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鹿城从车内拿出一束鲜艳的百合花,还有家里李姐炖的鸡汤,一起带到医院13楼的病房。文弦正坐在病房里百无聊赖,听到门口的动静,以为是家里什么人来了,忙下床去迎接。

谁知最后进来的,竟然是鹿城。“喂,你来干什么?”她腮帮子鼓鼓的,好像有些不欢迎。鹿城自来熟似的把花和汤放在桌子上,自己则走到窗户边,把窗帘一把拉开来。

“外面阳光很好,要不要出去走走?”他回头微笑着问。“不,我不想去。”文弦又跳回床上。

面对她的抗拒,鹿城也不气恼,从桌上拿起一个苹果之后就开始削起来。“喂,我不喜欢吃苹果。”文弦“不满”道。

“那吃梨子?”他又挑出一个金黄的梨。文弦继续摇头:“我也不要。”鹿城把水果刀擦干净之后放到桌上,双手交握认真问她:“那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去买。”

文弦扭过头去,崩了一会儿之后终于忍不住,转过对他努努嘴:“你干嘛一天到晚地到我病房来,公司的事情都还不够多,困不住你?”“来看你,我从来都有时间。”他语气寻常,却没听出有什么戏谑的成分在。“哦。”

文弦轻轻答了一声。鹿城突然站起身,文弦以为他要走,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出声,鹿城却又突然转身。“你……别那么激动。

我只是去趟洗手间。”他忍住笑意说。文弦把探出去的脖子和手臂都收回来,哼了一声,没搭理他。

很快,病房的门被再次打开。文弦头也没抬地说:“鹿老板做事利索,连方便个也比别人迅速。”来人没说话,脚步也随之停了下来。

文弦奇怪地抬起头,看到的就是一身红色连衣裙的郭曼。文弦心叹,好家伙,来医院都敢穿的这么显眼,大明星果然都不同凡响。不过心里虽然这么想,她却一点没表现出来,只客气地说:“请进。”

郭曼踏进病房,顺带把门关上,然后走到文弦面前,把花放在病床旁边的桌上。“看来刚才已经有人来过了。”郭曼看着另外一束百合花,表情有些僵硬。

文弦自认没什么可隐瞒的:“鹿城刚才在这里。郭曼,你今天来有什么事吗?”郭曼收回视线,转而看向文弦。“前两天听说你被绑架了,身上还受了伤,只不过一直没机会来看你,你不会怪我吧?”话虽这么说,她的脸上却没有一点的担忧和歉意。

文弦不想跟她多纠缠下去,只说:“谢谢你的关心。你工作肯定也很忙,不必专程来看我,现在你可以走了。”郭曼笑了一下,左手摸了摸右手的长指甲,说:“来者是客,就这么直接地赶人走,不怕被人说没礼貌?”“被别人说我确实怕,但被你说,郭曼,我想咱们两个应该不必这么拐弯抹角的,很多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

文弦决定不再跟她绕圈子,因为对待郭曼这样的人,不值得再客气以待。“你派人绑架我的这件事,我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就连鹿城也只以为是因为他的竞争对手搞的鬼。

你对我做的这些,我可以不计较,但你也不能依仗如此,就更加地肆无忌惮。人最可怕的就是得寸进尺,如果你一定要一条路走到黑,我不介意陪你玩到底。”文弦说的极其认真,并且说到就能做到。

郭曼墨镜下的眼睛闪了闪,倏尔又眯眯眼,说道:“这不是在拍什么警匪片,文弦,你说的这些,可得有证据。”“证据?绑匪的口供算不算?你给绑匪账户汇款的记录算不算?”郭曼这下真的笑不出来。“……你怎么会知道?”她咬牙问。

“有钱能使鬼推磨。你能雇用人来绑架我,我又怎么不能用钱来查出我想知道的一切。郭曼,不要总把世界上的人都看得那么愚蠢和软弱可欺,有时候回过头来,人们甚至会发现最可笑的人会是自己。”

文弦一改往日的温柔婉约,这时的眉眼神色具是肃厉。郭曼听后在屋中踱了几步,最后在窗边停下,她透过玻璃看向外面的远空。“那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她状似随意地问道。

文弦后背往后一仰,靠在墙壁上,回答:“无非是为了鹿城。我以为发生这么多事,你应该已经看开许多,但原来并不是。”“鹿城是我的。

我跟你强调了多少遍,可你就是没放在心上。我是没办法,才出此下策。”郭曼知道否认不过,干脆痛快承认。

文弦望着她的背影,缓缓开口:“我从来没有想过跟你争什么抢什么,而且鹿城他是个正常的人,他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如果他真的爱你,你又何苦每天提心吊胆地怕他被别人抢去?强求来的东西,就算是最后得到了,你拿在手里,难道就会快乐吗?”“其他的我都可以不管,但是鹿城是我的!他必须要在我的身边!为了这个,我可以放弃一切,也能够牺牲一切!”郭曼的眼睛冷冷瞥过来,其中还夹杂着一份决绝和狠厉。“既然如此,我跟你,无话可说。

