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元听了,就道;“行了。”这边厢清元回了杜鹃阁,那边厢燕妃也估摸着这个时辰,皇上也该回来了。燕妃心里已经有了筹算,她换了衣裳,理了理妆,便对瑶琴道:“现在,我须进园子一趟。”


瑶琴就道:“主子,奴婢更是不懂了。主子要么两个月不去杜鹃阁,要么两天里去两次。”燕妃听了,就道:“我这样,不过是随了我自己的心。


以前,我也想去,但到底是忍住了。不过,现在我并不想忍了。”瑶琴听了,就抚掌笑道:“主子,就是这样好。


主子这样,奴婢见了,心里只是再高兴不过的。”瑶琴说着,见了那窗外盛开的一簇腊梅,就拿了剪刀走到那廊子下,剪下一小枝腊梅花儿,拿在手里,对燕妃笑道:“主子,宫里的梅花都渐次开了。早上起来,闻着只是一片沁香。


主子又不爱戴金呀银呀的簪子,不如就在发鬓间插上几朵梅花。主子是去见皇上,这打扮不能太过素净。这梅花儿开得又大,又香,主子插在头上,是再好不过的。”


燕妃听了,也就依了瑶琴,对着镜子照了一照。瑶琴看着燕妃身上梅色的衣裳,就笑:“这样,果然好看。这花儿和主子衣裳的颜色也配。”


瑶琴说着,又与燕妃披大氅,将燕妃送至燕舞宫门口。看着主子一个人就要出去,瑶琴就道:“主子,奴婢叫一个人跟着主子如何?到底是冷天,身边有个人拿着汤婆子也是好的。”燕妃听了,就摇头道:“不,不用。


你只管去小厨房,将那肘子再热上一热。今天晚上,我是定然要请皇上过来用膳的。”瑶琴听了,就明白了,她笑:“原来主子是去请皇上的。


只是,此事也不并不用主子亲自去请,奴婢一人去也就行了。”燕妃就道:“不。你只管张罗布菜。


今日,我定要亲自去请。”燕妃说着,将大氅的带子,往颈脖间又系了系,方快步走了。一路上,闻着阵阵的梅花香气,燕妃的心只是凌乱。


今天,她务必要将皇上请了来,且一定要将皇上灌醉。到了杜鹃阁,入了玉澜堂。王全子见燕妃来了,也就赶紧进去回。


清元想了一想,就摇头道:“不,不见。你赶紧请她回去吧。到底这天冷。”


清元说着,就又叫王全子将房门一一地阖上。王全子见了,却是低声道:“皇上,外间还是留个小门吧。奴才听太医说,这人整日关在屋子里,闻不到新鲜的空气,只是更容易生病的。


皇上,到底你的胃病还没全好。”王全子见皇上回了杜鹃阁,立刻又恢复了之前低沉的模样,于心不忍,到底又将憋在心里的话统统说了出来。“燕主子是好意关心皇上,皇上如何能不见燕主子呢?皇上忘了,这到了冬天,皇上进的热汤热菜,可不都是燕主子送了来的?”清元听了,还是说道:“王全子。


我的话难道你没听见么?我叫你将杜鹃阁的所有门都阖上,你赶紧就去。”王全子听了,还是不死心:“皇上,那——燕主子——”清元就叹道:“她来了,也不过就是这样。杜鹃阁气闷,她是个健康的人,这里还是少来为好。”


王全子听了,就道:“可是——可是——既然皇上关心燕主子,燕主子也来了,皇上为何又要让燕主子白跑一趟呢?杜鹃阁虽气闷,但总比外面暖和。让燕主子冒着冷风俩,再顶着冷风回去,与燕主子的身体可是不好。”王全子说了一大通,但却是将清元说动了。


他又叹了口气,对王全子道:“王全子,你一个劲儿地帮燕妃说好话,分明应了那句话,吃人嘴软。”王全子听了,就有些不好意思儿了,因对清元道:“皇上,燕主子送来的膳食,的确好吃。不过,奴才也不是为了这些。


真正,燕主子是实心实意地关心着皇上您的。”清元就道:“好吧,那么就依了你。你且叫她进来。”


清元说着,却是仍不许王全子开门透气。燕妃在外等了一会,王全子也就出来了。王全子脸上堆了满满的笑意,对燕妃道:“主子,皇上请您进去呢。”


燕妃也就点了点头,轻声问王全子:“皇上回了园子,神色如何?”王全子就道:“主子,奴才正与皇上说笑话儿呢,皇上看起来精神不错。”燕妃听了这话,就知王全子在胡说了。一个中了毒的人,气色哪里会好,又哪里会显得精神?她便对王全子道:“王公公,以后侍奉皇上可要尽心。”


