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运,原来你是浣沙花的有缘人,真想不到呢。”坐在古殇为我们准备的豪华马车,默书叹道。浣沙花的有缘人?是真有缘吗?脑中闪过浣沙花开的刹那,古殇与古涉古怪异常的神色,我的心里腾起一股不好的感觉来。
古殇与古涉从不轻易流露真情绪的,刚才却难掩惊诧之态,可想这浣沙花开是有问题的了。传闻中的有缘人,是不是藏了什么秘密?默书见我眉头微蹙,半晌不语,不由得担心问,“好运,你怎么了?没事吧?”我摇头,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你觉得浣沙花的有缘人,是真的‘有缘’吗?”“嗯?你怎么这么问?据传,浣沙花只为有缘人才开,它适才为你开放,说明你是它的有缘人,仅此而已呀。”默书不料我会有此一问,答道。
不,事情不会“仅此而已”。愈想事情愈不简单,我在心里暗道,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毕竟,对于古殇兄弟俩,我几乎一无所知。罢了,顺其自然吧,眼下还是先赶往天烁城为要紧事。
“嗯,但愿如此。”打定主意,我回了一声。马车毕竟比脚力快许多,再加之古殇给配的是日行千里的汗血宝马,仅用了二十日的功夫我们便来到了天烁城。
作为皇都,天烁城的繁华可想而知,条条笔直宽阔的街道,两边布满了店铺,酒楼、成衣店、药材铺、书画店,各色各样,应有尽有,小摊上也摆满了好玩有趣的物什,商贩的吆喝叫卖声不绝如缕。“这皇都的桂糖糕可比咱镇上卖的爽口多了。”默书边嚼着打小就爱吃的桂糖糕,边作比较。
我笑,“好吃那就多吃点吧。”默书点头,递了一块到我嘴边,“你也吃,我喂你吃。”十足的孩子表情,我心里一暖,就着他手吃了进去。
爹娘说默书沉稳踏实,我更觉得他心思单纯,热忱直白,许是白老板保护得太好,他又不曾经历事情。出发时,白老板给我们塞了整整一大包银子。平日里做买卖他是要连一个铜板都抠的,可见其对儿子前途的上心与重视。
默书虽不比镇上、城里大户人家的少爷,从小也是被宠惯了的,什么事都不懂,理账的事还是交由我打理,一路上我都小心计划,以防万一。心里想着,我下意识地去摸腰间的荷包,却突然被人撞了一下,我没有防备,连着退了几步。“喂,你是怎么走路的,看着点啊。”
撞我的人匆匆跑过,默书愤愤冲其叫嚷,又忙扶了我紧张地问,“怎么样,你没事吧?”我本想摇头,手触上腰间却空空如也!“糟了,那人是小偷!”“啊?”默书显然没想到刚来皇都便碰上此等事情,表情错愕不已。我没功夫多理,一把拽了他的手追上去。我就不信,两个人还追不上他一个。
事实证明我的想法是正确的,默书只追了半条街就把那小偷拿下了。他拎起小偷有些破旧的衣服,煞有介事地批评教育,“你个小孩,小小年纪不学好,倒学人偷起东西来了,嗯?再说了,你也不看看我们是什么人,竟都偷到头上来了,说,你是哪家的孩子,我要把你送回去让你爹好好治治你。”眼前的小偷刚到默书腰间,大约九、十岁年纪,一张小脸白皙圆润,模样挺讨喜。
他适才逃跑时速度不快,路线也并非预定好的,想来并非惯偷,可是有什么难处?“默书你先别忙着训他,问问钱哪儿了?”“对,钱呢?”想起这茬重要的事,默书故作厉害问。不料小小偷一把抱住我裤角,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姐姐,我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你大人有大量,好人有好报就行好放了我吧,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了。”那可怜劲儿,我见犹怜,我把他扶起,拍了身上的土柔声问,“姐姐相信你,也可以不计较,那你能先告诉姐姐你有什么迫不得已吗?”犹记得五岁那年,家里实在没钱给爹爹买药,爹就一天躺在床上,勉强度日。
好命偷看了爹几次后,泪眼婆娑地拽了我的手,“姐你说爹会不会死?不要,我不要爹爹死。”自那以后,小孩的眼泪我便招架不住,只能服软。小小偷立刻收了眼泪,把袖子中的钱袋递到默书手上,“剩下的还你们,我只需要一两,一两就可以给爹看病了。”
说完也不待我俩应,他自顾自道,“虽然家道遭变,我穆氏男儿天性傲然不屈,也不必为这区区一两银子折了腰。”我望着小人儿故意挺直的腰板,与默书对视一眼,俱是好笑。“嗯…那你为之折腰的一两银子是为你爹看病,你爹怎么了?”忍住笑意我问。
提起他爹,小小偷的脸上蒙了一层担忧伤感,“爹病了,现在在破庙住着。”“破庙?”他点头,“这事说来话长,姐姐是好人,定有心帮我们,可否随我走一趟看看爹?”小孩的嘴很甜么,而且看着他那双水灵清澈的大眼睛,我没办法拒绝。小心嘱咐默书走最后留意一切情况,我们随他去了他与他爹栖身的破庙。
如他所说,这间庙是够破的,年久失修,只有神像前的一片有屋瓦,可挡风雪。此时已是初冬,天气明显冷起来,小小偷的爹裹了条棉絮被子蜷缩一团。“爹!—”穆阳唤了一声,跑过去扶起他爹。
我跟着走过去,发现他爹面色腊黄,气虚体浮,多半是饥饿所致,“默书,将你怀里的桂糖糕掰成小碎块,喂给穆老爷吃。”默书依言做了,穆阳爹迷糊着叫唤要喝水,穆阳把储存的水拿出来让他喝了一些,他这才渐渐缓过神来。见眼前出现两个陌生人,他的神色惊愕中带了丝恐惧,穆阳赶忙安抚,“爹你别怕,这位哥哥和姐姐都是好人,就是他们救了你。”
穆阳爹挣扎着起身要谢恩,默书拦住了他,“穆老爷你不必多谢,好生歇着吧。”“穆老爷?”穆阳爹干哑的嗓音低低响起,“你们如何得知的?”穆阳的神色顿时有些紧张,我安抚他,微笑开口,“刚才来的路上穆阳都同我讲了,您大可放心,我们绝不会将您的消息透露出去。”见穆老爷表情稍缓,我还是忍不住将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我不明白的是,您好歹是礼部尚书,官居三品,怎的倨王爷说将你免职就给免了,还抄家?”“唉,如今朝堂上,倨王爷那是一手遮天,就连皇上,都要让他三分。”
说起这,穆老爷一脸昏暗。我小心问,“再说他是皇上的亲弟弟,若是太嚣张了,皇上如何容得下?”“还不是皇后娘娘。”穆老爷沉叹,“皇后娘娘说倨王爷为开国功臣,劳苦功高,理应享有任何殊荣,这话出来,谁人还敢反对?就如老夫,半辈子恪职尽责,末了末了只因给倨王爷所拟封号不佳便获了个革职抄家的大罪,不得善终。”
“那皇上就任由皇后娘娘与倨王爷无法无天?”默书不解。穆老爷沉默,许久才开口,语气痛心、失望、怨怼,复杂难言。“皇上他…他从不管的…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