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大忠就道:“好。那我就先走了。以后就等王爷的消息。”


清元见了,想了一想,便又亲自将翁大忠送出了王府后门。清元送走了翁大忠,又回到了书房。细想了一想,他的心还是觉得悲凉。


纵然——纵然能将皇上劝服动了,纵然皇上的身体一日日地好了起来,可又能怎样?到底,太后的心里,已不愿皇上活得长久了。杀心已下,皇上逃过了这一次,还有下一次。如何能寻一个两全之计呢?清远在书房里足足想了一个晚上,也没有想到圆满的解决之法。


凝芳几次叫人催他去睡觉,清远也不听。他的心里,充满了对皇上的愧疚。为了安东王府能得安宁,为了能保全更多的人,皇上只愿意悄无声息地牺牲自己。


清远一夜未睡,待去凝芳的房里用早膳时,眼里就布满了血丝。凝芳见了,就问:“你怎么啦?好好儿的为何不睡觉?”清远的心事,并不愿意令凝芳知道。他听了,只是敷衍道:“也不知怎么回事,竟是失眠了。”


看着小腹渐隆的妻子,清远忽然就问:“凝芳,你是女人。你说说,皇上身边除了之前的雨妃,也就剩了皇后和燕妃。皇后与皇上感情寡淡,这很多人也知道。


只是雨妃和燕妃,皇上心里究竟有谁?”凝芳听了,就笑:“你怎么想起说这个来了?要我说,皇上是咱们大燕国朝妃子最少的皇帝了。一想起这个,很多人都替皇上抱屈。偏偏皇上又不好女色。”


清元就道:“你还没回答呢?”凝芳就笑:“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呀。要不,你亲自去问问你的皇帝哥哥去?”清远就叹:“我以为,却是燕妃。”凝芳听了,就放下了筷子,看着丈夫,说道:“是么?你问我,我也就说一说。


反正我娘家的几个姐妹,提到雨妃和燕妃二位娘娘,都以为皇上心里是最在乎燕主妃的。看来,你想的和我一样。”清远听了,想了一想,就点了点头,又不语了。


凝芳见丈夫怪怪儿的,就道:“怎么了?今天你过了来,就很是心不在焉。”清远吃完了,就对妻子道:“今日,我须进宫再去给太后太后请安。”凝芳听了,就不解地道:“奇了怪了!你不是说过了么,这几日,太后只不见人的。


不单是你,还有别人。昨儿个你不还说了,去了也是白去。今太怎么又想去了?”清远就道:“到底还是去的好。


或许,太后此番是在试探咱们的孝心呢。”凝芳听了这话,心里就很满意,因对丈夫道:“听了你这话,我果然觉得安心。若我不是有孕在身,定也要日日去太后宫里请安的。


不管太后见不见,你只管请你的安去。”清远听了,嘱咐了凝芳几句,备了马车,果然就去了宫里。清远入了宫,自然是先去的储秀宫。


太后还是一无例外地不见人。清远也就出了来,他拐了个弯儿,又悄悄往燕舞宫里来。到了燕舞宫门前,清远便说求见燕妃。


瑶琴出来了,见了清远,就行礼笑道:“王爷,待奴婢过去知会燕主子一声。”燕妃在书房听了清远要见她,心里也是疑惑。瑶琴就道:“或许,王爷是来道谢来了。


究竟主子上回送的翡翠白菜,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礼。”燕妃听了这话,就摇头道:“不是。要谢前头已经谢过了。


为了这样一件事,王爷哪里会再来致谢的?定然——定然是有别的要紧的事。”燕妃因请清远赶紧进来。清远见了燕妃,行了礼,入了座。


瑶琴过来上了茶,又退了下去。燕妃方问清远:“王爷所来何事?这几日王妃在家安胎可好?”清远就回:“凝芳尚好。燕妃娘娘,我此番来并不为别的,却是为的皇上。”


清远说着,就将声音压低了几分。燕妃见清远神色紧张不安,也就小声问:“王爷到底要说什么?”清远听了,一咬牙,就将皇上身中剧毒一事,告诉了燕妃。燕妃听了,果然胆颤。


她站了起来,细细想了一想,果然觉出了皇上的不对劲。入了冬了,皇上是那样怕见人,那杜鹃阁一天到晚昏暗阴沉的,原来皇上是中了毒!而且这毒还是太后所下,太后一心要令皇上死。皇上这几个月里,心身一定遭受了巨大的折磨。


