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置好小青，我们离开桐栖城，再回到皇都又是一月后的事了。站在高大巍峨的皇宫门口，寒气盈身的古涉已在等着了。他出现准没好事。


我即刻产生不好的预感。“皇兄。”待我们走近，他开口唤了一声，而后顿了片刻。


“再过几日乃父皇的寿辰，你该专心准备送予父皇的寿礼才是。”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我那时拿虎符那么气他，他无视我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野心深重如古涉，他会如此轻易放过我？既然决定继续往下走，我就要做好应对一切的打算。古殇以为我的沉默是生闷气，替他弟弟解释道，“涉的性子素来冷淡惯了的，你无需往心里去。”这话…竟是古涉不曾告于他虎符的事吗？可凭借古殇的能力，他应该早已知晓，他想装不知，我便也难得糊涂吧。


“我如何不晓得，自然不会计较。只是你好歹是他的兄长，他对你的态度也很不客气啊。”古殇撇了撇嘴，用一贯的语调道，“谁让本皇子脾气好，平易近人又从不摆皇兄的架子呢。


这是好现象。”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紫苏业已能接受这说话不着调的大皇子，胆子便逐渐大了起来。此刻听闻这话，当下忍不住笑出声，“大皇子总是借着他人夸自个儿，好不害臊呢。”


古殇没有嬉笑着应，反而换了稍显沉重的神情，“涉的母妃乃过世多年的静婉仪，因母妃过早离世，涉自幼便无人庇护，备受欺辱，极是不易。”说着他英俊无暇的脸上带了些许自嘲，“呵，我虽不曾感受寻常百姓所言的‘父爱’，母妃却待我极好。相较而言，涉比我辛苦，我这个做皇兄的，有责任保护他。”


原来，古涉成为如今的模样也是因了自小的伤痛经历。也是，站在那个高位，接受万人的膜拜，再不会有欺侮和嘲笑，难怪他…虽有些伤感，更多的却是不认同，利用和手段不可避免，可是，姜枫确确实实是因他而死。“我说这并不是要你同情涉，对于倨皇叔，我也有很大的责任。


好运，一直以来，我都欠你一句，‘对不起’。”似明白我心中所想，古殇郑重道。为何只要是他说的话，我便倍感甜蜜和温暖，便有力气面对接下来的路了。


皇上的寿辰是在五日后，我带着紫苏走在去往皇宫的路上。此时的皇都也已如桐栖城那般萧瑟，秋风刮过，卷起一地的尘埃，蓦地凉了我的心。“姑娘你是不是昨晚没睡好，我见你一直在揉眼睛。”


紫苏一脸担心地问我。我摇头，“右眼皮跳个不停，俗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也不知又有何坏事要发生了。”本以为一句戏语罢了，谁知竟一语成谶，且让我后悔一生。


皇后她竟然出席宴会了！到了御宴厅，第一眼便望见九五之尊的帝王身边端坐的、着一袭盛装的皇后娘娘，我深感意外，更多的却是惊喜。皇上的右手边不再是两年前十五元宵宫宴初次见时陪伴在侧的美貌女子，而是另一位装扮明艳迷人的妃嫔。后宫佳丽三千，帝王的宠爱永远不可能只属于一人。


我有些感慨，不禁拿眼瞧皇后，但见她面色平淡、目视远方，似对什么都不在意。乱想间，皇上沉稳厚重的声音在静寂无声的大厅响起，“好了，诸位爱卿业已到齐，寿宴便开始吧。”据闻此次宴会由皇后一人操办，大皇子及二皇子全力配合，众人只当失去倨王爷这一左右手，皇后娘娘担忧之下欲重拾皇上的宠爱，以作靠山，皆好奇十五年不曾出席任何宴会的她会用何手段再赢圣宠。


醇酒美食、莺歌燕舞，不过是一般宫宴皆有的流程，众大臣虽甚感无趣，面上却全然是陶醉的模样。一一掠过众人的神情，我注意到皇上右手边的妃嫔嘴角噙了抹若有似无的冷笑和嘲讽，仿若在说，瞧，你皇后娘娘的伎俩也不过如此。视线触及古涉，他亦噙了莫名的笑，那笑让我心凉。


“皇上，按着时辰，寿宴快要结束了，请恕微臣抖胆有个不情之请。”最后一批舞姬华丽退场，稍静下来的大殿蓦地响起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众人好奇望去，原是刑部尚书董光董大人。


皇上也难得拿了正眼瞧他，默许他往下言。“微臣…”董大人语气一顿，狠咽了口唾沫，“微臣的小女一直仰慕圣上您的威名，听闻今日乃圣上的寿辰，她非求着微臣允诺她向圣上献舞曲一支。”这！这董大人家的千金也太大胆了吧！众人皆又惊又诧，我亦觉得惊奇：圣颜岂是谁想见就可见的，这董小姐却妄想圣前献舞，想法是够大胆的，也难怪董大人说话时异常紧张难堪。


闻言，皇上微眯双眸，似来了兴致，片刻后他道，“董大人家的千金么？朕倒是不曾见闻，今日便圆了她的夙愿。宣进殿吧。”女子着一身桃红百褶裙，靓丽明艳，白纱遮面，平添了几分神秘。


在大殿中央站定，她并未行礼，直接一个旋身起了跳。腰枝柔软无骨，翩若蛟龙，姿态纤纤，令人着迷。她的怀中抱着一把小巧古筝，自弹自舞，配合得天衣无缝。


曲如天籁，舞乃绝姿，人若天仙。此时此刻，没有人不为眼前的女子着迷。那双眼睛，我竟是极熟悉的！心里积压的不好预感瞬间扩散，我不觉握紧了手。


“民女参见皇上。”舞毕，只见她盈盈拜倒，嗓音清绝道。那声音赫然是白悦兮的！“平身。


走近些，朕瞧瞧。”皇上含笑轻语。待其走近，他打量了半晌后道，“嗯，这身桃红衣裙很衬你，朕喜欢，叫什么名字？”“回皇上，民女闺名悦兮。”


她的模样万分乖巧。一直候在座位的董大人见此情景，重重舒了口气。我不懂，不懂，白悦兮怎的就成了刑部尚书董大人的千金，而今她故意接近皇上意欲如何？白悦兮她，到底想做什么！我又气又惊，却什么也做不了。


向不远处的默书看去，只见他亦是一脸震惊与不可置信，隐隐还有痛心和失望。突然感觉紧握的手掌被一只温暖有力的大手握住，我知是古殇，稍稍冷静了些。只是他们接下来的对话直接把我的心打入地狱。


“董卿，你的千金乖巧灵动，很讨朕喜欢，今日虽非选秀，朕私心想这丫头留下来侍奉。不知你意下如何？”话是在询问，语气却不容异议。这便是帝王，站在高处，掌握着所有人的生死。


董大人尚未答话，白悦兮径直道，“民女倾慕圣上已久，如今心愿达成，家父岂有不应之理。民女，民女更感开心，谢皇上。”“如此，“皇上勾了勾嘴角，“传旨下去，封董氏为四品淑媛，入住雨落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