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男人总是外出,女人的眉眼有了忧虑。他懵懂的夹在两个大人之间,敏感的发现他们开始疏远。吃饭时,男人会挨着他一起坐,将女人隔开很远。


给他讲故事时,男人会站在门口看着,而不是同往昔一样,站在女人身后,温柔的揉着她的头发。男人开始不耐烦给他解释或回答关于女人的问题。一次,他缠着男人要去给女人找最好的医生,治好她不能走出家门的怪病,男人一开始还温声敷衍着,可敌不过男孩的执着,在一瞬间变了脸色,冷冰冰的说:“够了!她根本不需要!”说罢,也不理会男孩错愕的神情,独自摔门离开了。


男孩顿觉得委屈,这还是男人第一次吼他,何况自己关心妈妈根本没有错啊。越想越觉得委屈的他,跑到了庭院,想要找到女人诉苦,可从前这个时间都会在庭院的女人,如今却不在。一时间疑惑盖过了委屈,他开始寻着屋子到处去找人,楼上,楼下,厨房,都不见人影。


最后他沮丧的站在庭院中,一会,却是乌云遮日,细雨滑落,滴在他脸上。男孩惊讶的抬头看去,目光却不经意的撇见楼顶,那抹蓝色亮丽的身影。女子站着楼顶边缘,仰头看着黑压压的天空,阴沉的仿佛要掉下来一般。


“妈妈……”男孩惊讶出声,他惊恐发现自己在女人身后看见了一对红火的翅膀,震翅间似乎就要飞上天空。天空中的细雨渐大,女人却忽然后仰摔倒下去,男孩看的心惊胆战,赶紧大喊一声就朝楼上跑去。他心急如焚,担心女子是不是病发,会不会很严重?好不容易来到楼顶,就见女子正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撇头诧异的看着跑上来的男孩,叫了一声:“阿云,你怎么……”“你在干什么?!”男孩气愤地看着她,一边走过去将人给扶起来,“妈妈你差点吓死我了!下雨了为什么要跑到这里来,你知不知……”女子却突然将他拥入怀中,低低的哭了起来。


声音压抑着,他只能听到呜咽声。那瞬间,他似乎感觉到了女子身上无尽的悲伤和无助,正在一点一点的压垮她。恍惚中,他又看见了女子身后的红色虚影,那金红色的翅膀在蒙蒙细雨中,像是残破的灰烬,正在消融。


后来他只记得女子抱着他哭着,而他再次醒来,却已经是在第二天。从那以后,他发现自己时不时的能看见世界一片金红,因此愣神片刻。男人与女人的关系越来越糟糕,两人之间不会再有交谈,他们彼此沉默或者阴沉,似乎以前的温馨只是一场梦。


男孩最后终于忍不住,再一次外出中跟踪了男人。他看着男人来到另一处华丽的府邸,从里面跑出另一名长的十分可爱的男孩,笑着扑在男人怀里。他听到了,那男孩喊男人爸爸,而他在男人脸上,看见了久违的微笑。


从里面走出来另一名优雅漂亮的女人,她牵着男孩的手,男人牵着她的手。那时候,男孩觉得他们才是一家人,而自己什么都不是。他连续几天都跟着男人,看着他来到这里,与另一个男孩和女人们生活。


他十分害怕,害怕爸爸从此以后不是爸爸,以至于他不敢去找男人质问,也不敢找女人倾诉。就在这种忐忑不安的日子中,他一天比一天沉默,直到过年时,女人告诉他,要陪他去公园放烟花。男孩在那瞬间简直激动坏了,只不过激动过后,他就开始担心女人的病情,直叫她身体不行不用勉强。


女人却是笑了笑,依旧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眉眼间奇迹的不再有那丝忧虑,恢复以往的明媚温暖。她说:“妈妈的病已经好了。”男孩那时候觉得,这简直是上天给他的最美好的新年礼物。


他兴奋的告诉男人,似乎想要证明,妈妈的病已经好了,男人没有理由抛弃他们。那天晚上,女人要他出去准备好一切,男孩听话的去了,回家时,却只见到了冲天的火光,燃烧着屋子,庭院。各色的花在大火中枯萎着,他看见了女子原本身着蓝色盛装要陪他放烟花,可此时却一步一步步入大火中,给了他一个落寞决绝的背影。


男人跪在当前,愣愣地看着这一切。男孩不知道为什么这样,他叫喊着妈妈,却无人应答,最后他在男人愧疚的目光下,不顾一切地冲入了大火中。炽热的温度,火焰灼伤着他的皮肤,他却只想找到女人。


“真是不怕死。”懒洋洋地声音不知从何而来,却随着声音响起,绿色的藤萝自他脚下而生,盘成圈将他笼罩其中,开出了白色的小花,阻挡了周围的火焰。男孩惊讶的看着站在大火中的黑袍少女,她手中执黑一把黑色的长镰,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而女人就在少女的身旁,侧头诧异也绝望的看着男孩。往日清澈如明媚天空的眼,也如天空一般忧伤。“阿云,也拜托你了。”


女子最终张了张嘴,也只是摇头一笑,撇头看向黑袍少女轻声说着。男孩张口就要大喊不要,那黑袍少女轻突然出现在他身旁,一手压在他的肩膀上,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少女朝她点点头,轻笑着说:“往生之路,我会替你打开,但愿下一世再见。”