希望你能好自为之。”好自为之,这是文弦现在,唯一能跟郭曼说的话。郭曼也不想在这里多待,走之前她对文弦说了一句:“我今天来的主要目的,就是告诉你:这次只是一个小小的教训,下一次,文弦,你认为自己还能这么幸运吗?识相的就赶紧离开鹿城,我可以既往不咎。

否则,我不保证,下一次会不会再出什么‘意外’。”郭曼走后,文弦躺在病床之上,闭上眼睛,脑海中闪过的是两天前发生的那可怕的场景。当时那个人正对她行不轨之事,她也以为这次真的逃不过了,谁知道半路身上压着的人突然停下动作,整个人失去意识一般倒在她的身上。

她吓得大气也不敢出。等了一会儿之后,确定那人没什么动作了,她才敢挪动身体,将自己从她的禁锢之下逃脱出来。再然后,她看到了手上拿着粗木棍的阿强。

阿强盯着手上的棍子,好像有些迷茫,又有些隐隐的激动。“谢谢你。”文弦平复下心情,按捺住如擂鼓般的心跳轻轻说了一声。

阿强把木棍砰的扔到扔到地上,再过去“大哥”面前确定他暂时不会清醒之后,站起身面对着文弦问:“那时候你说的话,都还算数吧?”“当然。”文弦重重点头,“只要你把我送出去,我保证,我的承诺都会实现。”阿强选择相信她。

帮她松绑之后,便准备带她离开这个鬼地方。文弦也急着离开,只不过手臂和腿因为长时间的束缚,现在根本已经麻得不能动了,还有刚才挣扎的时候,身体各个地方都有不同程度的擦伤拉伤,这个情况,她自己根本不能走。阿强也看出她的为难,于是在她前面蹲下~身,说:“上来。”

“我……”文弦有些无错。“你要是再不走,大哥醒了之后,谁也救不了你。”阿强说。

文弦咬咬牙,伸开胳膊趴到了他的背上。阿强背着她一直来到了城郊交汇的一条马路,这里来往的车辆很多,很快她就会被人发现。文弦被放下之后就顺势坐在了路旁,看着阿强转身要走的样子,急急地叫住他:“等等,阿强。

以后我要实现承诺的时候,要怎么联系你?”阿强回过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中竟有些迷惑。“还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女人。算了……什么承不承诺的,有缘再见吧。”

“阿强……”“你回去之后,小心一个姓赵的男人,还有一个很漂亮的女人,是他们找的大哥绑架你。我能说的只有这么多,保重。”他走的时候,手一直高高举着,跟她挥手告别。

文弦在他走后很快被过路的好心人发现,她跟他们说自己出来玩迷了路,又不巧在郊区的山上摔倒伤了腿。好心人们听完之后便把她送到了医院。进了医院之后,她让人联系了鹿城,听说鹿城一听完电话,一刻不停地就赶了过来。

本来她的身体没什么大碍,但是医生说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让她在医院多住两天。鹿城这厮就完全成了医生的拥趸者,逼着她在医院闻了两天的消毒水味道,她这才对他每个好脸色来看。其实前几天发生的绑架案件,对她的刺激和打击依然很大。

从小到大,她都算是被保护的很好的那种,稍微大的风浪都没见过,更何况是这些骇人的绑架伤害事件。也正因为如此,她这次被人绑架并且身上也受伤的事情才不敢告诉家里,只告诉父母她出去和朋友玩两天,过几天再回去。而这所有的所有,都是因为鹿城而引起。

她并不是在责怪他或是什么,只是心里觉得有些闷闷的。他们两个之间还没在一起就这么多的阻力和磨难,要是真的……哎呀,她都在想些什么呀。她猛地捶自己的脑袋。

她和鹿城有可能吗?绝对没有!她不能再胡思乱想了,真的不能再想了!鹿城进门的时候,看见的就是缩在床上猛地捶头晃脑的文弦。“乖,别闹了,起来吃药。”他温声说。

“为什么吃药?”文弦停下,很奇怪地看向他。住院这两天,只有医生来叫她做一些检查,还从来没有开过什么药吃。鹿城一副你是白痴的模样:“刚才你癫狂的状态,不就是摆明了在说‘我要吃药’吗?”文弦:“……我跟你没办法交流。”

鹿城嘴角扯动了一下,忽而看到桌上的玫瑰花。“刚才有人来过?”他问。文弦收回佯怒的表情,回答了一声“哦”,也没多解释。

鹿城在这里待了一会儿之后就要离开,他在这里的时候文弦觉得很排斥,可他一旦要走了……“一路顺风,鹿老板。”她撇撇嘴。鹿城把汤给她盛好,嘱咐她一定要尽快喝掉,又一大堆说了之后,他终于打开门走了出去。

文弦也将视线收回。她掀开被子下床,也走到窗边,看到外面明朗的天空还有环境,心里想,是时候该出院了。从文弦病房出来的鹿城第一时间却没有回公司,他掏出电话,打给了一个人。

