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达听了燕妃这话,心里就吃一大惊。难道,燕妃也寻出什么不对劲来了?但老太后要拿她的短,总是她做了什么事,令老太后不爽,因此老太后才这样了。李信达便对燕妃道:“主子,您这是说的什么话?太后不过请主子过去,奴才猜测不过就是随意说几句话,聊些天儿,再无别的。”


燕妃听了,就叹息:“如此这样,倒是好了。李总管且不要安慰我,我犯了什么错,我自个知道。”李信达听了,心不禁又紧了紧。


燕妃便又道:“李总管,你只管应了我。望你以后一心待皇上。”李信达听了,就半吞半吐道:“主子,奴才咱们敢怠慢了皇上呢?这岂不是折煞了奴才么?”燕妃知道李信达圆滑城府,因就对李信达道:“你待皇上好了,你自己也就能更好。”


燕妃说了这些,也就不往下说了。转眼之间,她已来到了储秀宫门口,看见宫门口开放的大片大片的白梅,燕妃就将眼一闭,默默说道:“皇上——我这就要进去了,咱们只等来生再见了!”燕妃到了门口,就等着李信达进去禀报。李信达也就弯腰驼背地进去报了。


一会,李信达方又出来了,他低声对燕妃道:“主子,太后请主子您进去呢!”燕妃听了,想了一想,咬了咬牙,又将头发和衣裳理了一理,方不紧不慢地进了去。李信达见燕妃就要进去了,于心不忍,他走到燕妃身边,就细细地与燕妃说道:“主子,但听奴才一句话,待会进了去,不管太后说什么,主子只管跪在地上磕头,半句话儿也不要说。老太后年纪大了,这上了年纪的人,最厌烦人顶撞她的。


奴才的话,主子您可记住了?”李信达小心翼翼说道。燕妃听了,知道李信达这也是好心。但太后要她死,她岂能又独活?一刹那之间,她的心里,忽然想起自己的妹妹微雨来了。


说来,微雨也是顶撞了太后,被逼着跳了井了!这咎由自取与否的,倒是另外一说。一想到此,燕妃的心,便格外地凄凉。燕妃就对李信达点头道:“李总管,谢谢你。


你的话我记下了。”燕妃也就入了太后的寝宫。太后身体既好,自然就不会躺在床上。


太后稳稳当当地坐在了椅子上,只等着燕妃到来。如何处置燕妃,太后的心里着实也矛盾。除了伤心失望,太后更多的是生气愤怒。


这么长的时间,她一直以为燕妃是宫里最中规中矩的。不想,就是这个看似中规中矩最得她意的人,却头一个背叛了她!她要皇上死活,与她一个妃子有什么干系?太后想:皇上是自己立的,她能让他当上皇帝,便也能将他拉下了皇位,成一个庶人,或者干脆就叫他死了,这是自己的权利!可是,可是这燕妃偏要和她对着干,偏偏要这样多事。今儿个,若不给她一个教训,自己心里这期气可是无法捋顺了。


她想了想,便叫崔禄山端了一碗茶进来,摆放在桌子上。燕妃也进进来了,她见了太后,也就跪下行礼。太后见了燕妃,眯了眯眼,好半天才道:“燕妃呀,你可算是来了。”


燕妃就镇定道:“臣妾给太后请安。”太后见了,就对燕妃道:“燕妃呀,不用了,你还是起来吧。你的安,我可受不起。”


燕妃知道今日必然是要遭罪的了,她听了,还是跪在了地上,说道:“太后这样说,臣妾是更不敢起来了。”太后听了,就冷冷一笑道:“哦?你不想起来,那好,你就继续跪着吧。”太后也就不说话了,这气氛就很是僵硬。


半响,还是太后先开了口,她幽幽道:“燕妃呀,你可知,今儿我将你叫了来,是为了什么?”燕妃听了,就抬头看了太后一眼,方道:“臣妾大概知道。”太后听了,就冷笑道:“大概?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什么叫作大概知道?”燕妃听了,就低了头道:“臣妾知道太后是为了什么叫臣妾过来。”太后听了,就点头道:“你既知道,那便很好。


也省得我与你费一番心思。那么,燕妃,你可知罪?”燕妃听了,还是镇定道:“回太后,臣妾不认为自己有罪,臣妾只做了自己该做的。”太后听了,心里更是恼怒了。


她对燕妃喝道:“你竟然还不知自己犯了罪?你当真狂妄!”燕妃听了,便道:“臣妾这样做,是在尽一个做妻子的本分。如果臣妾并不管皇上的死活,那才是臣妾的失职。”太后听了,就讥讽道:“妻子?你也太抬举你自己了,你不过是皇帝身边一个小小的妃子而已!”燕妃听了,就道:“臣妾虽然是皇上的妃子,但按照大燕国祖制,臣妾也是皇上第三等的妻子。


