着心态,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卢昊轩的爸爸深深看我一眼,“进来说吧,小轩可一直闹腾着要找你。”然后走了出去,轻轻掩上了门。
我踏进房门,看向病床上的人。
病床朝阳,阳光正洒在那人的身上,细细碎碎地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看上去有几分眩目,就象他第一次来我家,我给他作画时的情景。
那人却丝毫没有享受阳光爱抚的样子,平时温润的嗓音居然有些烦躁,“说好了,我再躺三天就让我走,我真的要去找她,我只觉得,她对我来说太重要了,如果找不到,几乎都了无生趣了。”
“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要找的人,是我吗?”我挨着着床沿坐了下来。
卢昊轩惊讶的看着我,“姳茗!”这个名字脱口而出,惹得我和他都惊讶莫名。
看着卢昊轩还纠结着“姳茗”这个名字怎么就冲口而出了,“姳茗”又是谁,我不由得笑了笑。
卢昊轩给我的感觉一向是游刃有余的,睿智的,此时苦恼的模样分外可爱。我的心也软了,他真的是很努力在找寻我们的过去。
“我只是来说一件事的。”我清清嗓子,看着我爱的人,突然觉得我这样唐突的说出下面的话也并不觉得难为情了。
“我爱你。”在卢昊轩瞪大眼睛的注视下,我一字一顿地说。
说完觉得轻松了不少,其实这是我早就该告诉他的,我却总因为这样的那样的原因拖着,这对我们两个人来说都很不公平。
“谢谢。”怔了半晌,卢昊轩向我道谢。
“嗯?”我有些不明所以。
“我觉得我一直都在等这句话。”卢昊轩捂着胸口,“这里,心脏这里,快要跳出来了,而且很快乐。”
“那就好。”我站了起来。
“你不是来对我说一句‘我爱你’,然后就心安理得的离开我吧?我承认我还想不起来我们的过往,但我知道我爱你,很爱很爱,不想错过你。”卢昊轩见我站起来,语气闷闷的,“你不是来跟我告别的吧?”
“当然不是。”我根本见不得卢昊轩难过,连忙开口。
卢昊轩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我,等待着我的解释。
“我只是觉得这句话太有必要让你知道了。”我有点不好意思。
“我爱你,我现在告诉你了。如果你也爱我,就一定能想起我们的过往,如果你能想起我们的过往,你就一定能找到我。”我笑了笑,看着卢昊轩,“我会等你,所以,你要加油呀。”
“我会的。”卢昊轩的回答很认真。
卢昊轩对我的所有回答都很认真。
我带着笑容,一身轻快地离开了病房。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就呆在家里。
上官玲若在离此不远的地方也弄了套房子,我乐得不看他们恩恩爱爱的样子。
除去那两树本来就在的金桂之外,我在院子里种上了好多玫瑰,想象着它们枝繁叶茂的样子,想象着和卢昊轩一起欣赏它们开花的样子。
我也画了很多卢昊轩的画像,微笑的,大笑的,黑脸的,吃醋的,局促的,慌乱的,看着这一张张脸,回忆着我们的过去,我突然就觉得,或许我的人生已经够了。
我不再苦恼我的狐女身份,就象他在看《惊情四百年》时说过的那样,“可以的,只要有爱就可以”,又象姐姐说过的那样,“真正的感情,什么也阻隔不了。时间不行,身份不行,地位不行,甚至记忆,也不行”。
也许将来我会告诉他,也许他早已知道,根本不用我多话。聪慧如风清月能猜到的真相,他,从来都不笨。
这天,我还在给玫瑰修剪枝叶,希望它们能快快开花。
门口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
我不甚在意,可能是上官玲若吧,有时候过来,那懒惰的姑娘还是会开着车。
但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上官玲若从不敲门,她自己飞进来,给段默仁开了门后就自己大摇大摆的进来了。
我放下修剪玫瑰的剪刀,觉得手有点抖,开了门,看到是一位身着白衣的局促的少年。
那局促的表情跟我画上的一样,我不禁笑起来。
那人拿着一张画,应该是第一次来我家时我画的那张。他象过去一样明媚的笑脸,温柔地看着我,眼神象要滴出水来:“我都想起来了,我的姳茗。”
九月底,丹桂落得满院都是,空气里都飘散着一股香甜的气息,转眼,要到中秋了。
前几天收到了一个包裹,打开,是一件蓝色的旗袍,很美。
今天是卢昊轩的爸爸,也就是我的爸爸的六十大寿。
耸耸肩,又何必麻烦快递小哥专程送衣服过来,还不如自己过来。
才几天没见,我都有些想他了。
傍晚,门口响起汽车喇叭声。
我穿着那件蓝色的旗袍出门,行动之间,仿佛行走于幽谷之中一般从容自在。看着他惊艳的眼神,给他扣上一顶白色的礼帽。我挑的,眼光不错,很配他。
你给我穿一件蓝色的旗袍,我给你戴一顶白色的礼帽。
我们是前世注定,早晚要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