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丞相何许人也,怎会看不出来太子在此跟他说那番话是故意为之?当年羽昭离跟着莫荣飞镇守飞鸿关的时候,皇帝眼里的好太子正在皇城中算计着怎么夺人妻子。也不知该赞一声太子好手段,还是羽昭离被绊在飞鸿关无暇他顾,竟让太子得了手,还成功的让离王的未婚妻成了太子的侧妃。今日诞下皇帝的皇长孙的,正是昔日离王的未婚妻薛若幽。

想必刚才太子刻意抬高的音量正是为了让羽昭离听见的吧?不过见离王半点不动声色,从容不迫的神色,年老迈迈的柳丞相眼中露出一抹欣慰,拍一拍羽昭离的肩膀,步履蹒跚的步上柳家的车架。见柳丞相远走,太子往回走了几步,停留在羽昭离面前,笑道“皇弟,一起?”羽昭离默然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勾起,伸手比了一下,示意太子先行。太子微微笑了笑,也不与羽昭离客气,当先往前行去。

羽昭离落后太子一步,走在太子后面,一张美如冠玉的脸颊,平静冷漠的眼神之下,微微勾起一抹嘲讽。太子以为抢了他的妻子,便是打了他的脸么?可惜太子永远也不知道,在羽昭离心中,什么最重,什么次之。纵然羽昭离对薛若幽情深不寿如何?一个女人,怎么重要也比不过家国江山重要。

当年他横刀驾马横扫边关的时候,太子却躲在皇城抢他的女人。如今南疆来犯,太子却在他面前洋洋得意的宣告曾经羽昭离的未婚妻为他生了个孩子。羽昭离剑眉微挑,深如幽潭的眸子闪过一丝清冷。

太子阴狠有余,睿智不足,永远沉迷于一时的算计得利,分不清轻重,这样的对手,都不配他出手对付。御书房内,皇帝正垂眸凝思,心中默默盘算着此番太子前去江州,要如何让离王辅佐太子。毕竟先前太子做的那些荒唐事,皇帝是知情的却并没有阻止。

太子和离王如今貌合神离众所周知,却只做不知罢了。最是无情帝王家,就算没有夺妻之恨,想来也会有别的事情,所以皇帝并没将这样的事情放在心上。见两个出类拔萃的年轻人一前一后进来,皇帝微微迟暮的脸颊露出一抹不满。

按他的心思,太子离皇宫比较近,怎么算也会比离王先到,那么他便有功夫言传身教,讲明此去江州的重要性,但显然太子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见太子一脸笑意走进御书房,还留在这里的一干老臣心思各异,见到太子仿佛见到鬼一般。如今江州战事吃紧,太子还能笑得洋洋自得,也不知道是不是脑袋抽筋了。

反观跟在太子身后步履从容的离王,显然这个比太子年轻三岁的离王从容有度波澜不惊的模样更让人看得舒心。两人在书房站定,朝皇帝行礼之后,皇帝示意两人平身,太子和离王便一人一边站好。皇帝这才微微露出恼意问太子“何事这般高兴?”太子上前一步,笑道“启禀父皇,昨夜里若幽刚刚为父皇添了皇长孙。

儿臣一时高兴便要进宫来禀明父皇,碰巧在宫门口遇见三皇弟,便一同前来。”此言一出,众人哗然。羽昭离心中冷冷一笑。

想来在宫门口还真是凑巧。他是奉皇命进宫商讨江州战事,而太子却是进宫来报喜的,这样看起来,太子对江州战事竟一无所知?但太子的怠慢显然并不影响皇帝的好心情,听到太子说皇长孙,皇帝呵呵笑了起来“皇长孙降临,是皇家之幸,天下之幸。太子侧妃有功,传朕旨意,赏太子侧妃玉如意两柄,夜明珠一斛,水云缎一匹,黄金千两!另外给朕的皇长孙吉祥如意锁一件,赐封号齐王!”皇子初生也没见还未命名便封王的。

皇上这是给了天大的恩赐了。太子当即跪地,“儿臣替若幽和齐王谢父皇赏!”群臣皆跪地拜倒“皇上皇恩浩荡,必能佑我凤羽百世安宁,福泽千秋!”皇帝笑呵呵的请众卿平身。太子笑意盈盈的站起来,对一直站在一边一副雷打不动模样的羽昭离,挑眉笑道“如此喜事,三弟不恭喜本宫么?”羽昭离这才微微侧首,微微一笑,拱手道“恭喜太子喜得贵子。”

自飞鸿关之后,羽昭离回京便一直闭门不出,日渐闲散,知情的人觉得他是修身养性,不知情的人以为他被人夺妻,深受打击,颓靡不振。太子便属于后者。听着羽昭离淡淡的没什么诚意的恭维,太子笑的开怀“谢三弟。