燕妃说着,也就进了去。王全子听了,便眨巴眨巴眼儿,他品了一品,直觉燕妃这话里有谴他之意。清元坐在书案旁,手里拿着一个什么圆圆的东西。


燕妃见了清元,跪下就道:“臣妾给皇上请安。”清元听了,便将金表又放在书案上,看了燕妃一眼,轻声对她道:“不用了,起来吧。怎么你又忘了?我不是和你说过的么,见了我不必再称‘臣妾’二字了。”


燕妃听了,就着昏暗的光线,哀哀看着角落里的皇上。“皇上——我自称臣妾,原是心里敬重皇上。”清元听了,就站了起来,走至燕妃的身边,淡淡道:“不用。


起来坐吧。天儿这么冷,其实你何必过来呢?我收到你的心意,也便是一样。”燕妃听了,就叹:“皇上,您竟是远我了。”


清元听了,就道:“我不是远你。只是这大冬天的,天冷。我不想你来回走动,以免生病了。”


燕妃就道:“那我谢皇上的关心了。”这时,王全子也就奉了热茶过来。燕妃又道:“皇上,我在燕舞宫里备了一桌筵席,预备着请皇上晚上过来一饮。


既然皇上关心我,那么就给我这个面子。到底,这入了冬了,皇上可是接连两个月未来燕舞宫用膳了。”燕妃说着,眼睛却是看着皇上那只发黄泛黑的左手。


清元似乎觉察出来什么,便将左手慢慢放在腰后。清元便对燕妃道:“你的心了,我领了就是。其实,我也并不须就过去。


到底,每日里还是能吃到你来着人送来的膳食。这样,便就很好了。”燕妃得了古方,一心想给清元驱毒,听了这话,还是坚持道:“皇上,我是诚心诚意而来,皇上果然不给我这个面子么?”清元听了,心里就犹豫了起来,因想:自己身上这毒,只自己知道。


王全子在自己身边伺候了那么久了,也未看出什么异样。只要不说出去,燕妃又哪里能够知道?她见了,虽然心里诧异,但决计也不会想到这上头去,至多不过以为是身体不好罢了。清元就对燕妃微笑道:“好。


既然你诚心请我,我又怎好不去?”昏暗的光线中,燕妃看到皇上,正微笑地看着自己,心里既感动又心酸。因此,给皇上驱毒的心,更迫切了。燕妃听了,就忍住眼泪,勉强微笑道:“皇上,那咱们可就说定了。


到了晚上,皇上可再不许改变心意。到底,那些饭菜都预备好了。”清元听了,就柔声道:“嗯。


我说会去,那便一定会去。你只管等着我就是。方才,我态度不好,你且不必放在心上。”


清元说着,就轻轻握住了燕妃的手。清元虽然中了毒,但握着燕妃的手,依然微有温度。燕妃就道:“皇上,您不要这样说,是我来得太突兀了。”


清元听了这话,忽然想起了什么,就将书案上的那块金表拿了来,递给燕妃,说道:“燕妃。这只怀表,我不如送了给你。这金表精致,里面还可镶嵌照片。”


燕妃听了,就接过怀表看了一看,方道:“皇上,这金表还是皇上您自己收着吧。这是男人们用的东西,我用不着的。”清元听了,就道:“你说的也是。


因见了你,我心里高兴,所以只想着送东西给你。”燕妃听了,就叹:“既如此。皇上方才为何又要我离开呢?”清元听了,就微笑:“燕妃,可我不是改变了心意么?其实,你提出的任何要求,只要是我能够做的,我都愿为你去做。”


燕妃听了,心里更是激荡感佩。她哽咽着说道:“皇上——”清元就道:“燕妃,你可有照片?”“皇上要我的照片做何用?”“我想,将你的照片嵌入这金表中。这以后呀,纵然你不来,我只要打开了金表,便也如见到燕妃听了,心里一下又生了许多感触。


她看着清元,说道:“我有照片。不过大都都是微雨帮我照的,她一向就喜摆弄这些。这些,皇上也是知道的。”


清元就道:“好。到了晚上,我将这金表带在身边,你将相片给我就是。”燕妃听了,也就点了点头。


一时,二人又无语了。半响,清元就道:“好了。燕妃呀,你走吧。


这里不比燕舞宫,屋子各处皆是昏暗一片。你呆不惯的。”燕妃听了,口里就想说:“皇上,我哪里会呆不惯?只要是有你的地方——”但她想了一想,还是没有说出来。


燕妃也就与清元告退了。出了杜鹃阁,燕妃的心只是波澜起伏。过了园子,燕妃只想捡一条僻静的小道回燕舞宫。


不想身旁就有人唤道:“前面之人可是燕妃娘娘?”燕妃听了,也就驻了足,听出是恩仪的声音,燕妃就在旁看了一看,这来的人果然是恩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