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妃将心事掩了一掩,上前笑道:“原来是大公主。这到了冬天,我竟是有好些天儿没见到大公主了。大公主一向可好?”恩仪听了,就道:“因我家里的琐事也多,里里外外的都是我一人料理,也是苦。


但心里到底惦记着宫里。这几天,我好不容易得了空儿,便日日过宫里来给太后和皇上请安,不想都吃了闭门羹。不过,即便这样,我今天还是要过来。”


燕妃听了,就问:“太后也不见大公主?我知道,太后病得也重了。太后在病中,只是不大见我和瑜妃等人的。我却不知,太后竟也不见大公主您了。”


恩仪就叹:“是呀。我估摸着太后这病也重了。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了。


不过,太后不见我,可是叫我伤心。到底,我和太后也曾母女相称过。”恩仪想想,便又叹气道:“皇上那里,也是一样。


连着三天,皇上也不见我。我这心里头呀,是既关心太后,又挂念皇上!”恩仪说着,更是唉声叹气起来。燕妃听了,想了一想,还是不欲让恩仪看出皇上中毒一事,因就对恩仪道:“太后不见大公主,或许是怕大公主担心。


我知道,在太后心里,最是看重大公主的。皇上不见大公主,大概也是基于同样的考虑。大公主与太后和皇上而言,是最至亲的人。


他们也担心大公主见了,心情低沉,因此决定还不如不见的好。”恩仪听了燕妃的劝解,就道:“可是这样——又能怎样呢?不能见太后和皇上的面,只叫我的心里更担忧。这见了倒还好些呢!也不知太后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皇上身中的剧毒,燕妃已知是太后所下。


在得知皇上中毒的一瞬间,燕妃心里是极恨太后的,她甚至希望太后暴病而亡。太后对皇上下这样的狠手,燕妃的心里,太后的慈爱宽和形象,已经轰然倒塌。但她明白清元,清元如此这般的隐忍,既是未了成全安东王府,保全那些变革大臣的性命,也是为了还太后将他送上龙座的情。


只是,皇上牺牲的也未免太多了。但燕妃知道恩仪虽同情皇上,但终究还是太后的人,她不愿令恩仪看出自己的心事。听了她的话,燕妃就道:“还有两个月,就要开春儿了。


大公主放心,太后定然能熬过的。到底她老人家身边,围着的都是医术高明的太医。他们一定会治好太后的病的,除非他们不要性命了!”燕妃说着这话,并不带多少感情。


恩仪并未看出燕妃神色的变法,听了反而叹息道:“死生有命,富贵在天。虽太后这一生富贵之极,但天道轮回,却是不能抗拒半分的!”燕妃听了,还是安慰道:“大公主不必过于担心。”燕妃因又问恩仪要往哪里去?是去见太后呢,还是皇上?恩仪想了一想,就道:“罢了罢了。


储秀宫和杜鹃阁,我都不过去了。且就让太后和皇上清清静静地养病吧。我想去瑜妃那里坐一坐,和她说一说话儿。”


燕妃听了,就笑:“好。大公主请慢些走。”恩仪便问燕妃:“燕主子您是从杜鹃阁出来的吧?”燕妃就道:“不,没有。


我不过去附近遛了遛弯儿。虽然天冷,但宫里各处的梅花可都绽放了,一大早起来,便决定四周皆是香,所以就出来走了一走。”恩仪听了,也就道:“燕主子,你是有闲情逸致的人,这脑袋里装得几车子的书。


见了那些花儿草儿,信口也会做诗做词的。我和皇后就不行了。”恩仪提起了皇后,因就问燕妃,皇后这些天儿怎样?燕妃就道:“皇后还是那样。


搬出了园子后,除了料理宫里的琐事,哪里都不去的。不过,皇后和皇上的关系。只比以前更平和了。”


恩仪听了,就又叹:“我知皇后心里虽然不平,但现在能处到这样,已是够好的了。不然,还能怎样呢?到底是捆绑的夫妻。”燕妃就道:“皇后无事时,也来燕舞宫和我说话。


其实,皇后还是个不错的人。”恩仪听了,就道:“是呀。我觉得,她也是倒霉。


要是不被太后带着进了宫里,指不定皇后现在多幸滋润呢!她适宜嫁个平凡的男人,做普通的烟火夫妻。皇后也是可惜了!”恩仪见了燕妃,就开始絮絮叨叨起来。燕妃只想着回宫,见了恩仪还想和她说话,就笑:“大公主,若要见瑜妃姐姐,赶紧过去吧。