一想到此,燕妃就差点要落下泪来。清远就道:“娘娘。我看出来了,皇上心里只在乎娘娘您。


皇上不愿意驱毒,不愿意治病,只愿意这样一日一日地油尽灯枯,待毒发身亡了事。一想到这些,我就如万箭穿心。”燕妃听了,就哀哀道:“为之奈何?为之奈何?皇上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心里决定了的事,旁人是再无能改变的。


我懂王爷你的意思,你到了我这里,无非就是要去苦劝皇上。”清远就道:“娘娘。既然皇上心里看重娘娘,娘娘横竖都该试一试。


难道娘娘忍心见皇上死么?”燕妃听了,想了一想,终对清远道:“王爷。我想这件事,可以这样来做。也不要去劝皇上,只需默默地暗暗地为皇上驱毒。


咱们现在首要做的,便是等皇上回宫,设法知道皇上到底中了什么毒,这方才能对症下药。”清远听了,觉得言之有理,但又觉此事行起来,也是困难重重。他对燕妃说道:“可是——皇上到底中了什么毒,只有太后知道。


但太后既想让皇上死,又岂会给皇上解药?”燕妃听了,就道:“自然不去太后那里想。等皇上回来,我要去杜鹃阁看他。我也懂一些医理,兴许能知道皇上中的何毒。”


清远听了,也就点了点头,方谨慎出了燕舞宫。今日,是清元出宫的第二天,临出园子前,他知会过王全子的。三天一过,他便再回宫。


燕妃既送走清远,也就无心用早膳了。虽知道清元不在杜鹃阁,但她还想过去看一看。这一回,她想一个人去。


瑶琴在后,见主子要进园子,就道:“主子,这天冷,还是披件大氅吧。”燕妃听了,也就点了点头。“瑶琴,我过去看望皇上,中午再回来。


要是时间耽搁了,你且不必派人来找我。”瑶琴听了,就笑:“原来主子是要进园子去看望皇上?”瑶琴不知皇上微服出宫,见了主子这样主动,心里自然替主子高兴。“主子,今儿个你怎么主动起来了?奴婢可记得主子的话,主子您说,皇上不来燕舞宫,您也不去杜鹃阁打搅他的。


主子这会儿可是食言了。”燕妃心里沉甸甸的,明明知道瑶琴是在打趣,但她哪里能够开心得起来。她只是又吩咐瑶琴道:“到底想去看一看了。


瑶琴——你赶紧去小厨房,将肘子先蒸熟了。一定要炖得烂烂的。我回来了,可要看的。


炖上一晚上,到了明天,我就能做酱肘子了。到时做好了,再给皇上送过去。”瑶琴听了,就又笑:“是。


奴婢知道。”瑶琴目送燕妃出了燕舞宫后,也就去了小厨房。燕妃去了杜鹃阁,到了玉澜堂门口,那门口守着的太监,因得了皇上的吩咐,见了燕妃,跪下就道:“奴才们叩见燕主妃。”


燕妃听了,只是叫他们起来,径直就往里走。那些奴才们见了,心里就有些急,因对燕妃道:“娘娘,皇上吩咐过了,这三天内,一概人不见的。娘娘还请回去吧。”


燕妃听了,就道:“我知道。我不难为你们。”燕妃说着,就从怀中拿出一些碎银出来,递给那些太监们道:“这天儿也冷,外头风也大。


你们在这里守着,也是不容易。这些银子,就与你们打酒喝去吧。我不过进去看一看,皇上见不见我,自是另外一回事。


皇上要是问起,我就说我是硬闯了进来的。”那些太监们听了,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一个领头的听了,就道:“娘娘请进去就是。”


燕妃听了,就要进去。可想了一想,她又回了头。她看着底下还跪着的太监们,忽然发现短了一人。


因问那领头儿的:“怎么王全子公公不见?”那领头儿的听了,就恭恭敬敬地回:“回燕妃娘娘,王公公老家出了点事,这几天王公公告假回家去了。不过,明儿个他就回了。”燕妃听了,就问:“你们可曾看见过王公公出园子去?”那领头儿的听了,就细声细气地说道:“回娘娘,这个奴才们并未亲眼瞧见。


但王公公肯定是回去了。因这几天里,他房间里都是空着的。”燕妃听了,心里更是有了点数。


燕妃方从容进了里间。玉澜堂的内门是阖着的,因堂内又没有窗户,这屋子着实昏暗。燕妃数月未入玉澜堂,此番竟有些不习惯了。


她走至清元的卧房,到了房门外,顿了一顿,方道:“我知皇上并不在里面。你且出来就是。”王全子在里头听了,心里只战战兢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