臣妾这样说,可有一点错?”太后听了此话更是勃然大怒,因对燕妃道:“燕妃,你当真胆大!今日,你可是死到了临头了!你可知,你坏了我的好事!我叫皇帝死,那么皇帝就该死。如今,你将皇帝治愈了,坏了我的大事,皇帝能活了,你却不能活!”燕妃听了这话,便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她抬起头,对着太后,面无惧色地一字一句道:“太后,皇上的身体痊愈了,这便是臣妾这一生中最满意最值得高兴的事。


臣妾知道,总有一天,太后您会知道的。因此,臣妾心里早就做好了就死的准备了。”太后听了,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来到燕妃面前,死死瞪着她,一字一句道:“燕妃。


你当真不想活了?”燕妃听了,却是微笑:“太后,臣妾却是不想活了,因臣妾知道,臣妾也活不了。”太后就道:“好。那我问你,你果然要死?”“臣妾果然想死。”


太后听了,就又对她道:“你可知,你这死了,可就再也见不到皇帝了!很快,皇帝身边就会有别的妃子!皇帝很快就会忘记你!”燕妃听了,还是微笑道:“哪怕皇上现在就忘记我,我心里也并不后悔!”“燕妃!你可要对你的话负责!”“太后,我很清楚我在说什么。太后,请赐我一杯毒酒,或一张白绫吧。”太后就道:“好。


你然不想活,那今日我就成全了你!”太后想想又道:“今日,我不但要你死,且在你死后,我还要昭告天下,说你忤逆与我,因此才被我赐死了。我要让你死了,与名节上也不能翻身。”燕妃听了,想了一想,就道:“太后,与这些,我已然顾不得了。


只要皇上好好儿的就行。”太后听了,就阴冷道:“好。燕妃,你站起来,在桌子上,我已命人放了一杯毒酒,你这就给我喝下去。”


燕妃听了,也就站了起来,朝着桌上看了一眼。燕妃也就缓缓地朝桌子走去,她将杯子握在手中,看着杜鹃阁的方向,悲戚道:“皇上——今日臣妾就要与您永别了!与这些,臣妾的心里,一点也不后悔!为了皇上,臣妾甘愿化作飞蛾扑火!皇上,从前那些话,臣妾心里都不敢说。打从臣妾进宫那一天起,臣妾的心里,就有了皇上了!只是——臣妾为了眷顾妹妹,总是将情意压在心里,不敢轻易表露。


皇上,今日就是永别了,这些话,臣妾到底要说出来。不然,就是永远地遗憾了!”燕妃说完了,就握起杯子,将杯中的毒酒一饮而尽,随即闭上了眼睛,只等那剧痛侵蚀五脏六腑。几乎过了一盏茶的工夫,燕妃躺在地上,又悠悠地睁开了眼睛。


她看着华丽的屋顶,心里就在叹:“这里是哪儿?难道这会自己不该在那鬼门关么?”但心里一个激灵,她忽然又觉得这屋子也十分熟悉,难道这不还是太后的寝宫么?那么——她到底是死是活?太后看着地下的燕妃,慢慢对她道:“燕妃呀,不想你真的舍得死。”燕妃听了这话,下意识地,就掐了掐自己的胳膊,很疼——她疑惑而又不解地看着太后,为何自己还活着?太后就对她道:“燕妃,我给你喝的,哪里是什么毒酒,却是安徽的老君茶。”燕妃听了,方才明白过来。


怪道刚才自己喝着,只觉得是茶呢?可——太后为什么又不让她死?既然她犯了这样大的错,太后为什么还要让她活着?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她抬起头,只想太后给她一个解释。与她看来,自己还是死了的好。死了,方才能真正地求仁得仁。


太后看出了燕妃的心思,就缓缓告诉她:“燕妃,我知道你不怕死。你既不怕死,那我就偏要你活着。”燕妃听了,心里又是一惊。


太后是什么意思?太后就对她道:“你死了,我就背了骂名了。如此,我不如仍旧叫你活着。我倒要看看,以后你还能使出什么幺蛾子来?”燕妃听了,就凄然一笑,她对太后道:“太后,我看您还是杀了我的好。


我活着,以后只是还要与你使绊子的——只要,只要太后您仍存了害皇上的心!”。”。”。”