兴许这时候,珣妃瑨妃也在呢!”恩仪听了,就又问:“不如,燕主子你也和我一起过去!大家坐着聊天,一晃半日也就过去了。这冬天白天虽短,但没事做,可也显得长。”燕妃听了,就笑:“不了。


大公主一人去吧。”恩仪见了,也不勉强,她别了燕妃,便折过身子往咸福宫走去。燕妃便也又朝着燕舞宫走,待到了宫门口,迎面却又碰上了皇后。


了你一般。”燕妃见了皇后,就要行礼。皇后见状就道:“罢了,并不用。”


皇后就又对燕妃道:“我在宫里,这几日也没什么紧要之事,因就想过来看看你。”燕妃听了,就请皇后进去。皇后在燕妃书房落了座,便对她道:“我来你这里,却是有几句紧要的话同你说。”


燕妃听了,就道:“不知皇后要与我说什么紧要之事?”皇后就道:“说来也是可笑。昨儿个一大早,李信达就到了我的钟粹宫。”燕妃听了,心里也疑惑,就问:“李信达找皇后您做什么?”皇后就道:“原来,太后的身子果然不好了。


李信达想及他自己的后路,所以心里也害怕。因抽了空儿,到我这里献好,也送了我一些东西。只是,若是以后有什么,我又哪里能做主?”燕妃听了,就道:“但皇后您到底是后宫之主。


李信达也未找错人。”皇后就对燕妃道:“燕妃呀。这几天我的眼皮直打架。


你说——你说要是太后果然不好了,熬不过今年冬天了,这宫里宫外的,以后可怎么办哪!我可没有太后那样的才干。我这心里,一想起这些,愈发就要失了主心骨似的!”燕妃听了,就对她道:“皇后且不必想这许多。俗话说的好,水到渠成,一切顺其自然。”


皇后听了,就又哀叹道:“燕妃。可我在这个位置上,到底不能不多想呀。现在想来,我竟是骑虎难下了。


究竟这皇后的位置也没什么稀罕的。”燕妃听了,就道:“皇后主子,太后好或不好,咱们只须在宫里等消息就是。究竟,担心也是担心不来的。”


皇后听了燕妃这话,觉得有理,因对燕妃道:“燕妃。和你说了一会的话,我的心里果然舒缓许多。好了,我就不打扰你了,我该回去了。”


燕妃听了,也就微笑着送皇后出燕舞宫。待再回来,燕妃可就一心一意在小厨房忙着晚上预备的膳食。瑶琴见了,就笑:“主子,您就在一边做着吧。


一切由奴婢操持。”燕妃听了,就叹:“皇上多日不来了。预备着这些膳食,真正我心里也紧张呢!”瑶琴听了,就笑:“主子您紧张什么呢?真正皇上的喜好,主子一概都是知道的。”


燕妃听了,却还是摇头道:“你说的也是。但我的心里,就是说不出的紧张。”皇上来了,今晚她务必要将皇上灌醉,然后取皇上手指上的一滴血,然后再为皇上研制解药。


这些,并不能让瑶琴知道一点。燕妃想了一想,到底又回了房。那些上古传下的医书,她还想再好好看看,以防自己到时出了什么纰漏。


燕妃看了一会书,想起清元的吩咐,便又起身在房里寻出一个紫色的小木盒子。燕妃轻轻打开木盒,取出几张自己的照片,看了一看。就是它了,这张未桌旗头的相片,是她最喜欢的。


她记得,当时雨妃刚复了妃位,心情不错,因就请她去雨痕宫照相。雨妃的提议,燕妃自然答应。她只嘱咐雨妃:且不过照太多,不过几张也就完了。


过了几天,雨妃果然送了几张洗好的相片给燕妃。燕妃见了,也就好生收了。她将其中一张照片托人送去了家里。


燕妃看着相片里的自己,那时的她,进宫四年,正值双十年华。她看着照片中的自己,双唇紧抿,一双闪烁的眼睛面带微笑。她想:晚上皇上来了就将这张相片给皇上。


清元果然守信,到了黄昏时分,清元就披了件披风从杜鹃阁过来了。这一路,他并未要王全子跟随。瑶琴听到守门的太监说皇上来了,便赶紧告诉了燕妃。


燕妃就赶紧出宫迎接。看着皇上清癯的面容和消瘦的身影,不禁就关切地问:“皇上,这一路从杜鹃阁到燕舞宫,皇上可冷?”清元就对她道:“今天的风虽大,但我并不觉得冷。这走着走着,我还觉得掌心有些热。”


燕妃听了,就看了看他。清元以为燕妃不信,就伸出手,将燕妃的左手握了一握,对她道:“现在,你该相信我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