接到鹿城电话的郭曼自然是大喜过望。因为已经很久很久,鹿城没有主动找过她了。鹿城说了相约的地点之后,郭曼马上告诉经纪人Joe,让他先回公司,她有事情要出去。

“又是鹿城?”Joe已经相当不满。郭曼有求于人自然是笑脸相对,她说:“赵大经纪人,我知道你最好,最疼我了。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好不好?”Joe无奈地摇摇头:“每次都说最后一次,真的不知道那鹿城给你灌什么迷魂药了。

曼曼,你为了他做了那么多事我可以不说,但是你竟然找人绑架他的妻子,你真是疯了。”郭曼的表情渐渐变冷:“我也是没办法。谁要跟我抢鹿城,我就对付谁,这是我的底线。”

鹿城等在以前和郭曼常来的这家咖啡厅内,看着周围熟悉的摆设,他的心里也不可避免地升起些许的物是人非之感。连他自己也不能否认的是,以前的他,真的喜欢过郭曼,要说爱也不为过。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或许是知道绑架真相的那一刻,或许是她在民政局失约的那一刻,或许是更早,更晚,反正就是发生了。

他对郭曼的感觉,早已变了味。郭曼赶到咖啡馆之后,没有立马去找鹿城,而是去洗手间精心地补了一个妆才姗姗而去。“我来晚了吗?”她笑着在对面坐下。

鹿城神色不变:“没有,是我有些早。喝点什么?”“老规矩。”鹿城招来服务生,点了一杯蓝山和不加奶的卡布奇诺。

“好久你都没主动找过我,今天怎么突然想起我来了?”她喝了一口咖啡,笑说着问他。鹿城也是一笑,只是没有多少到达眼底。“想起我们两个当初的日子过得也是挺快乐的,所以想约你出来好好聊一聊。”

郭曼一听心里更喜,趁机说道:“我也很想你,鹿城,你不知道我有多么想见到你。”鹿城看了眼周围并没有多少人,把杯子放到桌上之后,慢慢开口说:“郭曼,我们也不绕弯子,我们对彼此算是很了解,所以我希望你能诚实地回答我,文弦被绑架的事情,是不是你找人做的?”郭曼一愣,而后缓缓笑开:“是她跟你这么说的?”鹿城没答话,只看向她。“她说什么话,难道你都相信?鹿城,我们在一起起码三年多,这么长的时间,难道还不足以让你对我生出一点点的信任。

难道别人说什么你都相信吗?”说着眼泪就漫上她的眼眶。要是寻常人肯定到这里就开始心软,但鹿城没有,他耐心听郭曼“控诉”完之后,接着说:“不是文弦告诉我的,是我自己想问。郭曼,这是你唯一的一次机会,如果你现在不说,以后要再想承认,我也不会再听。

你想清楚。”“……你还真是没有改变,一如既往的狠啊。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

郭曼咬紧牙说,仅余的一点笑意也不知道消散到了哪里。“我只想知道事实的真相。”鹿城依旧是淡淡的语气。

郭曼彻底被他这种态度惹恼:“真相?好啊,好,那我就告诉你,是我找人绑架的文弦,怎么样?我恨他一直纠缠着你,明明她已经说过会离开你,明明她自己已经有了要好的男朋友,可是她贪心不足,总是还和你纠缠不清。世界上最爱你的人是我,我怎么可能让这样一个女人留在你的身边。所以我才想出这个办法,希望让她长点记性,不要再妄想靠近你。

鹿城,我这都是为了你,为了我们的将来啊。”鹿城默然摇摇头:“你为的不是别人,只有你自己。以前我们还在一起的时候,对你的各种缺点也好,不足也罢,我都包容。

但是只要牵扯到违法,我不会纵容。”“你的意思是,你要抓我去坐牢?”郭曼怒极反笑。“我不会亲自调查,警方已经介入。

还有这件事情的结果,我不会再过问。”郭曼不信:“你就真的对我不管不问?”鹿城淡声说:“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人生。郭曼,别太执着,最后伤的很可能只是自己。”

“其他的我都不在乎,鹿城,我只要你,只希望你爱我。”“……对不起,我做不到。”“你就真的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我暂时真的不想看见你。

郭曼,再见。”他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去。对郭曼,经过这次谈话之后,他已经完全将她排斥出自己的世界。

因为他的人生太过复杂昏暗,所以他真的一直很想找一个善良纯洁的姑娘共度一生,她不需要多么聪明多么有能力,只要能简简单单别耍心机地待在他身边,这样的一个人就够了。曾经他以为郭曼是这样,还差点和她步入婚姻。而现在回过头来看这一切,他真的不知道要说是幸运还是什么。

但有一件事可以肯定,他对郭曼,已经彻彻底底地失望。刚才他在病房门口听到她和文弦谈话的那一瞬,他的心里真的觉得很难受。不仅有对郭曼的气愤,还有对文弦的内疚。

他一直说要保护她不受伤害,结果还是让郭曼深深地伤害到了她。虽然没有听过文弦对他详细描述过当时的情景,可他能想象出来,一个女孩子被穷凶极恶的歹徒绑架去,当时的心情会是怎样。文弦,第一次,他觉得对一个人有这样的歉意。

伴随着的,还有淡淡的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