女子在大火中看了看说不出话的男孩,最后一次对他恬淡一笑,转身走入无尽业火,焚烧成枯骨,最后化灰烬。生而于火,亡亦唯火。凤凰浴火重生,也能灭亡。


那瞬间,少女听到了惊天凤鸣,哀鸣无期。乌云彻底遮掩了整个天空,无音身上的罗刹花藤不再长出新的花朵,绿藤最后开始变黑,最后完全脱落,露出她雪白无暇的脖子。她看着结界阵中间的傅云,惊讶发现对方身上竟然浮现着一层金红色的光芒,且有越渐越大的样子。


无音心底浮起不祥的感觉,打定注意先把心石挖出,可才刚靠近傅云,就听四周传来震天山吼,同一时间,傅云身上金红色的光芒大绽,一瞬间吞噬了结界阵的所有黑色光芒。山吼,类似于万鬼齐哭,就指鬼哭,在这里,便是指山叫。山吼的威力往往就会造成地震,但此时的山吼仅仅控制在傅云周围,满树蓝花被震的不住掉落,就像是一场花雨。


无音神色阴沉,因为她看见傅云身上,那些金红色的光芒正在形成隐约的翅膀。人类,是不会有这些的……相反的,只有人类才有心石,而不是人类的,绝对不会有心石!傅云身上,没有她要的心石!然而还来不及等无音多想,结界阵的现条开始出现一条一条绿色藤萝缠绕,直到围绕整个结界阵,开始快速绽放蓝色的小花,开满了整个结界阵。“叶尧!”无音怒喝一声,却晚了一步,蓝色的小花瞬间散开,细小漂亮的花瓣全部变化成光刃朝无音攻去,而原本在结界阵中的傅云已经不见了身影。


天空中雷声顿响,开始下起了雨。另一边,叶尧放下结印的双手,看着被她转移到了自己结界阵眼中的傅云松了口气,伸手擦拭着嘴角的鲜血,果然使用禁咒对她身体的消耗十分的大。小白从她身后走了出来,蹲坐在结界边缘看着全身被金红色光芒包围的傅云,喵了一声。


“封印已经破了。”叶尧说,随即张开五指放出疗伤的罗刹花藤包围着身边的唐琰。虽然罗刹花对于地狱之人的疗效才最大,不过如今的情况了胜于无。


小白幽绿的大眼看着皱着眉头一脸惨白的傅云,幽幽地说:“不知道他能不能挺过来蜕变成功,当年凤卿就是看在他灵力虚弱才让你封印他的。”叶尧没有回头,而是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罗刹花对唐琰的救治,对此淡淡的回答:“心石的消息是凤卿告诉我的,她的遗嘱我当然也要遵守,只不过傅云的封印破了,记忆也就恢复了,他能否接受另一个完全不同的凤卿,可就说不定了。”每个人都有着不同的一面,可以是不为人知,也可以是昙花一现。


凤卿之所以会变成那样,却是与她的过去有关。小白看着与凤卿有些相似面容的傅云,静静地说:“听说过凤凰浴血重生并先死亡吗?”叶尧点点头,眼底倒映着黑色的罗刹花影,掉下绿藤散成灰烬。“几百年前有这么一个传说。”


小白顿了顿,才用着女孩子清脆的声音说:“一位将军被敌军追杀到神山林,被凤凰所救,将军在神山林养伤,凤凰化身人形隐藏身份照顾将军,两人情愫渐深。可是敌军未破,将军被手下找到,离开时许诺那姑娘,待胜利归来就娶她为妻。”叶尧打断了她,懒洋洋地说:“然后将军要么失信于凤凰另娶他人不然就是战死杀场?凤卿的过往就是这么烂俗吗?”小白侧头看过来,萌萌的猫头却奇异的出现了认真地神情,胡须颤动,它开口说:“你说的两种都有。”


叶尧一愣,就听小白继续说:“将军远至沙场杀敌,最终成功攻破敌军平定天下,荣耀回归,打算沿途回去接走凤凰。可是爱慕将军的公主得知他与凤凰的事,便传了假消息给凤凰,说将军已战死沙场,要她去离将军路线完全相反的地方祭拜,以至于将军来到神山林时,却是公主在那等着他。”叶尧听到这里才有了些兴趣,看着唐琰身上渐浅的伤疤都被罗刹花愈合治好,一边问道:“那么最后公主嫁给了将军吗?”小白点点头说:“没错,因为在养伤时,凤凰因为修炼不够,容貌未显,一直戴着面纱,而如今公主出现,告诉将军她就是凤凰,将军信了这圈套,便娶了她。”


“原来不知道对方容貌啊……还是很狗血啊。”叶尧耸肩,终于将目光从唐琰身上转移,落在傅云身上:“那么凤凰知道吗?”“她知道了,赶去京城,却见将军和公主生活的十分幸福,但是她不甘心,于是冲动的告诉了将军自己的身份。”就算是烂俗的过程,但对于结局向来是听者最喜欢的。


叶尧不由问:“最后呢?”“最后?将军见了凤凰模糊不成人形的脸,怒喝妖孽,一剑斩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