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一听丈夫说‘万人之上’,心里又狐疑起来,万人之上,说的难道不是皇上吗?怎么,皇上在宫里,似乎很不好?沈氏知道这些,只原不该问,但听了还是纳闷道:“蔚亭,外头人人都猜疑,说皇上在宫里过得不好。怎么,你见了,果然是这样吗?”袁蔚亭不想沈氏知道更多,他听了,只是转而对她道:“如今,我的官也越做越大了。你也该变得进取一点。


以前,我这样说,你总是不爱听。我不求你与应酬上有多少进步,但凡能多识一点字,能写一封没有错字别字语句通顺的书信,我已然就满足了。”沈氏听了,就道:“以前,我听了你的话,心里是不以为然的。


但今日既见了娘娘,娘娘也说,身为女人,不管怎样,还是要多学一点东西好。娘娘的话,去却是听在心里了。以后,我纵要改,也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袁蔚亭听了,也就不与她多罗嗦,他只是警告道:“娘娘对你说了什么,你可不要对外人说道。以免你的话,被别人利用了,也未可知。”沈氏就道:“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儿呢?是,我是个乡下人,我是没文化。


但我的心可不坏呀,娘娘既待我哪儿好,我何苦要坑害她去?蔚亭,这读书多的人不一定就是好人,没读书的,不一定就是坏人。只怕,那多读书的,心眼儿不放在正道上,可是比没读书的人还要坏呢?”沈氏心里激动,不免又絮絮叨叨地说了一气。话说,燕舞宫内,燕妃见沈氏走了,方又觉得头疼了。


大春子看出燕妃不适,就和小豆子将燕妃又搀扶进寝宫内。燕妃躺在了床上,方觉得好了一些。大春子就道:“主子,您当真舍得?”燕妃听了,就问大春子:“什么舍得不舍得的?”大春子就道:“主子,看来您是真不放在心上呀。


那串碧玺,成色那样好,说碧玺中的上品。主子您说送人,就送人了?既送人,那也就罢了?但又何必一心要送给那袁夫人去?”燕妃听了,就道:“那又怎样?”大春子就道:“那位袁夫人言语粗鄙,看着只和乡下的农妇一般无二。她哪里配戴主子您送的碧玺呢?”燕妃听了这话,就告诫大春子道:“大春子,话哪能这样说呢?人家到底是从二品的诰命夫人。


你在我身边伺候,万万不能以貌取人。你呀,依我看,很该和瑶琴学学才是。”一提及瑶琴,燕妃的心里就充满了伤悲。


她又对大春子道:“待明日晌午,不管身子还没好,我须再去祭拜祭拜。”大春子听了,也就不语了。话说袁蔚亭走后,清元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去储秀宫见太后。


不想到了那里,李信达等见皇上来了,就跪了下来,低声道:“皇上。太后太后吩咐了,说今日皇上要是过来了,只请皇上还是回去,太后太后说她今日什么人都不见。”清元听了,还是执着道:“虽然如此,但我还是要去看一看。”


李信达听了,就苦着个脸儿道:“皇上,还请莫要为难了老奴等。这话儿,太后今日嘱咐了好几遍。若老奴果然请皇上进去了,太后一定很生气。”


清元就道:“无事,你只说我是硬闯进来了,不就行了?”李信达听了,还是皱眉儿道:“皇上,太后这会正午睡呢,皇上一定要见太后,还是略等一会,好歹等太后睡醒了不迟!”清元听了,想了一想,忽然就踱着步子,转身出去了。清元出了储秀宫,走过一段长长的宫墙,在一个僻静处,迎面却就遇上了皇后。清元见了皇后,想了一想,还是顿住了脚。


算来,整整一个冬天,他没有见到皇后了。皇后见了清元,心里也很激动。她快步走上前,清元行了一礼,就问:“皇上,您这是刚从太后太后那里出来吗?”清元就道:“算是。”


清元就问皇后这些日子过得怎样。皇后就道:“天冷。我只想在钟粹宫里呆着,哪儿也不想去。


以前,我也时常过来给太后请安的。不过,太后也总不见我。后来,我也就不过来了。


听说这阵子,太后的身体复又康健了,我也更心安了。见或不见的,也不过这样!”清元听了,只问皇后:“那么,这会儿你说要去哪里?”皇后就道:“我只是路过储秀宫。我是去瑜妃那里溜溜!”清元就道:“这冬天虽冷,但到底还要出来多走动走动,一味地呆在钟粹宫,可是与身子不好。”