三弟年纪也不笑了,却不知想要何时成亲,也好让父皇儿孙满堂,承欢膝下?”羽昭离挑眉,淡淡的看了太子一眼,“太子,父皇宣你我进宫,不是来讨论儿孙子嗣的。”太子一震,难得其中还有别的什么不成?微微扫了书房一圈,见一干朝中重臣俱在,心里微微发凉。太子忙上前道“儿臣鲁莽,却不知父皇还有烦心事未解,儿臣愿为父皇分忧。”

太子显然不算太笨。皇帝听了也不觉将心中不满降低了几分,何况比起皇嗣子孙,区区一场江州战事真的不算什么。皇帝大手一挥,“罢了罢了,太子喜得长子高兴也是难免。

既然皇长孙诞生,少不了要大办宴席,那么江州战事,太子就不要去了。离王,你便替朕跑一趟,去江州瞧瞧吧。”“是,父皇。”

羽昭离淡淡应道,不悲不喜,不惊不惧。太子看在眼里,心里一跳。江州对上南疆的事情,他还是有些耳闻的。

心里不禁默默盘算,江州驻守五十万大军,而南疆却只出兵三十万,怎么算都是个现成的军功,可惜自己被刚刚出生的孩子搅乱了思绪,一时兴奋竟忘记了这事。心里一阵懊恼,才发觉自己错失了一个好机会。不由开口道“父皇,江州千靖安刚刚出事不久,可能会人心涣散军心不稳。

儿臣怕三弟一个人可能无法稳定军心。”皇帝道“那你说,要怎么办?难不成你要放弃皇长孙的满月宴,和离儿一同前往江州?”这……太子一时犹豫不决。要说军功错失确实可惜,但身为一国未来储君,军功其实也并不是恨重要,能提高威望固然好,但只要太子并无犯错,想来未来皇位也是跑不了的。

比起皇长孙的满月宴和封王大礼一辈子只有一次,军功却在以后也有可能再建,毕竟打仗也不只打一次不是?何况在太子眼里,需要行军打仗的都是臣子,他是一国储君自然不需要亲自上前线。区区一个南疆小国要太子御驾亲征,不是要笑掉大牙么?于是太子自以为是的放弃了江州一行,自作聪明的道“父皇,儿臣觉得江州战事不足为惧,江州五十万大军对南疆区区三十万人马,怎么打都是稳操胜券的。父皇若是不放心,儿臣建议让公孙璞一同前往协助三弟和许淮将军,想必有这些人出手,一定能够凯旋归来,旗开得胜。”

太子的话大家岂会不懂,横竖打了胜仗也没什么可炫耀的,不仅大将能人辈出,就是兵马也比对方高出二十万,打赢了没什么可高兴的,打输了羽昭离就要倒霉了。而且太子推荐的公孙璞也是隶属太子党一派,赢了,太子分一杯羹,输了也和太子没关系。太子好算计。

可惜,他算错了帝王心。皇帝此举并不是单单为了去打胜仗,而是为太子累积军功,树立威望,积攒民心。可惜太子太过注重输赢,看重眼前。

皇帝微微叹息一声,道“就这么办吧。都退下吧。大事已了,今日不上朝了。

离儿这就去准备,即刻启程吧。”“是,父皇。”羽昭离淡淡的应着。

比起三年前鲜衣怒马横扫飞鸿关,如今的他经过三年岁月洗礼蛰伏不出,心态越发平和冷静,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模样。皇帝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拂袖而去。羽昭离慢慢往外走,一干在御书房呆了大半夜的老臣早已累的双腿打颤,此刻见太子神清气爽笑意盈盈往外走,一个个打起精神向太子靠拢过来“恭喜太子喜得贵子啊!”“恭喜恭喜!”……贺喜之声不绝于耳。

羽昭离落在最后面,看着前面热闹非凡,被围在众人中间的太子颇为得意的朝他这般看过来,羽昭离朝他勾起一抹浅笑,高高拱手示意,从容的从大家身边走过。太子眼睁睁看着羽昭离这么走掉了,无奈自己被众大臣包围住,竟然一时脱不开身,只得呼叫道“三弟,等等。”羽昭离脚步一顿,回头道“太子,父皇叮嘱昭离即刻动身,就不陪太子闲聊。

回头,昭离定让人将贺礼送往太子府,还请太子勿怪。”羽昭离都这样说了,太子还能说什么,只得挥挥手,一脸不甘的方羽昭离走了。混蛋,他还没看见羽昭离恼怒愤恨的样子,怎么就让他走了呢?真是不甘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