皇后听了这话,知道清元这是出于关切。因也就回:“皇上自个也要多保重身子。”清元就道:“这个,我自己知道。”


皇后素来和皇上也说不了几句话,想了一想,就又行了礼,往前头走。清元见了,却又唤住皇后:“皇后,略等一等!”皇后听了,不明所以,也就回了头。“皇上,您还有什么话儿?”清元就道:“你父亲,我的舅舅,我听人说,身子骨只是比以前更坏了。


有空你见了他,可是要嘱咐他少抽大烟。”皇后听了这话,脸就红了一红,因对皇上道:“皇上,这些我也劝过。如何不劝呢?只是,我父亲吸食鸦,片,可有了二三十年的工夫了。


到底也难戒。”清元就道:“实在难戒,不如就去请西医。或许能有些作用。”


皇后听了,就对清元道:“皇上的话,我记住了。回头儿,我就托人给我父亲说上一声。”清元听了,也就点了点头。


皇后见了,不免又期待问道:“皇上,您可还有别的事儿么?”清元就道:“没有了。好了,你去吧。我不耽误你的工夫。”


皇后听了,也就走了了。在走至咸福宫方向,果然看见瑜妃遥遥地出来了。瑜妃见了皇后,就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到底是这样大冷的天儿。”瑜妃是清悠的妃子,舒雅是光绪的皇后,瑜妃和舒雅之间,本是妯娌关系。但因为舒雅毕竟是光绪的皇后,位分高。


瑜妃虽身处皇嫂位置,但到底只是妃,所以素常瑜妃和皇后说话,言语之间,还是带了几分尊敬的。但也不是说,瑜妃和皇后的关系一直都好。在慧妃去世之前,清悠四妃和皇后的关系并不好。


但自打慧妃没了,瑜妃等对皇后的态度才骤然起了变化。这太后一日日地衰老了,她们到底也才三十出头,这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到底还要眷顾以后。她们也看出来了,皇后虽然不受宠,但到底是老太后嫡亲的外甥女儿,皇后与皇上也是中规中矩的表亲,皇后这个位置,是不会被废的。


所以,这以后呀,她们几个还是要多仰仗皇后。而皇后呢,一个人在宫里也是孤单,也希望她们几个能和自己多走动走动。因此,一来二去的,皇后便与瑜妃等来往密切了。


瑜妃几个,与皇后如此,与燕妃也是一样。虽燕妃不是皇后,但她的受宠程度远非皇后能比。所以,变法失败后,皇上搬去了杜鹃阁,算是与世隔绝。


可与这后宫几个孤单的女人来说,却是走动多有亲近了。皇后听了瑜妃的话,就笑:“既然是你诚心邀请我,我如何能不来呢?”瑜妃就道:“皇后,里边请吧。”皇后听了,也就进了去。


瑜妃亲自将帘子打开,皇后见了那门帘,便问:“上回我来时,见你屋内的帘子有些破旧了,因提醒你及时换的。怎么,好几天过去了,你竟还没换?”瑜妃听了这话,脸上不禁有些红。她对皇后道:“皇后,想必你也知道,我手头也紧。


反正是个无人问津的老寡妇,能将就着用,就将就着用好了。”皇后听了,心里不忍,因就对瑜妃道:“纵然如此,可你到底是一宫的主位呀?这面子之事,总还是要要的。”瑜妃听了,就与皇后苦笑:“不了,我不讲究了。


反正也什么人到我这里来。其实,我这里还是好的呢,瑨妃珣妃那里,还不及我呢!”皇后听了,便道:“不如我给你一点银子,你赶紧将这门帘换了。”瑜妃听了,就阻止道:“皇后,千万别这样,我知道你那里也不宽裕。


你宫里的事,我还是听说了些的。”皇后听了这话,也就叹道:“是呀。如今宫里各处都短银子。


太后前后病了将近一年,可是费了宫里不少的银子。哎——现在我心里,愁的就是银子。”瑜妃听了,反而笑了,因对她道:“看来,你这皇后果然不好当。”


皇后就道:“其实,我也不怕你笑,实话告诉你,我手里的那些银子,还是燕妃送了给我的。”瑜妃听了,就问:“燕妃,如今大家都这样穷窘,何以她那里那样阔绰?”皇后就叹:“到底,人家有好兄弟好哥哥。听人说,燕妃的一个哥哥弃仕从商了,在上海开了几间铺子,这几年却是发了不少的财。


她那个哥哥会说外国话,善和洋人打交道,这赚的还都是洋人的真金白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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